第89章

  情敌雷达响动。
  双胞胎立刻不打了。
  季昭弋忍着脸上的不舒服走过去,去抓流光的手腕,将他拉进电梯里,生硬道:“不用了,他不住这,今天是来看朋友的。”
  季昭荀跟着飘进电梯,电梯门关上,空气中温度略冷,周围的环境也安静得有些诡异。
  玉流光将手从衣服兜里拿出来,右手将领口的扣子系上,屏蔽了飘来的冷气。
  他弯曲指骨,侧头掠季昭弋一眼。
  季昭弋绷着脸,处在混乱状态的大脑忽然涌入一道清冷的嗓音。
  “你闹够了没有?”
  第50章
  闹。
  你闹够了没有。
  怎么能这样说他……季昭弋又想起自己前段时间被勾得自作多情的模样,一时控制不住抽动的眼角,唇边牵起生硬弧度。
  他大概是想笑,可这个笑比什么都难看,下颌上的伤口,反馈到神经上的辛辣疼痛令他前所未有清醒。
  “你在维护季昭荀吗?”季昭弋听见自己这么问。
  是在维护季昭荀吗?
  看他这样闹,觉得很烦,很讨厌他吗?
  你不是很讨厌季昭荀的吗?
  当初不是连见都不想见他,怎么他成为鬼了,你突然就这么包容他了。
  季昭弋在脑子里翻来覆去问了很多问题。
  这三天他遭受的打击比十年都多,如果要去比较一下不幸的等级,他觉得从小到大被长辈拿去和季昭荀比也没什么了,至少对比喜欢的人爱玩这点来说。
  季昭弋收回视线,缓慢地转动脑袋,黑瞳落在自己的双胞胎哥哥身上。
  他用匪夷所思的语气问:“你怎么还能出现呢?”
  又缓慢道:“真的很晦气。”
  季昭荀冷淡道:“你在和一个死人争吗?”
  季昭弋轻问:“不行吗?你都死了死干净点不行?”语气又加重起来,厌恶几乎遮掩不住,“回头我把你坟挖了,呵呵。”
  越闹越过分。
  玉流光上前按住电梯按钮,门展开在中间楼层。
  他侧头去看季昭弋,季昭弋闭嘴停住声音,自顾自盯着门口看了一会儿,才去看注视自己的青年,他用没什么起伏的语气问:“我不可以跟你上去,但季昭荀可以?”
  “他是鬼,想去哪去哪,我拦不了。”玉流光别开头,季昭弋只能看见他雪白的侧脸,以及冷淡至极的嗓音,“但你可以,下去。”
  “……”季昭弋往外走。
  他回头,看着电梯门在自己眼前关上,片刻垂头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以前那么讨厌季昭荀。
  为什么现在不讨厌了?
  直到回到家,季昭弋失神地看着手里这份生日礼物,仍然在想这个问题。
  他输在哪了?季昭荀赢在哪了?
  从小别人就说他不如季昭荀。
  难道他真不如季昭荀?不然怎么连喜欢的人都偏向季昭荀了?
  季昭弋用手指勾着木雕上的镂空部分,指腹沿着名字的纹路一路到边缘,他抓紧在手心,片刻之后忽然意识到他这位双胞胎哥哥变了。
  做人的时候,季昭荀受从小教育影响,为人看似稳重平和,可其实内里也是藏着疯子的——就像他想在玉流光没毕业时就跟他结婚,办婚礼。
  他有很多手段去处理自己的情敌,最好处理的大概是裴述,可他死在还没来得及挨个处理情敌的阶段。
  季昭弋当初觉得自己这点比他好。
  他还没这么极端,就想和玉流光来点正常人之间的爱情,一块住一块养小动物,还可以一块去旅游。
  会很幸福。
  那时候季昭荀没死,有他去继承季家,他自己和喜欢的人离开就好了,全世界那么多地方可去,他还有股份在季家,就算玉流光想要什么,他也能为他弄到。
  对比季昭荀,他的“不极端”难道不算优势吗?当时玉流光不就是因为这个所以讨厌季昭荀,从而选择他吗?
  季昭弋深呼吸。
  所以最后季昭荀也变冷静了。
  他当鬼那段时间,一定远比他知道的多,季昭荀一定能清楚看到玉流光是和谁暧昧,和谁接吻,乃至于是怎么和自己的弟弟季昭弋亲近的。
  看到这些,如果是生前的季昭荀一定会做得出极端的事。
  死后的季昭荀没闹过吗?
  闹一闹,惹玉流光厌烦他。
  就像他下午被斥责的那句“你闹够没有”。
  只有一个可能,季昭荀接受了现状。成了鬼他就无能了,所以玉流光对他态度变好,因为他收敛了性子,不像以前激进。
  许久之后,季昭弋低头将木雕塞进抽屉,思绪微恍。
  ……他也要这样吗?
  他也要这样,才有希望站在玉流光身边吗?
  这和他当初构想的两人一猫一狗环游世界的生活冲突了。
  他要这样吗?
  要这样吗?
  ———
  庄纵坐在门口。
  他请了两天假,学校也不去了,就坐在玉流光住址门口,从中午等到现在,等他从薇尔学院回来,讲清楚。
  不要冷战。
  “叮——”
  电梯门开门声响起,这栋楼非一梯一户,有好几家住户。庄纵已经被这声音骗了两次了,每次迅速抬头,最后只能看见陌生面孔从里面走出来。
  他以为这次也是。
  但还是抬起了头。
  最先走出来的是季昭荀。
  庄纵表情难掩失望,没一秒又皱起眉,起身去看戴着眼镜一身西装的季昭荀——季昭弋什么时候戴眼镜了?
  气质跟季昭荀似的,他当初就讨厌季昭荀这个死装精英男气质,幸好流光也不喜欢。
  季昭弋copy他哥呢?
  庄纵眼一晃,紧跟着就看见季昭荀身后走出一人,他来不及思考更多,迅速站了起来,直直上前,“流光——”
  “你怎么在这?”
  玉流光不动声色避开他伸过来的手。
  他将手背在身后,庄纵注意到了,手指弯了弯,垂下,几秒后露出笑:“我请假了,想和你聊聊。”
  玉流光像在思考允不允许。
  他一时没答,走到门前去输入进门密码,庄纵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看他的同时,又忍不住皱眉去瞥季昭荀。
  这就和好了?
  不是,凭什么?
  搞这一出,结果不仅没分裂他们一点感情,他自己反倒还和流光有了隔阂。
  那天就不该装模作样跟季昭弋道歉,季昭弋得意死了吧。
  丢人现眼。
  庄纵表情差了一些,然而玉流光回头的时候,他又迅速换了副面孔,上前半步说:“他都跟你和好了,我知道错了,流光……”
  季昭荀一言不发站在一侧。
  周围温度有些冷,庄纵疑心他今天话怎么这么少,搞沉默寡言这套?如果放平时,早嘲讽起来了。
  青年没说话。
  他往里走,季昭荀飘了进去。
  在庄纵也要跟进去时,门朝他压了过来,他止住脚步,情急下用手抵着门。
  缝隙闭合前一秒,玉流光止住按门的力度,垂眸扫过庄纵伸进来的那只多余的手。
  他冷淡问:“干什么?”
  “流光。”庄纵抓着门的边缘,梗着脖子看他,“怎样你才会消气?”
  玉流光:“我没生气。”
  “不然你用这门压我一下吧。”庄纵自顾自说,“流光,我只请了两天假,后天一早就得走,我想和你认真谈谈。”
  他恳求道:“他都行,我肯定比他态度好。”
  季昭荀飘进了屋。
  余光看见什么,庄纵怔了几秒。
  他皱眉偏头看去,怀疑自己是抑郁糊涂了……不然怎么看见季昭弋是飘着走的?他什么时候练成这种绝技了。
  “半个小时。”
  门松开。
  庄纵迅速涌进来,将门反手一关。
  “流光。”还惦记着刚刚那一撇,庄纵压低声音狐疑说,“你看见季昭弋刚刚怎么走路了吗?他好像是飘着走的……??你看,就是这样??”
  庄纵声音戛然一顿,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往下看了几分,他看得一清二楚,季昭荀没有走路,是飘过来的——季昭荀倒了杯温水,飘过来递给青年。
  他全程没有理会庄纵的疯言疯语,疑似要将沉默寡言那套搞到底。
  跟鬼一样——
  庄纵活跃的大脑一顿。
  等等。
  ?鬼——?
  他倏尔侧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玉流光说:“他不是季昭弋。”
  刚喝过温水,冷淡的嗓音都仿佛被热气氤氲过,不那么冷了。
  庄纵慢半拍地说:“所以,是我想的那个吗?”
  没人回答他。
  裴述还没回来,没人做饭,玉流光打开冰箱觅食。
  他用脑袋抵着冰箱门,看了半天只找出裴述昨晚做的玫瑰赤豆糕,被冰得硬的能砸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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