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简直不若是贴着师尊嗅闻!冒犯至极!
万俟翊瞬间翻脸,道歉那话如同从未说出口,朝他冷笑:“你倒好意思讲,既是师尊所赠,就得好好放着,你方才却拿着它……”
“再赠你一片便是。”玉流光还思索了下自己赠予过他什么,而后念随心动,将一叶飞到段文靖眼前,待他接下,这才拧起雪白的眉心,侧头面无表情扫万俟翊一眼,“过来。”
万俟翊瞬间什么都不气了,他同师尊才是一处的。
他跟着师尊走去,想到师尊方才那不冷不热的一眼,喉咙便紧致起来。
进来后,万俟翊被罚到角落跪着。
他毫无为自己开脱的意思,很听话便去角落跪着了,同方才对段文靖道歉那样。
他是师尊的弟子,除一些特殊情况,平日里自然要听师尊的话。
万俟翊垂着头,跪姿端正,却状若无事地侧耳倾听后头的动静。
***
“你到底哪天离开?”
岑霄环臂背靠着墙,侧头去看站在窗口的青年。
外头是段文靖练剑的声音,倒是说不清澜影这位好师尊是在观摩弟子的剑法,还是在放空出神了。
岑霄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答,于是放下环臂的手,走到他身侧。
他跟着去看外头,练剑之人显然知道自己被玉流光盯着,剑法僵硬得厉害,阻塞的模样根本不像什么世家出身的公子。
岑霄看了几秒,便收回视线垂眼,也不知想了些什么,过了会儿对他说:“你再看下去,此人怕是连一招一式也记不清了。”
玉流光慢慢收回视线,这才回答他之前那句你何时走,反问:“我走不走,你急什么?”
“我急?我哪里急?”岑霄哼了声,“只是觉得四象宗有些邪性罢了。”
“待不下去的话,你可以自己走。”
岑霄:“不是,你……”
“怎么?”
你一眼,我一语,莫名其妙好似又要吵起来了,他本不是这个意思。岑霄皱皱眉,别开头,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他靠着窗子,心头憋闷得慌。
这种情形最是叫人烦躁。
若岑霄不是他,是别人便好了,哪怕是蠢一点也好,只要不是岑霄,只要他晓得装聋作哑一不做二不休,何至于这会儿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当初还不如别说那些话。
岑霄靠着墙,如此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的练剑之声渐渐停下来了,变得分外寂静。
再一看去,澜影仍然站在身侧,并未离开,岑霄这一刻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喉咙一松,突然有些冲动地冒出一句:“这些人中,你最喜欢哪个?”
玉流光看他。
说完,岑霄觉得自己本应要强撑着若无其事去直视澜影的双眼,可他竟实在抬不起这头,好像抬头便输了似的,可他不是早输了么?
岑霄头回如此厌恶自己别扭的性子,不由烦躁地按着悬挂在腰间的玉佩,每一瞬间都好似被拉长成无数份。
怎么还不答?
怎么还不答?
有那么难答么。
这世间怎会有人不通情爱至此,连他岑霄都晓得了,哦,别的不说,这一点上他至少是比澜影厉害的,哪怕是澜影也无法否认。
过了几秒,岑霄终于如愿听到了回答。
“我修多情道。”纷杂的念头之中,这清澈的嗓音如同一束光照着岑霄的眼,玉流光终于回答他了,“这种问题,如何答?”
岑霄道:“有何不能答的?你多情道修得再至纯至真,也是人,为人便有七情六欲,便有第一等和第二等,便有偏爱和不爱,这是舍不掉的……”
“你说句实话,就一句。”
岑霄逼近了他,“这些人之中,你到底最喜欢哪一个?”
玉流光微微偏头。
话音落下,周围便静得连根针掉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了。
岑霄镇定地抓住青年人的手腕,将他往后按,直到离开这扇向外的纸窗。
他看着他的眼睛,这却双眼睛却垂着,眼睫纤长,凝着他抓住他的手,岑霄瞬间张开五指,像被灵火烫伤似的,“你到底、到底……”
玉流光揉了揉自己被他抓过的手腕。
岑霄注意到他的动作,喉结不由滚动,只觉得他是故意的,揉得这样慢,指尖还贴着那红色的指痕,就像牵着什么在蹂躏似的。
“我想想。”
玉流光慢条斯理地拉长的尾部音调,岑霄的心跳声状似也随着这声音调变慢了,他压着呼吸,盯着他淡金色的双眼,良久,又或许是几个瞬息。
“很难回答,但我想,你应该会想听这个回答。”
玉流光掀起眼睫,慢慢靠近了岑霄的双眼,气息绵长,“若我说最喜欢你,你是什么反应?”
不信。
不信。
当然不信。
这根本毫无可能。
岑霄对自己有自知之明,他这些年同玉流光大事没发生,小事却“争端”不断,在他人早早上道时,他还在自以为是,哪怕是个正常人,也不会最喜欢他。
可玉流光为何要说这种话。
明明没那个意思,为何非要说这种话来扰乱他的思绪,意欲何为?
意欲何为?
岑霄被他淡金色的眼凝着,呼吸渐渐变得急促。
【提示:气运之子[岑霄]愤怒值-15,现数值 10。】
第164章
“其实……你最喜欢你那个弟子对不对?”
“还是惊意远?这个害你背上通魔罪名的罪魁祸首,你以前经常和他在一块。”
“怎么不说话?难道都不是?不能是那个堕魔的凌祝吧?”
还不开口。
岑霄语气愈发躁动:“最后一个可能……难道是你师尊?我便知道,很早之前我就察觉你们之间不似寻常师徒了,你那时年幼,瞧起人来一副正正经经的冷淡样,一点儿也不尊师,他也不高高在上管教你,行了……玉流光,玉流光。”
岑霄止住声音,撇开头,颇有些待不住的意思,放低了声音:“你别再这样看着我了。”
不知何时起,青年便这样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讲话, 看岑霄欲盖弥彰地将可疑人物猜了一圈,看他声音越来越低,眼神也越来越没底气。
一双昳丽眉眼被窗头的光照得明晃晃,映出眸底折射的微光,脑袋还微微偏着。
这模样,同岑霄记忆里当年那个尚且年幼,瞧起人来冷冷淡淡的澜影小仙人别无区别。这么多年来,他一点儿没变,也不知他喜欢一个人究竟会是什么样。
岑霄终于是败下阵来,不再用余光偷觑,摆正视线。
他心知玉流光最喜欢的人不可能是自己,方才猜测的那些人中哪个不比他有可能?可也不知自己这会儿的心智是被哪路鬼神控制了,渐渐的,岑霄心念动摇,眉目隐动。
岑霄鬼使神差,缓缓开口:“若是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这个人是……”
“你信了?”
声音被打断,岑霄闭嘴停住,竟也也没恼羞成怒,反而一副就知道的样子看他。
玉流光用岑霄熟悉的轻讽语气,这般问他:“你竟这么……”
他找了个不适合安在岑霄身上的词,慢吞吞:“好骗啊?”
岑霄:“……”
玉流光还在道:“我不过随便一说,你要信也得找个依据,这么多年来,我们之间可有发生过什么越线之事?”
“怎么没有?”
岑霄很快反驳:“怎么没有?”
刚才没恼,他这下是恼了,干脆破罐子破摔,一笔一笔跟他记这个账:“在凡间同睡一张床榻,嘴碰嘴接吻便罢了,这件事我不提,你记着就行,以前偶尔的亲密接触我也不说,只说当年我找你下战帖之前,外头称我们为剑道双骄,你不也没否认?”
玉流光难得不解:“否认干什么?”
“你不知这话的意思?”
“……”
看着他的反应,岑霄便知他确实是不知的,难怪那年这个称呼兴起,澜影始终未有任何反应,他难道不知么,修真界都说双骄相配,他们又都为剑道先锋者,年纪相仿,这如何不算越线之事?
若玉流光没那么难接近,他们当年或许还能因此成为至交好友,有些事情也会改变。
若他们那时是挚友,他定然要拦着他修多情道,更不要他四处招惹那么多人,何至于后来经历这些跌宕起伏。
岑霄见他当真不知,一时更恼了,做什么都无法收场。
他定要同他好好讲讲,一是弄明白他到底最心仪哪一个,二是问他到底对他是什么看法。
他就想弄明白。
岑霄想好了,要开口,玉流光却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过了今日,我明日便离开了。”
“这个答案如何?还有要问的么?”
“……”
又回到最开始那个问题,岑霄像被浇了盆凉水,气焰一下低了,闷声:“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