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幸亏,幸亏今天站在这里的不是秀娟,不然得多伤心啊……”
“靠,张实千那个老不死的,迟早下地狱!”
时不悔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物件,推了过去,
“秀娟给你的。”
桌上一截短骨,长得跟鸡骨头似的,通体雪白,江向阳看了半天,放鼻子底下闻了闻。
“这是啥?”
“美人骨。”
江向阳一甩三尺远,指着那玩意儿结结巴巴:
“人、人骨?!”
神情间,满是你居然拿这玩意儿给我的不可思议。
时不悔点头,抱着手靠在窗边,“我劝你最好捡回来,对你有大用。”
江向阳这人,最佳优点就是听劝,大哥说有用,那肯定有用。
忍着怵意,江向阳哆哆嗦嗦捡起来,一咬牙一跺脚,塞进口袋眼不见为净。
时不悔两手环抱在胸前,手指轻轻敲着衣袖。
“刚才干得不错,我可以回答你,张秀娟只跟她母亲周氏,还有一段母女缘,张实千入地府后,要受五百年水刑,才会轮入畜道,且再不可为人。”
“大哥,说老实话,你是不是下边的人?”
江向阳早就察觉出猫腻了,正常人哪知道这些弯弯绕绕。因果轮回啊前世今生的,还张口就来,搞得跟天天看阴阳簿倒背如流似的。
时不悔没有接话,手指继续有节奏的敲着。
“你是不是那个什么……过阴人?是叫这名不?”
江向阳玄学小视频刷得多,知道有一种职业叫“过阴”,就是专门链接地府跟阳间的使者,相当于一个领路人。
反正大哥看起来挺像这种。
时不悔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扭头看向窗外,拉回话题:
“这封信明天会送到钱尚书手上,他会出面担保张实千,找一个替罪羊顶包,当然,后续计划,还要你继续。”
“包的,不给他坑成孙子我不姓江。”
时不悔一转头,昏暗烛光下,江向阳对自己比了个大拇指,笑得灿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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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张府(三)
“梆——铛铛。”
窗外梆子敲锣声响起, 江向阳从桌子上撑起来,睡眼惺忪,“几点了?”
“天干物燥, 小心火烛。”
“梆——铛铛。”
在打更声里, 时不悔看了眼窗外, “差不多五点了。”
江向阳伸长胳膊,打了个哈欠,嘴里含糊:“那老鬼,咋还不喊人过来。”
话音刚落,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小姐,您醒了吗?老爷让我过来取信。”
二人对视一眼, 说曹操, 曹操到。
“来了。”江向阳应了一声, 拿着桌上信笺起身, 时不悔侧身躲进暗角。
拉开门, 丫鬟规规矩矩候在门口, 江向阳将信笺递过去时,小丫头连眼神都没有分过来一个, 拿着就准备欠身告退。
“等等。”
江向阳喊住了丫鬟, 探出身子往庭院内左右瞧了瞧, 确认无人后,小声对其吩咐起来:
“你把这封信交给老爷后,切记让他立马动身, 要亲自去尚书府,明白吗?”
小丫头似乎不愿久留,“喏”了一声后,快步离开。
江向阳嘴角上扬, 打了个响指转身回屋。
“鱼饵抛出去喽。”
时不悔从阴影里走出来,“第一口饵料,老鬼不会咬钩。”
“那就让他咬第二口。”
江向阳心情大好,两手交叉撑着下巴,颇有兴致地观察起,那半边身子还在阴影里的男人。
杏眼半遮,跟自己记忆里的凤眼星眸有些出入;面中十分狭长,一张厚唇随时随地抿着,乍一看像个嘟嘟嘴,又滑稽又好笑。
五官跟气质吧,怎么说呢,像杀生丸魂穿樱桃小丸子,怎么看怎么不协调。
“大哥,问个冒昧问题啊,这具身体是你的还是程四郎的?”
“有什么区别吗。”
大哥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冷漠、且看垃圾的眼神,配上这个五官,活脱脱一个樱桃小丸子在发怒。
“噗嗤”一下,江向阳适时很有礼貌的埋下头,身上抖若筛糠。
如果现在有手机,这直播出去,节目效果不得拉满。
而另一侧,张府马车,停在尚书府门外。
“去呈拜帖。”张实千掀开轿帘一角,吩咐道。
小厮叩响尚书府门,张实千坐回轿内,手里攥紧信笺,目光如炬。
“老爷,尚书大人请您进去。”
晨光熹微,张实千坐在会客厅品了一口茶,钱尚书进来时,还不等张实千起身行礼。
“果真有耀儿的信?”
张实千将信笺呈上,“下官不敢虚言,还请尚书大人过目。”
“好、好。”钱尚书颤着手接过信。
张实千也不急,就在一旁候着,信的内容他来时已经看过了,写的确实是让他帮衬自己的东西,内容没有问题,只不过信的真实性……
张实千眯了眯眼睛。
“果真,果真是耀儿的字迹!”钱尚书捧着信,很是激动。
“那下官全仰仗尚书大人了。”张实千适时抱拳行了一个大礼。
钱尚书扶起张实千,“好说好说,都是一家人。”
“耀儿的信里已经讲清楚了,那事儿……”钱尚书顿了一下,挥手命人退下,继续道,“老夫尽力保,只不过,三日内,你们一家老小,必须动身蓉城,你且蛰伏半年,半年后,我想办法让你回京。”
钱铭耀信里,点名要在蓉城塑身建庙,南河村就在蓉城内,张实千也怀疑过,但钱尚书抛出“返京”诱饵,由不得他不吃。
“大人放心,下官一到蓉城,就为公子塑金身、建庙宇,我这一家十几口性命,谢过大人了。”
张实千拜别。
江向阳在屋里等了半天,临近晌午,张实千派人传来“休整一日,明日启程”的消息。
府中上下不明所以,不知道老爷为何好端端的,突然要举家搬迁,连搬去哪里都不清楚,但底下人也不敢过问,只能急忙收拾家当。
江向阳再清楚不过了,计划进行得出奇顺利,他也乐得自在。
张府上下忙碌,江向阳就在院子里吃了睡、睡了吃,时不悔自从早上被他搞烦后,就不见了踪影,直至傍晚才回来。
“大哥,明天赶路喽,你有啥要收拾的东西不。”
“你看我像有东西要收拾的?”
两个人对视一眼,现在都一穷二白的,身无分文,能收个屁。
江向阳招呼大哥过来,献宝似的把糕点摆满一桌,“大哥,今早是我的问题,哥们儿不该笑你,就是这个……”
迎着时不悔阴测测的目光,江向阳咳了一声,推了一碟过去,“尝尝,给你留的,想着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对不,兄弟心里还是有你的。”
时不悔将信将疑拿起一个,轻轻咬了一小口,看向笑得诚挚的江向阳。
点心的味道,似乎不错。
入夜,气温丝毫没有转凉的迹象,热汗一股接一股的直淌,身上衣服不大会儿,就被汗湿一片。
江向阳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怎么睡怎么不舒服,眼睛瞪得溜圆,被子揣得老远,一只脚就这么搭在竹夫人上,滑溜溜的,脑子里还在疯狂盘算明天怎么给老鬼下绊子。
大公鸡阖着眼,蜷在桌脚一动不动。
时不悔抱着胳膊,往墙边一靠,闭着眼睛,也不知道睡没睡着,江向阳翻了个身,搂着竹夫人朝里的功夫——
大公鸡动了。
“咯——”
“咯咯——”
叫声跟之前不同,江向阳回头一看,只见它扑腾着翅膀,鸡冠高高矗立,在夜里俨然一副进入战备状态的模样,紧紧盯着黑暗里的一处。
门外风声大作,刮得院里那几株枝柳摇颤。
两道黑影出现在屋内,浑身上下像笼罩一层雾气,身材高大。
“大哥,是这家不?”
“对,就是这家,结亲居然不请咱哥俩。”
窸窸窣窣的谈话声传来,熟悉的空灵感跟土腥气,江向阳几乎是本能反应,一秒判断出,门口来了脏东西。
“哟,床上还躺了个妮儿。”
“走走走,咱哥俩先去爽爽,不白来。”
靠!
还是俩荤素不忌的色鬼。
江向阳不着痕迹地往大哥那边看了一眼。
大哥还是那套姿势,抱着胳膊,一点反应没有,像是没有发现这俩脏东西一般。
江向阳掰了一小截竹片,悄无声息往那边一扔——
大哥还是没有任何反应,睡得很熟。
两只鬼不知什么时候飘到了床边,两脚离地俯视自己,眼神龌龊口水直流。
“这妮儿长得还怪好看哩,要不咱哥俩给搂了?”
……大爷的!
“你当搂席呢你搂!”江向阳从床上弹起,抄起手边的竹篓就往他俩身上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