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见状,卫芷溪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她:“你呀,心思应该放在修炼上,总是弄这些小玩意儿。”
“我脑袋空空,装不下什么东西,活得自在便可,”她捻起一块糕点塞入口中,顿时脸上漾起满足笑意,紧接着又道:“师姐成日不是处理宗门事宜,便是修炼。我若有师姐一半勤快,恐怕也早修成正果了。”
卫芷溪摇了摇头,自己这师妹,就是什么道理都懂,却懒散不愿付诸行动,只为自在而活。
“师姐恐怕不出五年,便能踏入秋水巅峰吧?”
“.......”
面对谷筝的询问,卫芷溪目光晃神了一瞬,随后感受到那人投来的视线,这才反应过来似的笑了笑:“是啊,不出五年,应当能踏入巅峰境...”
——再努力,二十年踏入离火之境也不是问题。
可问题是,自己当真就能踏入离火境吗?
多少天骄之子止步离火之境,就连长老们也步履艰辛,才晋升至此...
况且,二十年,太久了...
“修炼固然是好,可师姐不觉得日子过得过于无趣?”谷筝坐在石椅上,捡起地上一片树叶转了转,“我倒是还记得你我儿时的回忆,一同放风筝、食宿、同爹娘请安...”
“师姐,若他日你我得道,是否还能回...”
“好了!”
她想起儿时的情分种种,很是怀念,眼神陡然一亮,可还未等说完,便被那人冷声制止了。
只见卫芷溪脸色骤然沉了下来,神情也不似先前那般温和,其中只有无尽的冰冷与疏远。
“从进入三生门开始,那些世俗之事便与你再无瓜葛。你如今踏入仙道,便不再是那整日去玩趣逗乐的小姐。那无关紧要的回忆你也无需记在心里,这空有的遐想也别再去想了。”
“于你而言是,于我而言也是。”
这语气凉薄无情,每一字每一句都好像刺在谷筝身上。她不明白,为何卫芷溪会如此,明明是她把她带回了家,将她从那泥潭里拉了回来,却叫自己陷了进去。
不过她不后悔,从未想过要忘却这些。
她鼻尖一酸,眼眶有些湿润,便背过身去,不叫那人看清自己的表情。
“师姐如今要得道成仙师,所以不稀罕过去种种,要悉数忘却吗?”
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卫芷溪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还是作罢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无奈与凄凉,似乎有许多话想说,可却无从说起,只是静静地看着那身影消失在视线里。
石桌上敞开的糕点还放在那,儿时最爱的龙须酥也只吃了一半。
她的目光落在其上,似有不忍,可却在下一瞬坚定了,抬手将那些回忆之物全数收进储物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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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修士的一大好处便是一人一剑,走遍天下,既不用马车,也不必带干粮。
江写与宵明二人不时便将路赶了一半,兴许是路途无趣,宵明忽而侧眼看着江写,问道:“《三生剑诀》与《三清咒法》,你如今掌握几成?”
听到这两本入门功法,江写有些窘迫地摸了摸鼻尖,不好意思回答。原主不用功,这咒法剑诀自然练得不成样子,完全是照葫芦画瓢。
“弟子未曾掌握多少...”
且不说《三清咒法》好歹她生前多少看过些道家法术,与之大同小异,不用过于担忧。而这《三生剑诀》是三生门的独门剑法,只有加入三生门的弟子才能习得,由三生门老祖所创,不得外传。
《三生剑诀》总共只有三招,精简易学,可易学,却难精。正如江写如今只掌握了三成精髓不到的“惊涛”,更别提其余后两招,所以她只能模棱两可地回了这么一句。
宵明没再回她的话,江写以为她对这个回答失望,可又不想说出什么“今后会努力”的空话来讨宵明开心。就憋闷着在那儿懊悔,觉得宵明为自己做到这种地步,自己却不能叫她满意,心里很过意不去。
“我天赋不高,也不努力,更不讨人喜欢。师尊为何要收我为徒?”
江写心里一直很好奇这个问题,别人家的宗门都是捡着天赋异禀之人收为徒弟,鲜少有像宵明这样无要求,随心所欲收弟子,叫人瞧不出规律,也参不透心思。
“无论如何,潜心修炼都是必经之道。为师并不看重天赋高低,只看缘分,是否为可塑之才。”宵明忽然放慢节奏,缓缓落在地面上,她看向江写,眼底颇有几分欣赏之意:“更何况,为师也从未说过你不讨喜,你如今已是巽木境小成,又何必妄自菲薄呢?”
“弟子会谨记于心。”
可以说,宵明是第一个像她说这般话的人,江写鼻尖一酸,心怀感激之意,同时也对宵明更加钦佩,如此世间难得人,又怎会叫人不去信任敬仰。
休书退婚一事解决,江写觉得也是开了个好头,她没什么远大抱负,就希望命能活长点。不过随之对应的就是的修炼,只有突破境界,才能长命。
江家距离三生门有千里路,不租灵驹,又要照顾江写的步调。怎么也需要一日才能回去,赶路劳累,便停下步子,准备找家客栈歇息一晚再赶路。
宵明停在了一处驿站前,这里所属洇熊岭地界,这地方妖兽横行,因此方圆周遭没什么村落,只每隔几十里设有驿站,供来往赶路人停留歇息。
此时夜幕已经落下,这条路是多数赶路人的必经之路,平日里应当有不少人才对,可此时驿站里却只有些许灯火亮着。江写总觉得四周有些凉飕飕的,看了看宵明,见她没说什么,便两三步跑到驿站门前,叩了几下门。
过了片刻,驿站大门被人从内打开,来应门的是个八九岁的小姑娘,扎着两个羊角辫,模样很纯真可爱。
“来啦!”林睬打开门,看到江写和宵明,眼睛一亮,将人迎了进去。
“原来是两位姐姐,快快进来吧!”
“叨扰了。”江写摸出几枚银币递给林睬,这驿站也是类似于私人所开的客栈,停留歇息也需要缴银币。
“娘!来人了!”
林睬朝着后厨方向喊了一声,接着一个面向和蔼的中年妇女擦着手从后厨走了出来:“外头冷,两位进屋歇息吧,饭菜正好刚出来。”
“再来一壶热茶,”江写和柳三娘说话时,忽然注意到马厩里停着几匹马和一辆马车,便问道:“今日可还有他人留宿?”
刘三娘边接应着二人往屋里走,边笑着回答:“有几位从石卯山来的赶路人,已经先歇下了。”
“有客人来了?”
就在二人刚坐下后,一个中年男子肩上扛着柴火走了进来,似乎是看到人,林富贵有些不好意思地将柴火拿了下来:“怎么有人来也不喊一声。”
“我可是喊了呢!”林睬的声音忽然传来。
江写留心向外看了一眼,发现那小姑娘蹲在院子里,手里不知道玩什么呢。
“来,两位姑娘,吃些热乎饭菜吧。”
刘三娘端了几道炒好的菜走了过来,江写仔细一看,一盘清炒白菜,一盘类似炖鸡的肉,里面还有些土豆。江写注视着那些饭菜,却无意中在刘三娘收手时看到了她手上留有一层厚厚的老茧,在虎口与食指处。
“在这洇熊岭开驿站,这四周妖兽横行,应该很困难吧?”
刘三娘笑意盈盈,解释道:“我家那口子曾经修过仙道,对付这些妖兽还是绰绰有余的。”
“不过我娘俩也不敢随意出门,确实很困难,都是为了生计。”
江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便没再过多询问,但也没拿起筷子吃饭。宵明不打算动筷子,江写并未上赶着让她吃,也没主动倒茶水给宵明。
是因为,她觉得这一家三口很有问题。
她刚才用“临”看了屋外那梳羊角辫的小姑娘,她手里玩的不是石子一类的小玩意儿,而是簪子和一些饰品,看上去价值不菲。
而这位中年妇女,手掌和虎口和手掌与手指连接处布满老茧,这分明是常年握剑才会有的痕迹。
那中年男人,她虽然看不出什么破绽,但也绝非善类。
她怕这饭菜里被下了药,所以不敢动筷子。可似乎宵明似乎看出她心中顾虑,并未多言,只是淡淡到了句:“吃吧。”
“是啊姑娘,是我们的饭菜不合你们口味吗?”
刘三娘站在后厨门口说着,也不知她是刻意站在那儿,还是恰好。只是江写回头之际,便瞧见那人注视着这边,刘三娘背对着灯,脸上打了一层阴影,有些看不清表情。
江写觉得有些瘆得慌。也不知是她多虑,被这氛围所影响,打眼一看,这屋内的布局都有些破旧。放在角落里的酒瓮也早就干涸落了灰,除了邻近的两张桌案,其余似乎都有些腐朽。干裂的墙皮与那忽明忽暗的烛光,越看越诡异,怎么也不像是会有人来时常留宿。
她迟疑了一下,拿起筷子,也没再顾虑,毕竟宵明都说让她吃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