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分明是很容易让人感到局促的尴尬情况，被沢田纲吉所表现出的从容极大程度上驱散。
他对伏见京己伸出手,在她将手搭上时，用随时可以被挣脱的力道，轻轻虚握住对方指尖：“沢田,沢田纲吉。”
“啊，也是……”他的脸上露出极为生动的无奈，很不情愿似的，又忍不住轻笑，脸上流露出轻快，“彭格列的十代目。”
“……啊。”伏见京己目光长久凝滞在他脸上。
“怎么了吗？”
玩家认真用手抵住下巴：“只是忽然对面前的人是黑手党首领这件事有了一点实感。”
虽然个人魅力很强的黑手党头目是个很温和的人这种设定也很奇怪啦。
“啊，总觉得之前在伏见眼里留下的印象一定相当差劲。”沢田纲吉揉了下发尾，无奈苦笑，“为数不多有过的几次交集，我似乎都很丢脸。”即使其中一次里的‘沢田纲吉’其实不能算作跟他是同一个人。
“没办法，毕竟是会搞砸任何事情的‘废柴纲’，假如没有同伴们在一直包容我，我大概什么都做不好。”他是真的这样认为的，也从心地用坦然的口吻表达出来。
呜哇……真吓人。
主动揭露自己的不足，无论是难为情的窘迫，或是自卑会生出的敏感，在他身上却看不见一点类似的阴暗面。
“原来‘废柴纲’是因为很笨拙才得到的绰号吗。”想想看见前面对方平地摔，唔……其实还蛮贴合的。
沢田纲吉安静地注视着他面前恍然的玩家，用微小的、几乎叫人听不见的音调，接近于无地低语一句。
“果然……”
看起来就不像是会恶劣的羞辱人的孩子。
而且、
除了第一次和对方见面以外，就再也没听见她用废柴纲称呼他了。
只是……
沢田纲吉有些无奈地想着。
‘废柴纲’这个绰号，流传度未免也太广了吧……
居然达到连不熟悉他的人都听说过的程度。
他们聊天的间隙，检测已经有了结果，一人两份被交到玩家和沢田纲吉手里。
报告前面几行依次是玩家的id、检测出的骨龄、血型等等基础信息。
伏见京己看到，沢田纲吉看也不看其他，略过中间大片看着眼晕的专业术语，直接翻到最后一页去看结果。
“解析出来的时空波动不符合任何一项我们目前已知的数据，不过，它似乎并不具备杀伤性……”斯帕纳用笔点着手上的文件，略思索地沉浸在无人知晓的思绪里，被沢田纲吉连着喊了好几声才从自己的小世界里抽离。
沢田纲吉问出关心的重点：“技术部门能锁定伏见原本所处的平行世界吗？”
从出现在他们的视野起，沢田纲吉一直有在暗中关注对方。
和狱寺隼人的紧张警惕、山本武的好奇探究不同，真正让他在意的，是努力听着他们之间对话、仍然在大多时间里表现出的迷茫神态。
亲身经历过类似的情况，离开熟悉的地方，来到全然陌生的环境里……
沢田纲吉能感同身受那种处于状态外的茫然。
怀着这样的心情，将人送回到她原本的世界，被沢田纲吉设定为当下最要紧的重中之重。
至于同校的同学随身带着一把枪。
在优先级里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平行世界的存在本身就代表着，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体现出跟他们所处世界不同的差异性。
“……”
半晌没有得到回应，沢田纲吉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去看斯帕纳，对上他没什么精气神半睁着的死鱼眼。
斯帕纳语气还算友善，却也十分直白：“也许您该知道，平行世界的数量是按照亿兆计算的吗？”
言外之意，给出一个具体回答根本不现实。
被下属当面呛声，身为首领却像习以为常似的，好脾气地：“抱歉，是我的要求太勉强了。”
“小心被挂在路灯上。”不知道从哪出现的reborn嗓音凉凉，嘲笑他道。
伏见京己看着对方侧脸弹簧形状的独特鬓角被主人的指腹捻住，弯曲的弧度在他手里被捋直平整，又在松开手的瞬间恢复卷翘的形状。
哇哦。
身为杀手对他人视线的敏锐性让reborn很难让自己注意不到那道集中在他脸上的目光。
眼神稍微放低，对方光明正大盯着他的脸，不难看出她对他鬓角的好奇。
“要摸吗？”reborn侧过脸，故意将鬓角朝向她，语气里听不出他的心情好坏的，对着玩家问。
诶、
——欸！？
绝对是玩家预期以外的发问。
虽然有点好奇手感……但是、
这是可以的吗？
试图从reborn脸上看出他的真实想法，只能看到难以捉摸的莫测浅笑。
……跟玩家盯着琴酒的银发看时间长了，对方冷笑着问她“想摸？”时候，给玩家的感觉差不多。
像是有人把看不到的刀架在脖子上，虽然无法窥见利刃，却能真实感受到贴近皮肤泛起的刺骨寒意。
玩家将这种感觉全部归到“危险”那一类里。
伏见京己谨慎地摇头，得到男人语调明显上扬的哼笑。
玩家不确信那笑声是对着谁，reborn已经不再看她，转头去问沢田纲吉：“你准备怎么做？”
“欸……”早就知道会被reborn突然提问，沢田纲吉还是不由自主流露出一声苦恼的叹息，他只留给自己片刻的放松时间，很快重新打起精神。
微妙感受到了要比先前更加正式一些的态度，玩家认真等待他的下文。
“抱歉，按照斯帕纳的说法，恐怕短时间内没有办法找到你所生活的那个平行世界。”
无论是神态、语气，都可以感受到沢田纲吉想表现出的歉意，却不会使人产生低声下气的观感，只充溢阅历沉淀出的从容与平静。
想到斯帕纳那时的说法，沢田纲吉到底还是没有笃定说出个期限，只用他可以承诺的限度：“彭格列内设有专门研究平行世界的部门，应该没有比彭格列更了解平行世界的组织了。”
有着足够充分的理由，沢田纲吉还是在邀请对方暂住在彭格列这件事上微妙地迟
疑。
总会有像是作为唯一掌握了时空技术的存在，想迫使人留下，用话术施加压力的感觉。
“话说的很满嘛。”reborn不客气地拆穿，“据我所知，除了彭格列，也有其他家族对平行世界有不少的研究和进展。”
唔……
家族与家族吗。
玩家重复：“彭格列以外的家族？”
“啊。”reborn轻巧地回应一声，唇形掀起耐人寻味的弧度，寒潭似的漆黑眼瞳凝望玩家，“比如……杰索家族。”
“……reborn，你在讲冷笑话吗？”真切了解杰索家族对平行世界的研究是怎么一回事的沢田纲吉不确定地问。
没有看见预期里的反应，reborn顺势承认：“没错哦，是冷笑话，快笑。”
沢田纲吉警觉地在reborn催促的瞬间举起双手，下一秒，他马上被突然出现的枪指着脑袋。
reborn维持这个很容易走火的危险动作，对玩家讲解：“不过，世界上对平行世界最了解的那个人，恰好和彭格列的关系还不错，相信他也会愿意提供帮助的。”
沢田纲吉心平气和挪开瞄准他的枪口，reborn也没继续下去，而是收起枪。
“总之，现在还不能确认会出现在平行世界的原因，短时间也找不到回去的办法。”
他长久地停顿：“安全方面，很难找出比彭格列总部更完善的地方。在确定你来自哪一个平行世界前，希望……你可以留在彭格列。”
“这不是硬性要求，假如没办法适应……”
“那就麻烦你们了。”
好脾气地给出第二个方案还没说完，就被对方直接答应下来了。
任务是什么来着？加入家族是吧！
看玩家近水楼台先得月！
“那么，就让……”在选谁去安置玩家上，沢田纲吉陷入迟疑。
告诫过对玩家有明显敌意的狱寺隼人，不代表沢田纲吉会让连内情都不了解的普通部下去接触对方。
伏见京己顺着他犹豫的长音朝左右分别看了看。
悄无声息站在那里，不知道听了他们对话多长时间的山本武无意间和她对上视线。
沢田纲吉也发觉了。
啊，山本的确对伏见很感兴趣，那就让山本……
“属下刚好有时间。”狱寺隼人蓦地出声，虽然没有明说，硬邦邦的语气可以听出他不算愉快的心情。
山本武朝他看过去。
“呃、”
沢田纲吉哽了一下。
伏见京己看着都有【可攻略】字样的两人，不然……一起走？
绝对不行！
如果选了山本，狱寺一定也会跟上去的，选狱寺……又有点放心不下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