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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上午和邹学刚见面时,对方顺手递来一根烟,而他出于礼貌没有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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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音频进度条才走半个小时不到,各种夹杂生殖器官的脏话出现频率高得离谱。
  程叙听不下去,干脆把整个文件转给齐海洋,过了一会儿,微信界面出现一个问号。
  程叙直言不讳:齐总,让这样的人当副总经理真的可以吗?
  齐海洋发了条懒洋洋的语音过来,“齐总也没有办法,老齐总喜欢。”
  林致远在蓝海扎根深远,虽然对内爱搞一言堂,对属下员工动辄破口大骂,但也实实在在谈下不少客户,有着近似开国功勋的地位。
  齐父在时他尚且能够收敛脾气,董事长退居二线后,他便越发猖狂。加上历任流水的总经理包括刚刚被离职的郝涛基本都是职业经理人,不愿意得罪功勋老人惹上麻烦,对他都是客客气气,进一步助长了林致远目中无人的性格。
  齐海洋刚接手时听闻对方如此作风,不是没想过让他滚蛋。
  但一来他不清楚林致远在蓝海的实际掌控力,也没有充分的理由,担心引来动荡;二来齐父始终没有明确表态,甚至多有维护之意,只能暂时作罢。
  “之前的账务问题全推给了郝涛,但我不相信其他人都清清白白,只是没有证据。”齐海洋在语音中再次强调,“不过林致远这种人我们都不了解,听说还有犯事前科……你要注意安全,就算发现什么也不要打草惊蛇,等我回来处理。”
  齐海洋的担忧乍一看不亚于杞人忧天,程叙听过便抛在脑后,并不放在心上。
  他随意应了几句结束对话,正准备关闭播放器,脑中闪过路过吸烟室时获取到的片段信息,到底没按下鼠标。
  打开倍速耐心往后听,终于在还剩四十多分钟的位置找到相关内容。
  依旧是污言秽语,但对象换成程叙更为熟悉的人,很难只单纯地感到厌恶,某种类似同情的情绪翻涌上来。
  想起沙柏时常挂在脸上的笑容和颇为天真的言论,程叙忍不住蹙眉,他下意识瞥了眼没有新消息的微信。
  搬到宿舍的事情没和沙柏说,今日对方却一反常态地没有邀请他拼车,甚至被沙柏改成“互帮互助”的三人小群,也没有任何动静。
  一个话痨不说话,实在大有问题。
  程叙沉吟片刻,找到穆可的微信:你们一起下班了吗?
  【我们?】
  女孩一开始不解,但不等程叙解释,她立刻反应过来。
  【哦你说小沙……他说要加班写会议纪要,我就先走了。】
  竟然还在加班……?
  程叙摘下耳机,起身推开门,来到走廊。
  从这里望过去,五点后的开放办公区一如既往的没有灯光。
  鬼使神差地,程叙放轻脚步,悄无声息地走了过去。
  沙柏人不在,但他的电脑没有关,白色的屏幕背光照亮空荡的办公椅,深色的西装外套随意地卷成一团,被主人丢弃在椅子上。
  “沙柏?”程叙试探地叫道,声音在空挡的大厅里回旋,没有得到回应。
  太阳悄然下山,室内昏沉沉的,他摸索着打开顶灯。
  灯光大亮的瞬间,从另一个方位突兀地传来剧烈的咳嗽声,听上去分外痛苦。
  程叙陡然一惊,差点以为自己是按下了什么奇怪的开关,登时驻足不动,本能地抓紧身上唯一称得上武器的手机,心里默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下一秒,伴随着玻璃与地面的细微摩擦声,吸烟室的门被很慢地推开半扇,门后出现一个只着棉质衬衫的单薄身影。
  沙柏一手捏着点燃的烟,一手撑着玻璃门,身体微微倾着,眼睛瞪圆,缩在窄小的门框里。
  他的眼角泛着生理性的红色,神情无措地看过来。
  “程哥?”沙柏像被教导主任发现违纪的高中生,下意识想掩藏证据,又一时不知如何下手。只能尴尬地背在身后,语无伦次道,“你、你怎么还没下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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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章 好事发生
  谢邀,在加班听你被骂的录音,程叙面无表情地想。
  算了……小孩子受了挫,正黯然神伤借烟消愁时却被陌生长辈撞见,应该是非常羞耻的,大概。
  心里有了大致的判断,程叙体贴地后退半步,尽量让语气和神情都自然,“嗯,正准备走,听到动静过来看看。既然没什么事情,那我就先。”
  话到嘴边的“撤”字没能落下,沙柏神情微变,迅速背过身去,手忙脚乱地将空燃的烟按灭在烟灰缸。
  伴随着短促不可闻的“呲”一声,程叙眼前的背影突然微妙定格。
  尺码有些局促的衬衫勾勒出宽阔的肩膀和曲线匀称又不失肌肉线条的腰身,沙柏修长的手指扣着桌面,手臂微微弯曲着。
  视线顺着手腕往上,他的袖子半挽,袖扣系在靠近手肘的位置,露着一小截麦色的小臂。
  或许是因为冷,静脉血管微微隆起,积蓄着年轻的力量感。
  称得上赏心悦目的画面,如果没有后腰的衬衫下摆处,某个呈不规则状,边缘还有新鲜的焦褐色,一看就是刚烫出来的孔洞的话。
  程叙:“……”
  此时再提出要走似乎就不大礼貌了,他只能收住脚步,硬着头皮问,“你还好吗?”
  顿了顿,又觉得关心不够具体,“是烫到了吗?”
  “没有!”
  几乎成直线的肩线肉眼可见地抖了抖,反驳的声音也显得紧绷,程叙看不到对方表情,不由脑补出一张泫泪欲泣的脸。
  完蛋,好像说错话了。
  程叙懊恼地扶额,尽量不去关注那个存在感极强的小孔,胡乱摸摸口袋,没有找到纸,意外得到一包盐焗开心果。
  没有记错的话,这还是入职第一天,刘丽芬给的谢礼。
  “沙柏。”他想了想,一边拆开包装,一边走向前,倒了些在掌心,若无其事地伸到对方面前,“吃吗?”
  靠近的距离让他得以观察到沙柏的表情——嘴唇抿得很紧,眼睫垂着,倒是没有哭。
  程叙如释重负地松口气,手继续往上轻轻一抬,再次重复道,“要吃吗?”
  沙柏的视线游移过来,睫毛微微颤动,在他的掌心专注停驻数秒。
  就在程叙以为会得到拒绝的时候,他很小心地抬起手来,在里面捡了几颗,小声说了句“谢谢”。
  他的手指很凉,圆润的指甲刮过掌心,让程叙想起曾经在小区楼下投喂流浪狗时的触感。
  进食后的沙柏情绪稳定了些,像个小朋友一样岔开腿坐在吸烟室的椅子上,反手拉住衬衫下摆往前拽,盯着烟头烫出的破洞看了又看。
  这是他唯一一件正装衬衫,断码了所以很便宜,因此即便不大合身,也没有选择退货。
  三位数的损失让沙柏不禁沉重地叹了口气。
  “程哥,”他瓮声瓮气地叫了一声,在程叙给出反应前,毫无征兆地坦白道,“今天在会上,我被林总狠狠骂了一顿,说我见到领导招呼都不打,项目报表做得一坨,还骂我是……”
  沙柏顿了顿,似乎羞于启齿,声音含糊地在喉口,“……狗娘养的。”
  林致远骂的远比这难听得多,刚听完整场的程叙心里一清二楚。
  “可我早上明明就对他笑了,那时候我都不认识他……报表是按照之前的模板做的,数据是我和其他人一个个要来并反复确认过的,还手动核对了好几遍。”
  时隔好几天,沙柏再次问出相同的问题,只是颓感更甚,多了几分迷茫,“我是不是真的很笨啊?”
  这次程叙没再用客套话敷衍,他低头看着对方的发顶,半晌也拉过一把椅子坐下,不算温和地反问,“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沙柏颇为受伤地歪头看他,眼底有着如有实质的控诉——难道你之前都在骗我吗?
  “真话是,蓝海不适合你。”程叙避开对方的注视,语气很淡,“人浮于事,机构臃肿,管理混乱,权力高度集中。”
  他毫不客气地点出新东家的桩桩缺点,有这一周以来的所见所闻,也有来自齐海洋的外挂信息,“老员工们排外严重,大部分人工作饱和度极低,也许只是单纯混个社保,而你表现得越积极,才会让其他人越讨厌你。”
  “和你聪明或者愚笨都没有关系。”程叙又问,“你知道什么是屎山代码吗?”
  擅长上网冲浪的沙柏点点头。
  “旧经验、旧制度、甚至是旧的人……就像是写于多年前的代码,他们一定能够运行,并已经勤勤恳恳工作至今,外表看起来可能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无论是执行效率、可维护性、可读性还是可扩展性都已经落后于时代,存在潜在的缺陷与隐患,可能导致系统频繁出错……就是bug。”
  “啊,”沙柏似懂非懂,“那要怎么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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