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萧承澜瞧着她,眼里有着不易察觉的揶揄。
  “怎么不说了。”
  趴在他胸前的脸蛋儿肉眼可见地红起来。
  江映梨此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原来,陛下张开手是要她给他更衣,她却理解成了抱抱!
  怪不得陛下一直没回抱呢。
  “陛下,嫔妾知错了…”江映梨心虚得不行,赶紧要从他怀里退出来。
  然而,她才稍微一挣扎,脊背与后腰环上来两只臂膀,将她抱得紧紧地。
  “错哪儿了?”萧承澜问她。
  “嫔妾做错了,应该给陛下更衣却抱了陛下…可嫔妾真的没偷懒!嫔妾好好学了,只是一时想岔了,陛下也听到我方才都背出来了吧…”
  江映梨一边说一边仰头偷偷瞄萧承澜,发觉他也望着自己,又赶紧想垂头。
  萧承澜捏住她的脸不让她低头。
  “江映梨,从前在王府,你不是没给朕更过衣,今日又好好学了规矩,怎么还搞错了,你在心神不宁什么?”
  他知道她向来胆子小,一朝入了宫便更加惶恐不安,怕得如同天塌了一般,并不喜欢这里。
  可她必须在他身边。
  所以,在这一点上,他无法纵着她,她必须适应,站起来。
  第一件事,就是让她适应自己作为帝王的新身份,不要对此慌乱,忧惧,疏远。
  想到这里,萧承澜敛了神色,故作严肃道:“你是朕的妃子,怎么连服侍朕都出差错,嗯?”
  江映梨被这样一问,有些慌神,想要跪下认错。但萧承澜还紧紧抱着她,还捏着她的脸蛋儿,她动不了。
  她便一时有些委屈:“忽然进了宫,嫔妾还有些不习惯。而且,从前陛下这样伸手,不单是更衣,也会抱嫔妾的,嫔妾一时想岔了,也是人之常情嘛……”
  江映梨把肃王府的旧事儿翻了出来,可怜巴巴望着萧承澜,就像在提醒他自己只是做顺手了而已。
  萧承澜见她这副娇憨模样,心软下来。
  这不就是了,总算想起来除了害怕和认错以外,还有为自己辩解和撒娇这两条路可走。
  罢了,虽说他想摆摆架子让她知道做了也没什么后果,但这架子刚端起来就将人吓到了。
  左右练胆这事儿一时也急不得,慢慢来吧。
  萧承澜敛了那刻意端起来的严肃,脸色柔和起来,松开捏着江映梨脸颊的手,曲起指节在她额上轻弹了弹,笑道:
  “你既然有理,那还认什么错?”
  江映梨听他声音缓下来,偷偷抬眼看他,见萧承澜没方才那样严厉了,她小声道:“那嫔妾不是怕,陛下会觉得嫔妾不用心学规矩,会罚我吗……”
  萧承澜淡淡失笑,“怕成这样,你倒是说说,朕从前难道经常罚你么?”
  江映梨回想了一下肃王府里的四年,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她惹了事陛下还反过来安慰她的画面。
  她只好摇摇头,但又说道:“可是,王爷是王爷,陛下是陛下,和从前是不一样的呀。”
  萧承澜见她轻垂着眼睫,惴惴不安的模样,心里愈发痛恨江家。
  江家没有给过她爱,将她养得如此谨小慎微。
  他也恨自己,没有早点儿遇到她。
  从前在肃王府养了她四年,她总算有些小女儿家的明媚活泼,如今到了皇宫,又打回原形了。
  萧承澜吻了吻江映梨轻颤的眼睫,轻言细语:“没什么不一样,朕又不是不讲理的昏君,动不动就罚人,何况,朕若因为你抱了朕就要罚你,朕岂非是不解风情的石头?”
  江映梨方才是委屈了,可忍着不敢哭,此刻听了萧承澜轻轻柔柔的一番话,泪珠子不争气地落下来。
  萧承澜一边用指腹给她抹泪,一边道:“你从前栽花栽得入迷,炖了一蛊鸡汤忘记看火,烧了朕的厨房,还差点烧了朕的书房,朕都没罚你。”
  江映梨哭声一顿,旋即把脸深深埋进萧承澜胸膛自闭。
  “陛下,这么丢人的事就不要说了……”
  萧承澜轻笑,把她搂进怀中,轻拍她脊背。
  “下次就知道,在这种小事上做错了,向朕撒撒娇,也就过去了,慌什么?”
  江映梨小声抽泣一番,抹抹眼泪,仰起小脸。
  “小事?那什么才是大事?嫔妾什么时候可以撒娇,什么时候不能撒娇呢?”
  她眼眶与鼻头哭红一片,声音还有些鼻音,可爱地紧。
  见她这样楚楚可怜,萧承澜心又软了软。
  “你在朕面前犯的事,都是小事。”
  他顿了顿,眼里笑意带了些揶揄:“何况,你这样胆小,还能犯出什么大事?”
  怎么像是在夸她,又不像的,但江映梨抿了抿唇,心情总算安稳一些。
  虽然,在寝殿里,陛下对妃子说的话大多是哄人的吧,当不得真,但是,他有一点说得没错。
  她是他的妃子,不过抱一抱他而已,没道理就要罚她了,她又不是在他处理公事的时候胡闹。
  这么一想,江映梨把萧承澜的腰的圈紧了,理直气壮地抱着。
  从前,肃王府里,萧承澜只能她一个人抱,以后,就会有很多妃子也能像她这样,抱着他,听他说这些好听的,哄人的话了……
  萧承澜将江映梨低垂轻颤的睫毛看在眼里,那双杏眸里的失落,自然也瞧清楚了。
  但他并没有出声安慰,只是长眸垂成一线,静静看着她,眼底情绪复杂。
  他掌心覆在她发顶,不轻不重地揉了揉,下巴虚靠在上面,轻轻唤了一声:“江映梨。”
  “陛下?”
  萧承澜却没再说话,只是任由她抱着。
  过了好一会儿,萧承澜才出声道:“好了,该也抱够了,今夜还有事做。”
  江映梨乖乖站直了,茫然了一瞬,然后,脸又渐渐红起来。
  萧承澜在她思绪抛锚之前赶紧道:“又想岔了,不是侍寝。”
  “那是什么?”江映梨实在想不出,这么晚了,还能有什么除了侍寝以外的事。
  萧承澜正色道:“新妃入宫训话时的诫词,你要自己写。”
  江映梨闻言,天又塌了。
  她眼睛睁到最大,目光恳切地盯着萧承澜,企图唤醒他的‘良知’。
  “陛下,这个不是应该由专门的内廷官员来拟订,嫔妾只用宣读吗,怎么还要嫔妾,亲自写啊,嫔妾不会。”
  萧承澜不理会她的眼神,“照本宣科有何新意?朕不喜这风气。”
  江映梨欲哭无泪,“可是,新妃训话,无非是告诫大家要贤良淑德,姐妹同心伺候好陛下,好像也翻不出别的新意嘛……”
  萧承澜微微一笑,“你不是很懂吗?”
  江映梨一哽。
  自己挖坑自己跳了!
  萧承澜摸摸她的头,“有朕在,不会的,朕都可以教你。”
  第6章 子凭母贵
  江映梨打着呵欠在宣纸上写着草稿。
  诫词既是用来提点教育新入宫的妃子侍奉好皇帝的,自然少不了什么同心同德,六宫姐妹一心,绵延子嗣。
  写完子嗣两个字,江映梨一时有些沉默,低头从两个胳膊肘之间悄悄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
  她入肃王府四载,除却没有圆房的第一年,那也承宠有整整三年了。
  萧承澜每次都没有要孩子的想法。
  从前在肃王府倒也罢了,现在到了宫里,都说子嗣是后妃傍身的筹码,那她采取“进退有度,安分守己”的做法,是不是也应该有个皇子或者公主傍身呢?
  皇嗣生母,再加上潜邸旧人,有这两重身份,就是厚厚的免死金牌!
  她可就不用愁随随便便就在宫斗里一命呜呼了!
  要不要,趁着新妃还没入宫……
  江映梨抬眼看向坐在一旁写公文的萧承澜。
  许是她的眼光太过热切,萧承澜停了笔向她看过来。
  瞧见她眼里忽闪忽闪的精光,萧承澜蹙眉问道:
  “怎么了,饿了?”
  这歪打正着的一问让江映梨脸一红,脑子却是迅速冷静了下来。
  不对不对,不能要!
  这万一萧承澜同意了,又真怀上了,还是个皇子的话,岂非就是皇长子!
  搞不好非但不能傍身,还会引来各路神仙打架啊,还是各路神仙群殴她一个!
  如何招架?
  江映梨赶紧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没,没什么,嫔妾只是在思考该怎么写。”
  江映梨迅速低下头,端正了坐姿拿好了笔,萧承澜见她如此,也没再追问,只是目光落向她写草稿的宣纸。
  那上面,子嗣二字墨迹都还没有干掉。
  萧承澜顿时了然,他眼里情绪深了一些,但并未多置一词,继续写着手头上的公文,直到,旁边的人额头“咚”地一声砸在桌面上。
  萧承澜朝睡着的江映梨看去,没叫醒她,而是先抽走她手下压着的草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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