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一个世家大族,一夕之间家破人亡,从一个贵公子沦落为奴,的确很难不愤世嫉俗。
  但他到底还没泯灭最后一丝良心,这将人都拉到岸边了,幡然悔悟了,到底是没将人拖下水。
  “你胡说,你是仗着你今日无论如何都逃不过一死,才要在此胡言乱语。”
  好不容易逮到宋妃的错处,竟然让她们一层层地洗白了,苏清容气疯了。
  谁知,她这话一出来,谢怀瑜一改常态,收了凄婉,多了几分恨意,愤愤地看着苏清容。
  “是奴才大错特错,恨错了人,我谢家问心无愧,不过拦了某些人的路,就落得如此下场!宋家退亲,无非是保全女儿,可你苏家,才是实实在在构陷我谢家满门忠良!”
  这反转来得太快,殿中人无一不瞠目结舌。
  苏家?
  谢家获罪,又和苏家有牵扯?
  那这可真是...
  苏清容更是愕然,慌里慌张地连连后退了数步。她指着谢怀瑜,身子颤抖不已。
  “陛下,此人已经失心疯了,见谁都要咬一口,快把他拖下去!我苏家忠君爱国,他一个阖家被抄的罪臣之子,竟也敢攀咬苏家,陛下,陛下千万不能相信他的话!”
  萧承澜目光落在近乎语无伦次的苏清容身上,安抚似的笑了笑。
  “苏昭仪,苏家对大邺如何,大家有目共睹,朕岂会听信他的话。”萧承澜面色一冷,十分不耐烦地摆手,“还不快将他拖下去!”
  福万全冲押着谢怀瑜的人使个眼色,谢怀瑜被拖出殿内,留下一道长长的血印子。
  苏清容看着那血印子,恍然回神,意识到自己方才有些失态,赶紧镇定下来。
  青莲眼见着宋妃秽乱宫闱这事儿告不成了。谢家与宋家,还有苏家,都有牵扯,若是继续掰扯下去,搞不好真会查出点什么不利好苏家的。
  眼下重要的是一口咬死宋妃失职的罪名。
  在苏清容六神无主的时候,青莲低声提醒她,苏清容顿时醍醐灌顶。
  对啊,只要按死她失职,就算她死不了,这宫权她也得乖乖交出来。
  既然宋佳岁给她递了台阶,那她就下。
  “陛下,这谢怀瑜心机深沉,宋五姑娘说得的确没错,嫔妾是被他骗了,竟然被他误导,差点误会了宋妃娘娘。”
  第120章 收回宫权
  苏这话一出,宋婉言简直像在看一个怪物一般看向苏清容,她怒极反笑:“你上当受骗,你被误导,你差点儿误会我?亏你也说得出来?”
  “方才是谁一口一个秽乱宫闱,养宦宠,与人有染?!你知道这是多大的罪名吗?你说误会就误会?”
  “这天底下,谁能有你苏清容能屈能伸!你物证人证都找好了,恨不得在将本宫钉在耻辱柱上,你一句误会,就想轻飘飘地揭过了?”
  苏清容咬牙切齿,“是,嫔妾承认,是嫔妾诬告了宋妃娘娘,嫔妾自愿认罚!可娘娘难道就敢说自己问心无愧,你执掌六宫宫权,放一个这样心怀不轨的人在身边,难道不是失察和失职!”
  宋婉言狠狠剜了她一眼,无言转过头。
  她知道,今日苏家有备而来,就是为了拉她下马,失职这一罪责,已然是最轻的罪名了。
  佳岁进宫,认下这桩婚事,陛下看在宋家的面子上,顺水推舟,愿意承认此事是误会。
  如若不然,陛下一旦细查,定然能发现这桩婚事的确是她与谢怀瑜的。
  她若此刻再做什么辩解,那便是不知好歹,陛下也许真的会降大罪了。
  见宋婉言对失职一事无话可说,苏清容眼底胜利者的笑容一闪而过。她看向萧承澜,高声道:“陛下,嫔妾以卑告尊,诬告上位,嫔妾自愿领罚。可嫔妾状告此事,皆因中了奸人圈套,望陛下念在嫔妾一心维护皇室颜面上,从轻处罚。”
  而后,她话锋一转,继续道:“至于,这奸人为何能在后宫兴风作浪,皆因宋妃娘娘失职,竟察觉不到此等险恶之人混迹后宫,甚至就在她身边!嫔妾以为,陛下应该深究宋妃娘娘失职之过!”
  殿内众妃看着跪在殿中的宋妃娘娘,心里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
  宋妃娘娘让奸人混在身边却无所察觉,这值得害怕,可宋妃娘娘若因失职被降罪,那兴许这宫权就要旁落了,这更加让人害怕。
  这宫权要是落到苏昭仪头上,这以后后宫的日子,想都不敢想!
  就在众人屏息凝神之际,连翘匆匆进了殿,跪拜道:“陛下,修仪娘娘自回了昭华宫以后,身子越来越难受,娘娘一直叫着陛下,还请陛下快过去看看娘娘吧!”
  这倒是众人始料未及的,所有人都不禁悄悄看向陛下,只见顷刻间陛下就站了起来,似是对这里的事情已经不耐烦,冷厉出声,敲定了此事的结果。
  “苏昭仪诬告上位,危言耸听,杖责二十。至于宋妃,失职尤甚,辨无可辨,褫夺宫权,闭门思过。”
  一锤定音,众人皆是大气不敢出。
  听到宋妃宫权被撤,苏清容都来不及为自己那二十板子伤怀,眼里全是谋算得逞的喜悦。
  二十板子换宫权,怎么也值了。
  苏清容和宋婉言皆朝着萧承澜大步离去的方向深深叩拜下去。
  众妃齐声:“嫔妾恭送陛下。”
  萧承澜走后,众人起身,面色戚戚然,没人敢先说话。
  苏清容端了端自己的衣袖,停直了脖颈,得意地扫过殿内众人,最后落定在宋妃娘娘身上,盛气凌人地笑了笑。
  “宋妃娘娘,这宫里,风水从来都是轮流转的。”
  宋婉言看着她,眼神依旧凌厉,“苏昭仪,本宫劝你,最好也将这句话记牢了。”
  苏清容冷哼了一声,昂首阔步出了柔福宫。
  众人一脸阴霾,远远地跟在苏清容身后。
  所有都走了之后,宋婉言再也忍不住了,冲过去抱住宋佳岁。
  “佳岁,你怎么这么傻!怎么要替我认下,父亲他们,想的就是这个办法吗?怎么把你推出来!”
  宋佳岁窝在宋婉言怀里,并不难过,柔声道:“娘娘不要怪伯父了,是我自己要入宫的。我晓得利害,娘娘入宫是为了宋家,娘娘有难,宋家自然也该想法子平息,佳岁不止是娘娘的五妹妹,也和娘娘一样,是宋家的女儿。”
  “那你以后的婚事怎么办?今日的事少不了要传出去,虽然这不是你的错,可难保不会有人因此大做文章。”
  宋佳岁一点儿也不担心:“母亲送我上马车时,嘱咐我别怕,她说的一番话,我觉得很有道理。若要与我议亲的人家就因为此事看轻我,这亲结了也是无用。何况,这京城能与我宋家相匹配的人家本就不多,高攀还敢挑剔?再者,若实在不好婚嫁,叔叔伯伯也说了,宋家也不是养不起女儿,我一辈子待在家里,也成。”
  宋婉言终于忍住了心疼了眼泪,破涕为笑。
  好吧,她宋家还是那个宋家。
  “你也别叫我娘娘了,怪生分的,我听了多伤心啊。”
  宋佳岁眨眨眼睛:“我其实早就想喊了,三姐姐!”
  姐妹俩抱作一团。
  宋佳岁又问道:“姐姐没了宫权,可伤心吗?”
  宋婉言无所谓地摆手,“这算什么?虽然卸任卸得有些不体面,但正好撂挑子不干了,本宫生来就是享福的命,耐不得烦。不过...话虽如此说,我干了这么久,把一团乱麻的宫务都理得清清楚楚,陛下要是把宫权交给苏清容,让她在我的树下乘凉,那才是气死我了。”
  宋佳岁拍拍她,以示安抚。
  “反正姐姐都不干了,就别忧心了。那位苏昭仪,我今日观她言行举止,怎么瞧都不像是个聪明的,这种人,就算给她宫权,八成也是引火自焚。”
  宋婉言深以为然。“你说得也对,罢了,不想了,你难得入宫,我们好好说说话。”
  另一边,萧承澜已经到了昭华宫。
  病得难受的江映梨就在宫门口伸长了脖子观望,见萧承澜一来,兔子似的蹦到他跟前。
  “陛下,柔福宫的事儿如何了?”
  萧承澜没有回答,一双眸子静静地盯着江映梨。
  “这便是病得下不了榻的宁修仪?朕看着怎么活蹦乱跳的。”
  江映梨抱住他的胳膊,晃悠道:“唉呀~陛下一听就该就知道那是嫔妾的借口吧。嫔妾这也是为了陛下着想呀,那殿里应该很吵吧,陛下过来躲个清闲,冷静一下再处置这件事,好不好?”
  江映梨担心萧承澜一生气,降下大罪。
  萧承澜把江映梨往怀里拉了拉,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平静道:
  “真是多亏你为朕着想,不过该受的罪朕已经受了,她们吵完了,朕也已经处置完这件事了,不用冷静了。”
  江映梨顿了顿,犹犹豫豫地问道:“陛下怎么处置的啊?罚了宋妃娘娘没有?”
  萧承澜看着她这关切备至的模样,心里闪过一丝不悦,没有说话,径直往殿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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