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挽冬心中憋着气,但又不敢违抗主子命令,拿走了诏书,乖乖去复命。
  毕竟是盖了凤印的东西,挽冬难得畅通无阻地到了长庆宫御前。
  福万全看了她手里的东西,本来就小的眼睛更是眯成一条缝儿,写满了疑惑:“无功不受禄?不要这封赏?”
  挽冬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是,还请公公奉还诏书。”
  福公公顿时在心里冷嗤。
  不要便不要吧,还给瑜妃娘娘,他敬她清高。
  可是她非但不还给瑜妃娘娘,反倒让宫里人拿来御前,还说得冠冕堂皇,什么无功不受禄,不过是想借此表现一番自己与众不同。
  想要陛下夸她识大体么,呸,他看是不识好歹。
  也就是撞上个好时候,眼下西南要动兵,陛下要倚仗顾将军,换做平时,这般不知好歹的,废去位分,去幽宫里清高吧。
  **
  大雪三日,年关宫宴如约而至。
  因为有别国使臣来朝,所以宫宴并不在御花园,而是设在了一座装潢十分华丽的宫殿内。
  文武百官在一处,女眷隔着垂帘设了分席。
  大殿最里面,有一道玉阶高拱,上面依旧摆着金龙屏风,两侧仪仗若干,坐在上面可以俯瞰殿内众臣。
  那上摆了三张席位,最中央的自然是御座,右侧的是江映梨的位置,左侧则是太后。
  萧承澜和江映梨是一起入殿的,今日是宫宴,萧承澜穿着和朝服同色的黑红广袖
  殿内所有人都跪地叩拜。
  萧承澜负手走在前面,江映梨落后他小半步跟着。
  萧承澜在仪仗前站定,扫了一眼下面的众人,淡声道:“平身。”
  然后他垂眸看了一眼面前的位置,右侧的席位与他挨得极近,几乎没有缝隙。
  萧承澜暗暗看了一眼身侧站好等他入座的江映梨。
  心思倒是很玲珑,知道吩咐人把席位挨得近些。
  上回宋妃摆那两个席位,中间还能坐上一个人。她自己倒也罢了,把江映梨也摆那么远。
  萧承澜一边想着上次的事,一边坐下,余光中,江映梨也跟随着他的动作坐了下来。
  萧承澜唇角掀起一抹转瞬即逝的笑,手臂微微动了动。
  下一秒,江映梨微微睁大了眼眸,她看向身侧。
  萧承澜在一旁正襟危坐,面色严肃冷峻,俨然一副帝王不怒自威的模样。
  谁成想呢,这么严肃的场合,陛下方才竟然偷偷牵她手。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她吩咐办事儿的人把她和陛下的席位挨的近些,就是为了好偷偷牵手呀。
  虽然说,她想的是大家酒过三巡了再干这事儿,免得惹人注意,但是陛下一上来就牵上了。
  江映梨赶紧坐好,假装什么也没发生,但是偷偷捏了捏萧承澜的拇指。
  薛太后病体未愈,来得晚些,她腿脚不便,入场时被一堆宫女嬷嬷搀扶着。
  “母后当心。”萧承澜关怀了一句。
  薛太后慢吞吞入了座,这宫宴才正式开始。
  来朝拜的别国使臣一一上前献礼。
  “瑞雪兆丰年,天佑大邺,来年大邺必将风调雨顺,诸卿与朕同饮此杯。”萧承澜向下面下面的百官举杯。
  “天佑大邺,风调雨顺!”群臣一呼百应。
  该有的礼节过了一遍,便是开宴饮乐。
  坐在女眷席位的薛宁,看似波澜不惊,实则在暗暗观察。
  差不多也该听到她想要听到了名字了吧。
  第150章 太后意图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就有一个身量颀长,一头乌黑卷发的青年男子出列,朝萧承澜敬酒。
  “陛下,臣属乃月麟国人,名唤闻人樾,陛下能同意我月麟之人深入中原学习医术,月麟国人都很感激陛下。”
  “月麟国的医书也同样有精妙之处,与中原互通有无,此乃双赢之策,你安心在此潜习医术。”
  “陛下圣明。”
  薛宁隔着幕帘看着那道青年男子的身影,心里愉悦尤甚。
  上一世,她是坐在宫妃的席位上,听闻人樾朝见萧承澜。
  现在,她虽然不是宫妃了,但别的事情,都没有改变。
  这种事态发展尽在掌握的感觉,让她觉得十分美妙。
  现在的她,已经不再像当初梦刚醒时那么害怕了,反而很期待。
  薛太后今日抱着目的而来,耐心坐了一阵,便看向了下面的薛仕德。
  “薛大人。”
  薛仕德赶紧出列,躬身请安:“太后娘娘。”
  “哀家听闻,你今日带了府上三小姐前来赴宴,哀家许久不见她,心里思念,你有心了。”
  一句有心了,便点名自己要侄女薛宁伴驾。
  萧承澜无不应之理,随口命令道:“薛三小姐,你上前来为母后伴驾。”
  幕帘后传来一道轻柔好听的女声:“臣女遵旨。”
  所有人的目光都明里暗里聚焦在女眷席位那边,隔着幕帘,只能隐约瞧见一道绰约的身姿缓缓移步上前。
  江映梨也好奇,目光落在那处。
  不多时,幕帘被挑开,其后走出一个身量纤细袅娜的女子,一头乌发半梳,是未出阁的少女样式,发髻间只簪着几只白玉簪子,衣服也是素净的象牙白。
  这一身素雅的装扮,并没有掩去她的风华,反而将她的气质衬托得更为端方秀雅。
  只不过,薛宁戴着面纱,只露出了一双眼眸,瞧不真切她的容颜。
  不过,这样的女子,料想面纱之后,只会更美。
  所以,方才见过薛宁的人,都被这面纱之后的真面目吊起了胃口,很想一窥真容。
  “宁儿,你上前来,让哀家好好瞧瞧你。”薛太后朝她招手。
  薛宁矮了矮身子,上前,宫人要为她在薛太后的旁边添置一个坐席,但是薛太后却抢先出言:“宁儿,坐到哀家身边来。”
  薛宁走过去,顺着薛太后牵住她手的力道,坐在了薛太后的右手边。
  如此一来,她便与萧承澜比邻。
  这是薛太后的意图。
  但萧承澜自始至终目光都未曾落在薛宁身上,倒是江映梨看了薛宁好几眼。
  薛家三小姐,她从未见过,但为何看见她的眼睛,她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薛宁坐下后,手被薛太后握在手心里,她垂眸的一瞬间,余光看到了席位后,萧承澜与江映梨交叠在一起的双手。
  薛宁心中一寒,梦里惨死的回忆翻涌,心里的恨意愈深。
  上一世,她同那个愚蠢的苏清容一样,一心倾慕陛下,到头来落了个惨死的结局。
  这一世么...
  薛宁不动声色地收回余光,心中冷哼。
  真是恩爱,日后,便去地下执手吧。
  “姑母病了这么久,都糊涂了,宁儿如今几岁了?”薛太后乐呵呵拍着薛宁的手。
  薛宁柔声应了:“回太后娘娘话,宁儿如今已经十六了。”
  “叫什么太后娘娘,都生份了,还是唤我姑母就好。”
  薛太后眼神落在薛宁身上,左瞧右瞧,很是喜欢薛宁的模样,不住地夸赞:“瞧瞧,我们宁儿真是出落得亭亭玉立,你姑母身在后宫,见了那么多美人,宁儿还是让姑母眼前一亮。”
  本是姑侄两人叙话,薛太后故意放高了声音,连江映梨都听到了。
  她心中忽然洞若观火,薛太后这样做,恐怕有意让自己的侄女入宫。
  果然,下一秒,江映梨听到薛太后对薛宁道:“说起来,皇帝尊哀家一声母后,你又是哀家的侄女,那皇帝便算作是你的表哥了,你去为你的表哥斟斟酒,也好熟络一二。”
  薛宁姿态温婉地起身,走到萧承澜斜对面,斟了一杯酒,双手将酒樽举起。
  “表哥,请。”
  下面的人虽然听不清太后与薛宁说了什么,但见薛宁去亲近陛下,都知道太后这是有意让自家侄女入宫。
  这倒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众人看薛宁的目光,已然变成看陛下妃子的眼神,收敛了打量,多了几分敬畏。
  酒樽举到萧承澜面前,他眼神随意扫过,淡声道:“既无血缘,这声表哥就作罢了吧。”
  对于萧承澜的冷漠,薛宁早有预料并不意外,薛太后倒是很震惊。
  好歹也是薛氏族女,皇帝竟这般不给面子。
  但她还没来得及发作怒火,就听到皇帝又补了一句
  “何况,唤过朕表哥的,都已经死了,薛三小姐还是谨言慎行为好。”
  薛太后胸口顿时开始闷痛起来,连发火都不敢发了,她被捅过刀子,太医说不宜动怒,否则会有性命之忧。
  薛太后竭力咽下了那口窝囊气。
  江映梨的手在桌下掐了掐萧承澜的手。
  陛下这嘴可真毒啊。
  幸好他很喜欢她,不会与她说这种让人听了想去死的重话,不然她非要一天哭上一回不可。
  薛宁压下僵硬的神色,露出一个微笑,声音依旧柔婉:“陛下的提醒,阿宁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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