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但她的脸,她的皮肤,她粗壮的身材,跟我见过的庄子上的农妇一模一样,我那时实在无法想象,那么其貌不扬的农妇就是纹身师。”
  谢莺眠的心沉下去。
  这些根本算不上线索。
  长相普通,农妇,哑巴……
  这些叠加在一起,让她有种感觉,哑娘的脸和身份都是假的。
  谢莺眠:“麻烦姑姑您仔细想一想,在纹身过程中,她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小细节也算,或者有没有姑姑记忆比较深刻的地方。”
  大长公主仔细想了想。
  她还真想起一件事来。
  “我请她为我纹身的时候没有隐瞒身份,她知道我的公主身份。”
  “她第一次见到我时,曾感叹过一句,仪态端庄,贵气天成,这才是真正公主风范。”
  “我身边的人闻言斥责了她几句,她自知说错话,解释说乡野之人不懂规矩,我也没跟她计较。”
  “她这话说得有点怪,听她话中意像是见过了许多假公主似的。”
  谢莺眠:“她不是哑巴?”
  大长公主:“我知晓她是哑巴,特意找来了懂哑语的人,她并不是用嘴说的,是用手比划的。”
  谢莺眠:“姑姑可还记得,是谁向您举荐的哑娘?”
  大长公主:“是我的奶娘。”
  “自我伤后,奶娘见我总是闷闷不乐,给我换药时我又常常泪如雨下,就说她听人说过民间有一位奇人可以纹身将疤痕遮住。”
  谢莺眠的心更沉了。
  大长公主的奶娘已经死了。
  奶娘已死,哑娘的线索也就断了。
  谢莺眠:“姑姑之后可又见过哑娘,或者与哑娘打过交道?”
  大长公主摇头。
  谢莺眠:“那,大长公主可知道雪倩这个人?”
  大长公主一脸迷茫:“未曾听过。”
  雪倩,是原主奶娘的名字。
  看大长公主的表情,大长公主应该没有说谎。
  也就是说,
  大长公主在她挖坟归来后给她送请柬,只是巧合。
  谢莺眠觉得问不出什么来了,看了虞凌夜一眼。
  虞凌夜也微微摇头。
  两人拜别大长公主。
  马车上。
  谢莺眠抓了抓头发:“咱们好像又钻进死胡同了。”
  “还以为是轻舟已过万重山,谁知是乌蒙山连着山外山。”
  虞凌夜想了想:“或许,去问问柳夫人?”
  谢莺眠:“你怀疑哑娘是我母亲?”
  虞凌夜:“只是问问,万一有线索呢。”
  “同时,我也会让藏松去调查。”
  “只是时间久远,不会能马上得到答案。”
  谢莺眠被虞凌夜说服了。
  有没有枣先打一杆子再说。
  正好,长毛野人才是真柳骞的消息也该告诉柳夫人了。
  回到凌王府。
  谢莺眠让闻觉夏给柳夫人送了信。
  柳夫人速度很快。
  柳夫人的眼睛还没恢复,看不见的这几天里,她已经适应了黑暗,进屋后轻车熟路避开所有障碍。
  谢莺眠照例先给柳夫人把脉。
  她很惊讶:“柳夫人,你的脉象非常好。”
  “恢复得非常不错。”
  柳夫人微微笑了笑:“我也觉得我恢复得非常好。”
  “可能心情畅快了,不郁结了,我的身体感觉到了我的心情变化也跟着好了起来。”
  谢莺眠扬眉:“你做了什么?”
  柳夫人:“也没做什么。”
  “对于仆从,看不顺眼就发卖,对于柳家那些人,谁敢让我不高兴我就打谁,对于杜家那些人,他们敢说三道四,我就让人扇他们嘴巴。”
  “他们不痛快了,我就痛快了。”
  柳夫人感叹:“有仇就报,这才是我原本的性格。”
  第357章 :你丈夫还活着
  “失去记忆这些年,我都活在别人编制好的虚假故事里,按照他们给出的框框,做一个贤妻良母,做一个温柔包容,不计得失的人。”
  “但那不是真正的我,所以,这些年我才活得那般憋屈,拧巴,内耗。”
  “我恢复了记忆,不再被那些虚假所裹挟,我找到了自己,找回了自己,那种感觉,就像在迷雾中行走了许久,终于突破层层浓雾,豁然开朗了一般。”
  柳夫人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有光。
  她因看不见,眼睛是直的,里面的光却璀璨如星河。
  谢莺眠原本担心柳夫人的身体,担心柳夫人受不住大刺激。
  看到明媚璀璨的柳夫人,她也放下心来。
  “假柳骞可有招供些什么?”谢莺眠问。
  柳夫人摇头:“不管我怎么用刑,他都一口咬定他就是柳骞。”
  “他大概也知道我拿他没办法。”
  “他还是朝廷官员,需要上朝,需要当值,我以他身体不适为由给他请了假,假期马上就要到了,他笃定我会将他放出来。”
  柳夫人说到这里的时候有些郁闷。
  亲属请假只能请一次。
  假期一到,她的确需要将假柳骞放出来。
  如果不放他出来,就是旷值。
  无故旷值会被调查。
  上头来人调查,发现她囚禁假柳骞,她会染罪。
  因为她没有证据证明假柳骞是假的。
  柳府上下,包括她的继子儿媳们,都认定假柳骞就是真柳骞。
  到那时,她可能会被当成神经病患者,会处于不利地位。
  假柳骞很清楚地知道这些,所以有恃无恐。
  柳夫人将自己的烦恼告诉谢莺眠。
  谢莺眠轻笑:“巧了。”
  “我这次喊你来,有两件事,一种一件事就是告诉你丈夫的下落。”
  柳夫人愣了一下。
  旋即反应过来。
  谢莺眠口中的她丈夫,是真柳骞。
  柳夫人登时激动起来:“凌王妃,您,您,您知道他的下落?”
  “他在哪里?”
  “他……”
  柳夫人很想问他是不是还活着。
  话到嘴边,她却不敢问下去。
  当年,柳家瞒天过海让假柳骞代替真柳骞,无非是真柳骞失去踪迹。
  失去踪迹这么多年,还活着的概率,微乎其微。
  柳夫人不敢往下问。
  她强迫自己的冷静:“还有一件事呢?”
  “我们先说另一件吧。”
  谢莺眠知道柳夫人“近乡情更怯”的心理。
  柳夫人眼睛看不见,只能靠她描述。
  “柳夫人可曾见过一种非常特殊的花纹,从一面看是大树,从另一面看则是妙龄少女?”
  柳夫人蹙眉:“有这种花纹?”
  谢莺眠道:“我从我奶娘的遗物里找到了这样一枚小盒子,小盒子上画着这种奇特花纹,我就想,这花纹是不是与我母亲相关。”
  柳夫人摇头:“对不起,我没见过。”
  谢莺眠不觉得意外。
  说不定花纹跟沈瑜没关系。
  只是原主的奶娘恰好跟哑娘认识……
  想到这里,谢莺眠灵光一闪。
  她总是从沈瑜的角度考虑事情,却忘了,奶娘也是人,也会有自己的人脉和朋友。
  说不定是奶娘跟哑娘有渊源。
  谢莺眠立马去找虞凌夜,让藏松按照这个方向去调查。
  谢莺眠回来的时候,
  柳夫人已经调整好情绪。
  她有些不好意思:“那花纹我确实没见过,抱歉,帮不上你什么忙。”
  谢莺眠道:“不,柳夫人给我提供了新思路。”
  “咱们重点来说你丈夫的事吧,我先给你交个底,他还活着。”
  柳夫人怔住。
  活着。
  这两个字谢莺眠说得很轻。
  在她看来,却如千钧巨石一般,重重地砸在她的心上。
  柳夫人泪眼婆娑。
  她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有眼泪哗啦啦往下流淌。
  谢莺眠道:“他确实还活着,就是情况有些特殊,柳夫人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柳夫人擦拭着不断流淌的眼泪。
  “我知道。”
  “我没有奢求太多,只要他活着就够了,哪怕……哪怕他已不记得我,哪怕他已另娶,我都不在意了。”
  谢莺眠:“他另娶的可能性很小。”
  “他中了毒,一种非常特殊,非常罕见的毒,他因为那种毒而变得……”
  “他在哪里?”柳夫人突然起身来,“凌王妃。”
  “请您带我去见他。”
  柳夫人说着,跪下来砰砰磕了几个头。
  谢莺眠忙将人拉起来:“柳夫人不必如此,我原本就是要带你去见他的。”
  “他就在六刑司。”
  柳夫人愣了一下:“他,犯了罪?”
  “不是,他没有犯罪。”谢莺眠解释道,“我原本是将人留在凌王府的,因他中的毒非常奇特,如果超过一定的时长不服药,他会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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