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谢莺眠深以为然。
  不论立场,只论成功与否的话,
  皇帝的上位史,可以说是一部落魄皇子的逆袭史。
  一个无人问津的皇子,利用天外之人谢敬昀的天真和意气,获取了杀伤力极强的光武器和名声,赢得一批追随者。
  名声鹊起之后,利用所有能利用的资源将自己送上太子之位。
  为了坐稳太子之位,利用高超的演技骗过以楚家为首的朝中重臣,让那些举足轻重的朝中重臣心甘情愿为他背书。
  普通的皇子夺嫡,都是你害我,我害你,相互陷害,势同水火。
  皇帝则不同。
  皇帝用“兄友弟恭”的姿态,哄骗当时还年幼不知争权夺势的虞凌夜。
  除却这些,皇帝利用自己的母妃一族获取巨额财产,在获取财产后,随即抛弃身份地位的母妃家族,转头傍上太后这艘大船。
  对他有利的人,他想尽一切办法讨好靠近。
  榨干这些人的价值后,再毫不留情抛弃。
  步步为营,一步步走向权利巅峰。
  皇帝是玩权弄势的高手。
  他心够狠,手段也够毒。
  这一点谢莺眠不服不行。
  谢莺眠:“先帝没将阳令传给皇帝,大概率是为了你?”
  虞凌夜:“或许。”
  谢莺眠:“先帝是真喜欢你。”
  “当时怎么就没让你当太子呢。”
  虞凌夜:“父皇不让我当太子,也是为了保护我,我那时年幼,我母妃的母族方家又是那般光景,我身后无人可依。”
  “父皇很清楚我成为靶子之后会面临着什么,所以,他给我铺了一条他以为的安全之路。”
  “可惜……”
  父皇也好,他也好,都低估了皇帝的狠辣。
  ……
  入秋之后,天气一天比一天凉。
  下过一场雨之后,最后的暑气被卷走。
  进了农历八月份,除了正午太阳足的时候能感觉到丝丝炎热,一早一晚已有萧瑟寒意。
  八月,有中秋节宴,更有秋闱。
  大裕王朝的考试制度和谢莺眠所了解的考试制度不一样。
  以种花家历史上有名的明代科举为例。
  明代时期,秋闱是乡试,因在秋天举行,才被人称为秋闱。
  秋闱每三年一次,分三场进行。
  八月初九开考第一场,共持续十天。
  九月中旬桂花飘香时放榜,考中之人便是举人之身。
  众所周知的范进中举,就是指范进在秋闱考中了举人。
  这是鱼跃龙门的第一步。
  成为举人,差不多算是跳跃了阶层。
  只有中了举人的学子,才有资格参加次年春季的会试。
  会试在农历的二月初九开始第一场,因在春季,又被人称为春闱。
  春闱同样分三场。
  在二月底杏花盛开时放榜,故而会试榜单又被人雅称为杏榜。
  上了杏榜的人,被称为贡士。
  贡士没有官职,只是获取了殿试的资格而已。
  通过了殿试的贡士,才能被称为进士。
  明代进士分为三甲。
  一甲有三人,赐进士及第。
  分别是赫赫有名,脍炙人口的状元、榜眼、探花。
  二甲数十人,赐进士出身,每次人数不等。
  三甲若干,赐同进士出身,是主要的基层干部储备库。
  大裕王朝的考试制度与明朝的考试制度大概相似,只是时间上正好颠倒。
  也就是说,大裕王朝春闱是乡试,秋闱才是会试。
  据虞凌夜所说,大裕王朝的开国皇帝建立大裕王朝时,恰是夏季,百废待兴,人心惶惶,新朝廷也极缺人才。
  故,开国皇帝在农历八月份开设了恩科考试。
  那一年的考试出了许多青史留名的能臣贤士。
  新国新气象,开国皇帝认为此是吉兆,就将这个习俗延续下来。
  【注:明代科举制度来源《明史选举志考论》,文中因情节需要有杜撰,为了不误导读者,特简单说明一下正规的古代科举制度】
  第567章 :崔家诈死,离开上京
  八月,注定是个不平凡的季节。
  上京表面看似一片平和,实则暗流涌动。
  八月初九是秋闱第一天。
  而,八月初八,是敦国府老太君明夷郡主的八十五岁寿诞。
  八十五岁,已是人瑞的年纪。
  敦国府几乎邀请了上京所有有头有脸的家族。
  因崔家的地位在,受邀之人,几乎全都到齐。
  寿宴进行到一半时,皇帝也亲自到场,给明夷郡主贺寿。
  明夷郡主激动到老泪纵横。
  她跪在皇帝跟前,絮絮叨叨说着最近以来总梦到夫君来接她,她已八十五岁高龄,近来身子骨越发不好了,预感到寿命将近,能在入土之前得天子参加寿诞,是无上荣耀等等。
  皇帝的人一直在监视着敦国府。
  他很清楚明夷郡主近半年来身体越发不好,时常昏睡不醒,还会说胡话,是大限将至的征兆。
  皇帝宽言了几句。
  明夷郡主很懂分寸,点到为止,只在最后请求皇帝,等她死后恩准她的灵柩回老家骆青县与夫君同葬。
  皇帝自是答应下来。
  明夷郡主的寿宴在热热闹闹中结束。
  当天夜里,就传来明夷郡主昏迷不醒的消息。
  皇帝派了十几个心腹太医来看病。
  太医们很快回宫复命,明夷郡主的大限就在这两天了。
  皇帝心中有疑。
  待他亲自去探望明夷郡主,看到明夷郡主若游丝的气息,苍老的肌肤如覆盖了一层白蜡一样的蜡白色之后,皇帝就知道,明夷郡主真的要死了。
  果不其然。
  八月初九的晚上,秋闱第一天,敦国府的明夷郡主与世长辞,享年八十五岁。
  敦国府全府挂白。
  灵柩按照规矩停了三天后。
  崔毅三兄弟进宫,请求送明夷郡主棺椁回家乡。
  崔毅一大把年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将要回乡守孝人员的名单递给皇帝。
  名单上的名字并不多。
  崔毅三兄弟以及家眷家奴,一共三十二人。
  皇帝看了一眼就同意了。
  正如明夷郡主和虞凌夜所推测的那般,皇帝根本不担心他们离开上京会如何。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只要他们不离开大裕王朝,崔家就永远翻不出他的手掌心。
  没有他的旨意,崔家也离不开大裕边境。
  崔毅成功拿到圣旨后,第二天天不亮就启程离开。
  随行的人员都是自愿回乡为老太太守孝的。
  也有那些不想回去的,
  如,崔固的大儿媳不想离上京,以生病为由留了下来。
  如,崔敢入道前娶的夫人,因崔敢半路出家当道士,她守活寡半辈子,一直恨着明夷郡主,恨着崔敢,她也拒绝离开。
  对于这些不想离开的夫人儿媳,他们偷偷留了放妻书。
  等事发时,有放妻书在,能够撇清她们与崔家的关系。
  对于不想离开的孙子和未出嫁的孙女,他们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拜托谢莺眠和虞凌夜多关照关照。
  全程,崔毅没有任何劝阻,也没有透露任何信息。
  他时刻谨遵母亲教导,为了计划能够顺利进行,为了保留崔家的火种,一切全凭自愿,一切全靠命。
  崔毅出城后,深深地看了城墙上。
  谢莺眠和虞凌夜在为他们送行。
  崔毅一边挥手一边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
  崔敢崔固崔毅三兄弟,齐齐跪下来,朝着上京皇宫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
  众人都以为崔家三兄弟是在拜谢皇帝。
  只有他们本人知晓,
  他们跪拜的,是谢莺眠和虞凌夜。
  他们在谢凌王夫妇的救命之恩。
  崔家的马车渐行渐远,一直到消失在茫茫尘烟里。
  清晨的太阳尚未透出云层,只透出一点点软红色的光芒,从远处鼓楼的檐角漫开,再顺着流云铺过来。
  白云来去。
  云絮泛着赤金,中间裹着浅绯,细细碎碎的光透出,驱散了未褪尽的晨雾。
  谢莺眠透过城墙垛口,望着已不见踪影的崔家众人,深深地叹了口气。
  明夷郡主服下了假死药,成功假死。
  假死药出自她之手,有一定的副作用。
  若是年轻人服用,她不担心。
  但,明夷郡主已八十五岁高龄,不知能不能平安醒过来。
  虞凌夜握住谢莺眠的手:“不必担心,有崔太医在。”
  谢莺眠点了点头:“咱们回吧。”
  她去推虞凌夜的轮椅。
  对外,虞凌夜依旧是身体尚未恢复的样子。
  虞凌夜看出谢莺眠兴致不高,提议道:“此处距离百市街很近,百市街有许多早餐摊,味道很不错,要不要去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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