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认错人了。谢玉绥言简意赅。
  如此一来,似乎这一行就变得有些多余,邾国内部如何暂且不提,当务之急还是要将邬奉带出来。只是关于真正凶手的线索依旧少的可怜,除了骇人的杀人手段以外,就只有当初客栈早于他们退房的客人了。
  至此谢玉绥已心生退意:我们估计是被殃及的池鱼,等会儿回去切莫露头,寻个时机将邬奉带出来。
  廖庐一愣:不怕打仗了?
  谢玉绥冷哼一声:便是想打邾国也没那个精力。
  就现在这个形势来看,明显是皇帝和太子在斗法,谁输谁赢还说不定。
  不掺合才是最好的。
  谢玉绥是不太想掺合,外面的人却闹不明白形势,正当谢玉绥想要拉着廖庐去后堂探路,咻一声,一把箭直插在正堂中央的字画上。
  外面那位大抵是独角戏唱够了,手上不知何时换做弓箭,刻意没找准头:据说陛下日夜在你的饮食里下毒,这事估计阁主不会不知道吧?知道真相后还能继续给他卖命,甚至眼睛都不眨地吃着有毒的饭菜,在下着实佩服。
  能让一个皇帝忌惮到这个地步却狠不下心下杀手,在下也是由衷的羡慕。薛黎感叹,羡慕得紧啊。
  谢玉绥抿唇皱眉,立刻想到荀还是不怎么好的身体。
  先前离开时他虽跟荀还是说找了大夫来给他看病,其实并未有什么大夫。
  谢玉绥自己就懂些医术,现在时局不明朗,他哪能随意去医馆找郎中,所以亲自号脉,而后托着店小二买的药材熬煮,号脉时自然就感觉到了荀还是身体内的异样。
  三年寿命都算长,若是不好好调理静修,可能熬不到三年就会去阎王那里报到。
  若是荀还是死了
  心里思绪万分,突觉脖颈一凉。
  谢玉绥一惊,回首便是一掌,手刚伸出,手腕却先一步被钳住,转头他就看见熟悉的脸。
  那个本应该躺在客栈睡大觉的人不知何时摸了进来,蹲在他身后拄着下巴,正探头透过屏风看着外面,一边看一边发出啧啧的声音。
  你
  荀还是头也没动的截话:原来王爷竟是一个喜欢听闲话的人。
  谢玉绥原本想问你怎么来了,还有你怎么进来的,什么时候进来的,结果正经话没说,先被扣了顶爱听闲话的帽子,这顶帽子里隐隐还带着点委屈。
  你委屈个什么劲儿!
  谢玉绥抿嘴,下一刻赫然发觉,他竟丝毫没有察觉荀还是的靠近。
  这人嘴巴怎么这么闲,应该将他舌头剁下来下酒,连盐都省了。
  谢玉绥看着一眼荀还是,见他贴在屏风上,丝毫不害怕对方一箭射穿他的脑袋。
  另一旁被挤到角落的廖庐已经成了个哑巴,战战兢兢地靠着墙壁,看似留意着外面的动静,实则注意力全在突然出现的人的身上。
  即便对方没有自我介绍,谢玉绥没有坦白这人的身份,但是廖庐在看见他相貌的瞬间,立刻就明白这个人的身份。
  能有如此身手且拥有如此容貌的人,世间难找第二个。
  怪不得江湖传言,荀还是就是投错了胎,若是个女胎,早就被人抢破头了。
  好看又如何,不还是个人人唾弃咒骂的恶鬼?
  廖庐表示不敢看,不敢说,假装不存在,并且在心中暗自祈祷千万不要叫他。
  然而人世间的事情,事与愿违是常态,所以廖庐被点名了。
  就听那个恶鬼张口道:你身边带着的怎么都是这样的?上次那个叫邬奉的长得像个熊,五大三粗也就罢了,这次怎么还带了个
  荀还是瞥了一眼,把廖庐撇的浑身一哆嗦,还是个熊。
  廖庐并不胖,只是壮实,一身的肌肉硬邦邦的。
  他出身军营,参军很早,后到了谢玉绥麾下,即便没有从前那么多苛刻的训练,倒也不曾懈怠,不过是现在穿着紧身的夜行衣,显得更壮一些。
  廖庐不知道荀还是现在跟谢玉绥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保平安,假装听不见这番话,闭嘴不敢惹。
  谢玉绥插缝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嗯?荀还是转头:刚到,见你许久未归不放心,想来看看,结果就见到这一幕。
  谢玉绥眼神微闪。
  先前薛黎说的话不知道被荀还是听了多少,又是否知道邾国现在对他的态度。
  你担心我?荀还是笑弯了眼睛。
  谢玉绥抿了下嘴唇,不置可否,过了会儿说:荀阁主。
  在呢。
  你能不能先松手。
  荀还是哎呀了一声,低头看着被他抓着的大手,颇为遗憾地说,果真是美色误人,本不欲让你开口,就是怕你不让我拉着,结果方才只想着你或许担忧我,便给了你开口的机会,失策。
  你都开口了,我哪舍得拒绝?
  虽是说着不舍,松手却很利落。
  冰凉的触感乍然消失,谢玉绥搓了搓手指,盘踞于上面的一点寒气在摩挲间消散。
  他抬头看向冰冷的来源,对方已经收回视线,微微眯着眼睛看向外侧。
  谢玉绥:他说邾国国君
  嗯。荀还是声音少有的低沉,下毒,我知道。
  那你还真是个圣人。谢玉绥收回目光。
  别人的路想要怎么走都是自己的事情,谢玉绥并不想插手。
  荀还是没打算在这件事上多说,这几眼将外面的阵仗:虽说这间屋子有后门,但我过来时瞧着那里守卫也不少,不太好走。
  那你怎么进来的?
  山人自有妙计。荀还是眨眨眼。
  谢玉绥懒得跟他废话:那麻烦山人用来的方式带我们走吧,毕竟是被你拖下水,总不至于见死不救。
  当然不会,我是那种冷血的人吗?荀还是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把一旁默默旁听的廖庐彻底噎住。
  你是,你要不是这世上就没人是了。
  廖庐内心腹诽。
  噗
  一根羽箭穿过屏风直入墙壁,被无视了许久的薛黎终于拉回了众人的视线。
  阁主大人,性命于你而言已经剩不多少,要不给兄弟个面子,或者给兄弟一个升官发财的机会。
  又有两个箭羽射了进来,薛黎就像是逗弄人玩似的,仗着身后人多,自己拉满弓,不紧不慢地一根根射着。
  他是在打心理战,觉得只要这样能增加压迫感,将我逼出来。荀还是低笑,还是这么可爱。
  可爱?谢玉绥怀疑荀还是是不是最近中毒把脑子毒傻了,竟然把这种随便放箭的行为视为可爱?
  当然可爱,他若是不可爱,王爷您当初可就没机会捡我了。荀还是说的漫不经心,谢玉绥却把这句话听了进去。
  此话怎讲?
  是对我动心开始关心我了?荀还是的轻佻从来不分场合,不管周遭有没有别人,或者在他的眼里,人与物区别不大。
  虽然我很想跟你讲讲我的经历,顺便卖一波惨,然后努力在你心里营造出一个被人威逼暗杀的悲惨小可怜形象,只可惜现在没时间。
  荀还是的这句话如同一种预警,话音方落嗖嗖嗖几声箭矢离弓穿破空气的声音响起,紧接着笃笃笃三声,两箭射在堂上,一箭穿过屏风。
  这个傻子,若是被梁和昶知道他的小儿子被这么对待,能闹翻天。荀还是对此表示鄙夷,转头的瞬间目光却定格在薛黎的手上,上挑的语气沉了几分,话音一改对谢玉绥说,等会儿你们从梁上离开,我在这里引开他们视线。
  此话一瞬,谢玉绥满眼诧异。
  他不觉得荀还是是那种以身报恩的人。
  你呢?谢玉绥问。
  放心,我死不掉,很多事情还没做完,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去死?荀还是轻笑,皇帝给我下毒这么多年,我不还是活蹦乱跳的,想要我命的人那么多,若是一个包围就能成功杀了我,我早死不知道多少回了。
  这是实话,且不说别的,就连祁国都不知派过多少暗杀队,现如今荀阁主这不还好好地跟着祁国王爷聊天?
  箭矢渐多,薛黎变得疯魔,狂笑道:再不出来可就要成刺猬咯。
  另一边荀还是推了下谢玉绥:绕到后堂东北角梁上的位置,那里屋顶的砖瓦已经松动,推开上去时小心些,这薛黎不知哪来的自信,包围做的全是疏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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