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陈以声已经回到了前排的座位,侧脸线条冷峻,看不出情绪。但他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握紧成拳。
池锦的心,又一次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颁奖典礼终于在热烈的气氛中落幕。人流开始涌动,祝贺声、寒暄声、议论声交织在一起。
池锦随着人潮缓缓向外移动,心却像悬在半空,无处着落。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是去找他,还是等他……
正茫然间,手机轻微震动了一下。
她拿出来一看,是一条简洁到极致的短信,来自一个熟悉的号码。
【地下车库,b区17号位。】
第54章 .唇齿相依
短短一行字,像一道强光骤然劈开迷雾。那颗悬浮不定的心,猛地找到了落点,随即以更疯狂的节奏撞击着胸腔。
他没有走。他在等她。
池锦几乎是立刻脱离了人群,甚至来不及和同事多说一句,捏紧手机和手拿包,踩着高跟鞋,快步走向员工通道的电梯。她的步伐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小跑起来,珍珠灰的裙摆在她身后荡起涟漪。
地下车库空气清冷,弥漫着淡淡的汽油和尘埃味道。灯光是惨白的,将一排排安静的车辆勾勒出清晰的轮廓,与方才宴会厅的流光溢彩恍如两个世界。
b区17号。
她看到了那辆熟悉的黑色suv静静停在那里。驾驶座的车窗降下一半,露出他模糊的侧影。
池锦的脚步慢了下来。越靠近,心跳声越响,在空旷的车库里几乎能听到回声。
她走到车旁,车门锁“咔哒”一声轻响,弹开了。
犹豫一下,她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座。
陈以声没有立刻说话,也没有看她。他只是目视前方,手指无意识地轻敲着方向盘,侧脸线条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紧绷。
沉默像粘稠的胶质,包裹着两人。那些在舞台上汹涌的情绪、几乎脱口而出的质问和表白,此刻却被这沉默压得严严实实。
最终还是池锦先开了口,声音有些干涩:“……陈总编。”
这个称呼让陈以声敲击方向盘的手指顿住了。他缓缓转过头,镜片后的目光深沉如夜,牢牢锁住她。
他的回答同样听不出喜怒:“你怎么知道的?”
“u盘里,还有早年的工作札记。”池锦侧着身子迎着他的目光。
“如果只是
为了这个来感谢我,那大可不必。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陈以声只是扫了她一眼,便像是被烫到一般移开了视线。他试图重新筑起那堵墙,用上了疏离的称呼,想要将刚刚在台上失控的一切拉回“正轨”。
他语气轻描淡写,是刻意的疏远。
“小事?”池锦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你做了这么多,为什么从来不说?”
面对她的质问,陈以声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声音里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和压抑:“说什么?说当年那个编辑是我?说你的伯乐其实是个连署名权都没有的实习生?还是在你拒绝我之后,再告诉你这些,让你因为愧疚或感激而改变主意?”
他摇了摇头,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池锦,我不需要这个。我做的选择,无论过去还是现在,后果我自己承担。你不必因此感到负担。”
“不是负担!”池锦脱口而出,攥紧手指,“你难道觉得……我那个拥抱,只是出于同情和感激吗?”
陈以声怔住了,敲击方向盘的手指彻底停下。
车内再次陷入沉默,但空气却仿佛被点燃,噼啪作响。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看到对方眼中自己的倒影。
池锦看着他,看着这个沉默地守护了她那么久、此刻却试图将她推开的男人。所有的犹豫、羞涩、不安都在这一刻化作了孤注一掷的勇气。
如果再错过,可能他们就真的只能抱憾终身了。
她忽然倾身过去。
带着奖杯的冰凉和她唇瓣的温热,精准地、毫无预兆地印上了他的唇。
这是一个生涩却坚决的吻。像蝴蝶振翅般轻盈一触,却蕴含着足以摧毁所有藩篱的力量。
陈以声的身体瞬间僵直,眼镜框甚至被她突然的动作碰得微微歪斜。他的眼睛骤然睁大,难以置信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她微微颤抖的睫毛。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彼此狂乱的心跳声,在密闭的车厢里剧烈地碰撞、共鸣。
那一触即分的吻,像一个点燃引信的火种。
下一秒,天旋地转。
池锦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力量揽住她的腰背,她整个人被带向他。方才那个僵硬的男人仿佛骤然苏醒的火山,积压了太久的熔岩在这一刻轰然爆发,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反客为主地深深吻住了她。
不再是蜻蜓点水,而是滚烫的、深入的、带着某种近乎凶狠的掠夺意味的吻。
他一手紧紧扣着她的后颈,不容她退缩半分,另一只手仍下意识地护在她身侧,防止她被方向盘硌到。这个吻里充满了太多复杂的情感——多年的隐忍,被看穿后的无措,骤然降临的狂喜,以及失而复得的珍重。
唇齿交缠,呼吸灼热地交融。奖杯不知何时滑落到了脚垫上,发出一声闷响,却无人顾及。他吻得那么深,那么用力,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仿佛要弥补那些错失的漫长时光。
池锦最初的生涩和惊讶,很快便融化在他汹涌的情感洪流中。她笨拙地回应着,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他胸前的西装面料,揉皱了一片平整。氧气变得稀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感官的极致体验——他唇舌的温度,他身上好闻的气息,他手臂强韧的力量,以及那要将彼此吞噬的浓烈情感。
不知过了多久,这个吻才缓缓结束。
陈以声微微撤离了她的唇,额头却仍抵着她,呼吸沉重而滚烫,拂过她湿润红肿的唇瓣
两人的气息交织在一起,暧昧不清。他的眼镜片上蒙了一层薄薄的水汽,后面的那双眼睛,褪去了所有冷静自持的伪装,只剩下深不见底的黑和几乎要溢出的、滚烫的情感。
他看着她,目光灼灼,像是第一次真正地、毫无保留地看清她。
池锦的脸颊绯红,眼眸里水光潋滟,微微喘着气,同样回望着他。不需要任何言语,那个吻,已经说明了一切。
沉默在车内蔓延,却不再是之前的尴尬与压抑,而是充满了某种一触即发的甜腻。
陈以声抬起手,指腹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极其轻柔地擦过她湿润的唇角,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珍视。
“你今天怎么戴眼镜了?”
“你今天还要拒绝我吗?”
两人同时说。
陈以声闻言,低低地笑了一声,喉结滚动,微微歪了下头,眼神里带着一点难得的、近乎慵懒的戏谑:“要帮我把眼镜摘下来吗?”
池锦的心跳又漏了一拍。她抬起手,指尖轻触到他的太阳穴和微热的皮肤,小心翼翼地取下了那副碍事的眼镜。就在眼镜离开的瞬间,他灼热的吻又一次不由分说地覆了上来,比上一次更添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强势和深入,几乎没给她留下任何喘息的间隙。
窗外有车灯扫过,池锦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公司楼下的车库,抵了抵他的胸膛:“别在这里……”
她声音又轻又软,陈以声更想使坏,故意按了两下喇叭。
突兀的“嘀嘀”声在安静的车库里显得格外响亮,惊得池锦倒吸一口气,又羞又急,嗔怪地瞪他:“你……”
他凝视着她绯红的脸颊和嗔怒的眼眸,看了良久,唇角缓缓勾起一个极其温柔、却也带着巨大如释重负的弧度。那笑容,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礼貌而疏离的浅笑,而是真正从眼底深处漾开,温暖、真实,甚至带着一点孩子气的得意。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再次收紧了手臂,将她轻轻拥入怀中。这个拥抱,不同于台上那个震惊之下的失控,也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工作场合的礼节性接触。
这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恋人之间的拥抱。紧密,温暖,安心,充满了无声的承诺与确认。
池锦将脸埋在他颈窝,感受着他胸腔传来的有力心跳,鼻尖全是她早已熟悉却此刻才觉出亲昵的气息。
安静的拥抱持续了片刻,池锦才小声嘟囔了一句:“我有点渴。”
“后备箱有水,我去拿。”陈以声松开她,声音温柔。
池锦跟着他推门下车。车库的空气带着凉意,让她脸上的热度稍稍消退。她看着他打开后备箱,里面整齐地放着一个行李箱。
她这才猛地意识到——他显然是舟车劳顿,刚下飞机没多久,恐怕连家都没回就直接来了典礼现场。此刻他最需要的应该是休息。
“天呐。”池锦顿时心生愧疚和心疼,“我知道你为什么要戴眼镜了。是不是休息得不够,头晕有点看不清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