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听他提起后院。
骆峋终于想起被自己遗忘了半月的小昭训。
顿了顿。
他声音淡漠:“你安排即可。”
“好嘞,奴才这就吩咐下去。”
说着,海顺就要出去。
只是还没迈开脚,就听太子爷问:“她可好?”
这个她,不言而喻。
海顺险些没笑出来。
好在让他给忍住了。
“回殿下,宋昭训好着呢。”
说完,他突然一拍脑门儿。
“瞧奴才这记性,光顾着赏赐的事儿!”
骆峋以眼神询问。
海顺:“宋昭训给殿下送了件儿节礼呢,晌午同太子妃、曹良媛她们的一道送来的,殿下现在可是要看?”
骆峋放下茶盏:“呈上来。”
没多会儿,槛儿她们这些女眷送给太子的端午节礼被摆上了桌。
太子妃送的是一幅她亲手画的太子别苑端午射柳图,看得出来画功了得。
太子身上佩戴的五毒香囊的五毒,都让她画得栩栩如生,活灵活现,更别提河堤之上搭箭拉弓的太子。
脸虽然是冷的。
但那气势,虎虎生风所向披靡。
还挺写实。
海顺看了一眼,暗道。
去年陛下率众人前往别苑过端午,太子参加射柳时可不就是这般威风凛凛。
海顺偷偷觑了眼太子。
自打半月前那场争执之后,太子妃便一直“病”着,倒也不是什么“大病”。
就是季节变换,一冷一热导致的阴阳不调,肺气不宣,吃了几服药有所好转。
但精气神还没完全恢复。
坤和宫前些日子还来人看了,传了娘娘的口谕,让太子妃好生养病。
最近后宅的琐事都是由太子妃嫁进来前,负责打理后宅内务的孙嬷嬷管着。
曹良媛她们每日倒是照常去嘉荣堂请安,但太子妃一直没露过面。
都是让她们喝一盏茶,或者站上两刻钟就把人打发了,倒没生什么事端。
就是太子上月底三十和这月初一没去嘉荣堂,甚至连顿膳都没到那边用。
这还是前所未有的。
哪怕后院的一众人知道太子在忙着正事,心里也难免绷着一根弦。
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所以这半个月,整个后宅的气氛都不见好。
海顺在考虑要不要劝两句。
毕竟太子正值关键时候,若一直这么僵下去,难保不会有什么风声传出去。
但转念想,太子就是当事人,他能不清楚这时候什么能什么不能做?
“做好你的分内事即可。”
突然,太子清冷的声音响起。
海顺一个激灵。
见太子的视线分明落在那幅画上,却能看透他的心思,海顺不由心有余悸。
忙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讨好地应了声“是”。
骆峋对自己的威风形象无感,看了两眼那幅画后便放到了一旁。
海顺让人把画收起来,继续照着位份顺序给太子介绍其他人的节礼。
曹良媛的是一枚五毒香囊。
海顺一眼认出了那香囊上的五毒,是曹良媛身边的嬷嬷的手艺,独中间蟾蜍的眼睛跟其他地方略有不同。
金承徽的是荷包。
绣的也是五毒,能看出绣房荷姑姑的手艺,唯有壁虎的尾巴走线略有异。
秦昭训的是一个绫缎杏黄底五色蜀葵撒扇面,旁边还题了首吟端午的词。
倒是挺符合她的气质。
轮到宋昭训的了。
很好。
看不出来是不是她自己做的,但能保证不是东宫绣房里任何人的手艺。
就是这玩意儿不同于荷包香囊、丹青扇面等雅物,它是一张垫子!
一张两尺见长,一尺见宽的坐垫!
好家伙。
谁家节礼送坐垫啊??
别说海顺当时看到这样礼时愣住了,就是太子殿下此时也怔了怔。
没等海顺介绍。
骆峋径自拿起那张垫子。
“这是她的。”
海顺咳了咳。
“东西是太子妃命人一道送来的,奴才不知宋昭训具体是何意,不过既是坐垫,想来是想殿下您拿来坐的。”
这不废话么。
坐垫不用来坐,难不成用来做枕头?
太子爷睨了海总管一眼。
“孤看起来很傻?”
海顺:“……”
骆峋拿着坐垫端详。
不解小昭训为何想到送此物给他。
难道她知道他前些日子在六部衙署办差,有时一坐便是一整日,坐得他……
故而做了这垫子与他?
不对。
她深居后院。
即便有从旁人口中听说他近期忙于前朝之事,也无从得知他具体做何,这一点便是郑氏都知道的不多。
她自然更不清楚。
所以,不是因为知晓他的窘况。
那为何送坐垫?
骆峋不明所以。
见海顺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他索性不再问,仔细看起了这张坐垫。
靛青色的暗花缎面,绣着雀戏榴花图。
绣技精湛,巧夺天工。
茂密翠绿的叶片上脉络纹路清晰可见,叶面上隐约泛着浮光,恍若清风吹拂下日光穿过树叶罅隙投照下来。
榴花朵朵绽开,橙红色的花瓣之中金色的蕊上还坠着几颗细小露珠。
树荫之下怪石嶙峋,流水潺潺。
无一不活灵活现,惟妙惟肖。
若非这幅图绣到了坐垫上,缝上了十六宫格线,当真不失为一幅好画。
骆峋欣赏了会儿,准备把垫子交给海顺。
让他铺到书房的座椅上。
但就在这时,他注意到一处异样。
只见那棵石榴树的枝丫上,那两只被他略过的长尾山雀竟是一雌一雄。
个人稍小,微微有些丰腴的明显为雌,另一只毛色艳丽稍大些的为雄。
这也就罢。
关键雌山雀面朝雄山雀,喙中衔着一枝榴花,偏着的毛茸茸雀脸上泛着两团小小红晕,看样子是在求偶?!
骆峋:“……”
耳垂微热,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她可真不害臊。
骆峋眉头不显地蹙了蹙,暗想。
香囊荷包这等物件便够亲密了,她却是舍了这些,大剌剌地送了这等……
这等难登大雅之物!
简直大胆,放肆!
骆峋默默移开目光。
再默默看过去。
嗯。
衔花的肥雀倒挺可爱。
第34章 太子设宴,东宫女眷到齐
“主子,您今儿怎么了?”
书房里。
寒酥见自家主子迟迟没落笔,且这种情况今天下午已经出现了好几回。
她忍不住问了出来。
槛儿捏了捏笔杆,“没什么,只是在想殿下有没有看到那份礼,会不会不喜。”
其实她是在想明天的端午宫宴。
每年端午。
元隆帝和裴皇后都会率群臣及其家眷到西苑过节,皇子公主们自要参加。
已成婚的皇子公主要带上各自的家眷,若皇子有侧妃,也要带着随行。
大靖东宫良娣便算侧妃。
太子没有良娣。
郑氏嫁进东宫前,过去三年凡有宴都是由曹良媛作为东宫女眷代表出席。
郑氏进门后便是她和曹良媛一同参宴。
槛儿这个位份自然是没资格出席明天宫宴的,她也没想过要去凑热闹。
但问题是。
槛儿记得上辈子今年的端午宫宴上发生了一件事,这件事看似只是场意外。
然而太子惨遭幽禁时,这件事却成了别人指控太子有罪的一项把柄!
可惜时间隔得太久。
加上前世这时候槛儿被郑氏拘在嘉荣堂,寸步难行,消息来源很有限。
以至于她对这事也是一知半解,只知道大致是太子在宴会上参加射柳时,不小心射死了葫芦里的鸽子。
端午的射柳活动意在祈福。
射破葫芦放生鸽子,象征着吉祥。
鸽子死了便被视为不吉,这种象征民间的人重视,皇家更是不遑多让。
偏射死鸽子的人,还是太子。
外面的情况如何,槛儿当时不清楚。
能确定的是。
因为这件事,东宫那段时间看似平静,实则人人都觉得头上悬着一把刀。
这几天槛儿就一直在琢磨,这辈子该怎么样才能帮太子避开这桩麻烦事。
太子箭术好,又几乎年年参加射柳,射柳的技巧可以说早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根本不可能犯这样的错。
这明显就是有人陷害。
太子的谋略跟手段槛儿亲眼见过,自然是相信的,可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且双拳难敌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