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她起身往外走。
  “叫人去沁芳居跟香叶轩跑一趟,就说我要去探望宋昭训,她俩要来就来。”
  她得看看那贱婢究竟病得有多严重,别病死了,还要累得她另寻肚皮!
  郑明芷一行人到时。
  槛儿正靠着太子昏昏欲睡,冷不丁听到院外的动静,她清醒过来打算起身。
  “别动。”
  骆峋按着她的肩。
  槛儿仰头看他,“太子妃……”
  骆峋的确不允许后院有谁落郑氏的面子。
  郑氏还在这个位置上一天,她代表的就是他的颜面,是皇家的颜面。
  然他也不是一味的迂腐。
  她病成这样,还让她守这些规矩。
  他成什么了?
  “无妨。”
  骆峋捏捏她的手,冷声道。
  行吧。
  槛儿没什么力气,看他不在意规矩,她也就懒得动了,继续在他身上靠着。
  于是,等郑明芷三人进来。
  看到的就是她们那个从来都拒人于千里之外,仿佛谁都近了他的身,入不了他的眼的太子怀抱着宋昭训。
  模样依旧冷。
  却又与她们熟知的太子判若两人。
  仿佛一块万年不化的冰山脚下忽然多了一朵娇花,旁人以为这朵花会被冰山冻死,谁知却陡然发现。
  原来这座冰山,在为娇花遮风挡雨。
  这一刻。
  仿佛有什么在坍塌。
  郑明芷,曹良媛以及秦昭训,只觉得心惊。
  第73章 有孕(2),宋昭训有妊娠之状!
  “怎么病得这么重了?”
  调整好心绪。
  郑明芷领着曹良媛和秦昭训进来向太子见了礼,状似关切地看着槛儿。
  “我只听人说你身子不适,女医来诊过说是伤了暑,吃上几服药便能养好,哪知结果竟是病成了这样。”
  说着话,她的眼里流露出几分自责。
  像是在为自己没看顾好女眷而感到愧疚,实则是在借此间接告诉太子。
  并非她没尽到责任,是下面的人传话不仔细,也有暗损槛儿不中用之嫌。
  一个伤暑也能搞成这样。
  槛儿稍稍直起身子。
  恭顺道:“太医也说是伤了暑,没什么大碍,劳太子妃和二位姐姐费心了。”
  曹良媛的目光从太子和槛儿交握的手上扫过,心里的酸意压都压不住。
  倒也不是吃味儿。
  就是不甘。
  不甘她至今连触碰一下太子都要被斥责越矩,这个宋槛儿却能如此被太子呵护在怀,手还握得这么紧!
  有必要?
  一个奴婢,究竟有何可喜欢的?
  曹良媛想不明白。
  面上倒还是平时的爽朗模样。
  “瞧瞧这小脸儿,瘦得都只二指宽了,叫人都不忍心看了,这样下去如何是好?听说还喝不进药?”
  槛儿是有些清减,却也没有这么夸张。
  二指宽的脸,那能叫脸?
  “那药苦得厉害,是有些犯恶心。”
  槛儿无力地笑笑。
  娇媚的眉眼自然流露出几分病弱,更显得她明明比郑明芷和曹良媛她们都丰腴,却分外柔弱堪怜。
  曹良媛觉得此女当真是心机深沉,随时随地都不忘在太子跟前扮可怜。
  她是绝对做不出这种事的!
  “不喝药怎么行呢?”
  郑明芷挨着太子旁边的凳子坐下了,曹良媛就坐到了榻前和太子相对着,握住了槛儿的另一只手。
  “良药苦口利于病,这伤暑啊可大可小,妹妹还是得想法子吃些药才行。”
  秦昭训赶鸭子上架被叫过来探病,也是存了几分在太子跟前露脸的想法。
  但进门看到太子抱着槛儿的样子,她就想扭头回去了,可惜不能。
  这会儿郑明芷和曹良媛都说话了,她也只能板着脸,硬邦邦地附和:“畏苦三分,留病七分,药还是得吃。”
  理是这么个理儿。
  但槛儿真吃不下。
  非但如此,光是听到药这个字她的腹中就一阵翻滚,有了想呕的迹象。
  骆峋看到了,抬手将人按到怀里。
  “散了吧,省得过了病气。”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淡漠,然而拥着怀里人的动作却不是那么回事。
  曹良媛还握着槛儿的手呢。
  下一刻手里就空了。
  后知后觉是太子把槛儿的手抽了回去,曹良媛的心情那叫一个复杂。
  还省得将病气过给她们。
  合则他堂堂太子就不用跟患病的妾室保持距离了?就不怕被过了病气?
  三人心情复杂地离开了。
  槛儿是真的难受,以至于一时疏忽,都没想到可能会把病气过给太子。
  他每天那么多事要做,可不能病了。
  于是郑明芷她们走后,她劝太子也走。
  骆峋只叫她安心歇息。
  槛儿没精力同他拗,便真睡了。
  骆峋动作轻缓地将人放到榻上,陪着她躺了两三刻钟,直到确定槛儿暂时不会醒来,他才起身出了卧房。
  “请莫问期来一趟。”
  莫问期就是莫院判。
  历来只替裴皇后和太子看诊,请平安脉,偶尔元隆帝那边需要也会叫他。
  但太子既开了口,海顺自然不敢耽搁,当即让袁宝跑一趟太医院。
  等莫院判来的这段时间,海顺又当着太子的面问了瑛姑姑不少问题。
  其实就是替太子问的。
  瑛姑姑答得很细致。
  不仅连这个月槛儿的月事迟了二十天提了一嘴,还把她们误以为昭训主子有了身孕的事也说了。
  这事海顺知道。
  不过因为东宫的医官和太医都没提起这事儿,他也就只当白高兴一场。
  倒是骆峋听闻此事,蹙了蹙眉。
  两刻钟后。
  莫院判气喘吁吁地来了。
  骆峋没让人叫醒槛儿,亲自来到榻前将槛儿的手腕放到了脉枕上。
  莫院判见状和海顺对个眼神。
  心里约莫有了数。
  遂专心替宋昭训诊起脉来。
  然后这一诊,竟诊了足足一刻钟!
  这期间莫院判的眉头越皱越紧,表情严肃得仿佛在看什么不治之症。
  瑛姑姑和寒酥,跳珠腿都软了,心说不应该啊,伤暑的脉要诊这么久?
  终于,莫院判收回手。
  到了外面厅堂。
  莫院判问了瑛姑姑几个问题后。
  斟酌道:“宋昭训的脉沉细无力,确有几分伤暑之症,但以微臣来看,宋昭训现下情形却不全然为伤暑所致。”
  骆峋:“此话怎讲?”
  “宋昭训,似有妊娠之状。”
  “妊娠?!”
  跳珠轻呼。
  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她后背迅速冒起一层冷汗,赶忙跪下请罪。
  骆峋示意莫院判继续。
  莫院判就说:“宋昭训外在表现出的症状多数与妊娠初期常见反应一致,但问题在于其脉象沉细不显。”
  海顺:“摸不出滑脉?”
  “极为不显。”
  莫院判颔首解释。
  “大多大夫,包括咱们宫里的太医一般都是通过滑脉来判定女子妊娠与否,但单靠这一点是极为片面的。
  缘因女子妊娠后气血会凝聚于胞宫用以养胎,进而形成血盛气壅之状。
  若孕妇自身气血充盈,素日脉道无滞,那么妊娠初期脉象便可能呈平稳之态。
  若是早期妊娠的时间过短,单从脉象上看就更难判定是否妊娠了。”
  海顺问:“既摸不准脉,你又如何判定宋昭训的症状是妊娠呢?”
  莫院判摸摸胡子。
  “寻常大夫摸不出,我嘛……”
  海顺想说这人还真是一点儿也不谦虚,转念想他还真不是寻常大夫。
  出身医药世家,祖上曾随太祖南征北战,为大靖开国立下过汗马功劳。
  莫院判本人,在太医院任职之前曾花十五年时间游遍大江南北,编撰了被众多医者奉为至宝的医书典册。
  瑛姑姑又喜又懵,几次欲言又止。
  骆峋示意她说。
  瑛姑姑恭敬道:“回殿下,主子五日前来过月事,若是妊娠那这月事……”
  骆峋看向莫院判。
  莫院判:“此乃激经,就是指妇人妊娠之初会来月事,为胎元不固所致。”
  “你有几成把握?”骆峋问。
  换做寻常太医,这种几率问题,即便心中有数通常也不会把话说得太满。
  皆因医学与疾病本身便极其复杂,在宫里当差又要时刻谨记为自己留退路。
  故而太医们都不会把话说太满。
  但莫院判历来行事与众不同,也不是盲目自信,就是他已经确定的事,是什么样他便会照什么样说。
  所以面对太子的问题,莫院判认真道:“九成,再过上十来日就是十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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