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听说母后给槛儿赐了赏,太子爷后知后觉自己还尚未有所表示,便立时叫海顺跑一趟他的库房把事儿办了。
于是,这晚太子人没来后院。
送给宋昭训的赏却是堆满了院子,阵仗大得传到各处自又是一番震惊不提。
海总管办好差回去复命。
太子面无表情地颔首。
他近期有的忙,顾不上去后院,这些赏赐应够她保持一段时日的好心情。
槛儿的心情确实很好。
自然不仅仅因为得了这么多赏,主要还是她心态好,每日都能自己给自己寻乐子。
加上肚里的孩子没闹腾。
一个月下来槛儿非但没憔悴什么,反而胖了些许,脸蛋圆润润红扑扑的。
愈发娇艳得跟朵花儿似的。
被派来照看她孕期日常的周嬷嬷都吃了一惊,暗道每日的膳食分明不少也不多。
这位宋昭训竟也能胖!
关键气色那叫一个好,她伺候过好些有孕妇人,这种情况还是头一回见。
不过,如此倒省了不少事。
康健总比去半条命来得叫人安心。
而在这一个月里,东宫有喜的消息也相继在后宫与前朝之间传开了。
只不过,槛儿只是低阶侍妾。
即便怀的是东宫的第一个子嗣,众人也只会为东宫终于有了好消息而庆贺。
除了裴皇后及各府王妃等知情者,外界其他人对槛儿本人都并未关注。
几个王府陆续礼节性给东宫送了贺礼,郑明芷做主都送到了槛儿院里来。
以防万一,槛儿没有查看这些东西,交给瑛姑姑和周嬷嬷打理了。
这一个月里,万寿节当晚宫中的动荡以及次日元隆帝连下数道圣旨的事,在当时的确引起了朝野震动。
尤其信王与原睿王党的人,这些人明面上自是不会表明自己的立场。
但趁机断尾自保、祸水东引、浑水摸鱼、散布谣言者不知凡几,某些自诩清流的文官甚至不惜当廷对骂互喷起来。
皇帝一日罚三子,御史自然不能不言。
便有人对元隆帝的旨意持反对态度,觉得元隆帝此举动摇了宗室之根。
更有甚者长跪奉天门哭谏。
或直言质问此事是否与东宫有关,太子是否有残害手足之嫌,或拿先帝来压元隆帝。
对此,中宫一系表现得皆为忿忿,几个御史最后被元隆帝打了板子不提。
总而言之,由此事引发的动荡在朝中持续了近半个月,之后不久众人便自觉对这件事讳莫如深了。
而太子这一个月里除了配合朝臣们演戏,他在工部的差事也是相当忙碌。
譬如节前为避免触霉头,地方官府及工部会有意将一些棘手的问题压下,节后这些文书就一并报了上来。
涉及到某些工程险情、延误、由工程引发的劳役闹事问题等等,都要尽快处理。
这些文书奏报就需要两名司务和太子一同审阅,再一层一层呈报上去。
另外节前修缮宫苑,建彩楼、灯会,以及京城内外各个地方修路补渠花的银子。
前期都是找户部预支的,现在要具体核算,每日都有大量的单子等着批,而此阶段最是容易出贪腐虚报之事。
早先太子没来工部时,负责审批两名司务每逢这种时候都是一个头两个大。
就怕一不小心出纰漏,回头各种麻烦。
如今有太子在。
别说他们,就是整个工部的人都觉得压力小了不少,都想着横竖有太子在,工部的天塌下来也有太子顶着。
当然,这种想法没人敢表现出来。
可衙署里每天当值的官吏那么多,大伙儿之间的气氛或多或少能看出来啊。
为此,许仲谦发了好一通火。
寻了个太子没在的机会把工部的人都叫到跟前,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元隆帝知道了这事倒是没说什么,只把太子叫到跟前,问了些他在工部的事。
骆峋知道父皇在考他。
他对答如流,亦没有旁的念头。
因为他知道不光是他。
信王、睿王、慎王之前刚开始当差时,他们所在的衙署里也存在这种情况。
他们是皇子,本身便拥有特权。
相应的也该担起很多事,寻常人觉得能将他们当作倚仗这样的想法乃人之常情。
身为太子,骆峋不会轻易动怒,但若有人仗他的势胡作非为,他亦绝不姑息。
因着这种种事务。
骆峋从七月初一直忙到七月底,除中间两次休沐他有去看槛儿外,其他时候基本都是处理公务到半夜。
于是。
等月底休沐这晚他来看槛儿时就发现,她原先平坦紧实的小腹能摸到一点不是很明显的,微微隆起的弧度。
其实三个月的身孕大多妇人还看不出来,可能只会自己觉得小腹有收紧感。
但有一种情况除外。
那便是女子本身腰身纤细,腹部平坦,如此某些细微变化便也能有所察觉。
槛儿便是这种。
她的肉都长在该长的地方,该丰的地方丰,该纤的地方纤,身姿窈窕婀娜。
这么一来,小腹处的变化就很容易感觉到。
“殿下可有觉出有何不一样?”
夜里上了榻。
槛儿把太子的手放到小腹处,柔声问。
骆峋感受一番,“嗯。”
槛儿抬手向他比划。
“周嬷嬷说这时候的胎儿好比那种大李子和黎檬子大小,您觉得是李子还是黎檬子?”
李子、黎檬子骆峋皆不喜。
酸。
不过他还是认真估摸了一下。
“二者之间。”
自然是不准的,毕竟隔着一层呢。
槛儿看着他清冷严肃的俊脸,没忍住笑。
说起来上辈子起初她对着这张冷脸只觉得威严无比,一眼都不敢多看。
甚至两人都亲近好多次了,她却只知太子生得俊,不记得具体怎么个俊法。
如今,瞧着太子用这般冷肃的神色估计腹中孩子的大小,槛儿只觉得好笑。
于是骆峋甫一低头。
就见她红着脸,眼儿里含着一汪春水,看似无比娇羞,眸子却直勾勾地盯着他。
还笑。
“笑孤什么?”骆峋绷着脸问。
槛儿油嘴滑舌道:“妾身没有笑您,妾身是感受到您对孩子的用心,觉得您以后一定是位好父亲,替孩子高兴呢。”
骆峋信她才怪。
环住她肩头的那只手往上抬了抬,轻轻捏她的下巴,冷声道:“胡言乱语。”
这种气氛下,槛儿并不怕他的冷。
抬手搂住他的脖子,从他怀里直起身子,接着转了身面对面地坐到他身上。
骆峋此时腰后垫着个靠枕半靠在床头,一条长腿支起,另一条随意放在榻上。
槛儿这一坐,便坐到了他腰腹间。
这样的姿势于太子而言可谓相当放肆,他们夜里那般时她都未曾在上面过。
颠龙倒凤。
成何体统!
骆峋的腹部本能地一绷,下意识握住她的腰要把人抓下去,顺便再申斥两句。
但他的手刚放到槛儿腰间。
她便熟稔地偎了过去,那双像似杏眼,但眼尾处上翘的弧度又比杏眼多了几分媚意的美目里含着娇羞笑意。
亮晶晶,水灵灵的。
像一只刚到人世的小狐精。
骆峋一对上,到嘴边的斥责不禁顿住。
想着适才气氛那般好……
也想起莫院判的话,有孕之人如何如何,可他又真心不赞同此举如何是好?
薄唇抿紧,骆峋又照着槛儿的后面拍一下。
“下回不得无礼。”
槛儿:“……”
槛儿是看准了气氛才有此动作的,但没想到太子会有此动作,还不得无礼。
槛儿暗暗撇嘴。
心道上辈子后面的那些年里也不知是谁总强行抱她在上面,说是那样……
槛儿没好意思想下去,顺势应了声“好”,趴在太子身上继续刚刚的话题。
“妾身可没有胡言乱语,殿下这么忙还抽时间来看它,怎么不是好爹爹呢。
妾今后要多与它讲些殿下的事,最好是生下来就认得爹爹娘亲,认得妾身和殿下。”
还说没有胡言乱语。
哪有生下来便认爹娘的。
骆峋哼笑了声,没有理会此等瞎说。
槛儿没看见太子笑,但听到了一声明显的短促鼻息,她不由抬头看向他。
太子净了发,这会儿一头缎子似的乌发用一根杏黄色的带子绑着,越过肩头垂在他的右侧胸膛上。
不同于白日里束发戴冠的威严冷峻,此时的太子身上多了几分不羁恣意。
这人生得俊。
从槛儿的角度刚好能看见他轮廓分明的下颌,修长有力的脖颈,宽阔的肩以及那颗鸽子蛋大小凸起的喉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