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换做以三十天为一月的正常月来算,怀胎十月实则为怀九个月加十日左右。
  上辈子槛儿是在四月二十二左右怀上的,生在正月十六,比太医和稳婆预估的产期提前了约莫半个月。
  太医说或与胎儿体重偏大所致,不过提前半月也算足月,孩子没什么不足之症。
  这辈子按太医和稳婆的推算,产期该在二月上旬,离元宵节有二十天的时候。
  槛儿本想着这一回自己严格控制饮食,保持好心情,应该会顺利怀到产期前后。
  不过考虑到凡事有意外,所以槛儿还是将自己的顾虑委婉地同莫院判说了。
  做好提前生产的准备,以防万一。
  莫院判医者仁心,没觉得宋昭训小题大做。
  同意了。
  东耳房里安放了产床和供槛儿生产后前期休养的暖榻,生产要用的一应物件在元宵节之前陆陆续续搬进屋。
  稳婆接生时要用到的相关工具内务府备了一套,东宫典玺局备了一套。
  至于助产的那帮子人。
  早在内务府送人来的时候太子便借永煦院人事调动,在其间安插了人手。
  只不过这些人在宫里都有些年头了,正式动手的时候手段可能会显得粗暴拙劣。
  但在筹备阶段,往往个个儿都是人精。
  宫里头的人做事一贯就是这样,多数时候不到最后一刻很难保证会是谁露了爪子,又是用怎样的方式露爪子。
  所以到目前为止槛儿和银竹他们暂时没揪出谁,永煦院看似一派祥和。
  另外新生儿的尿布襁褓之类的,瑛姑姑趁天气好领着宫女们烫洗晒干了。
  莫院判则叫人备好了可能用到的药,到了元宵这日生产事宜便准备得差不多了。
  槛儿是初产妇,初产妇多数情况是在距离产期半个月左右的时候胎儿入盆。
  这个时候就能确认胎儿是头朝下出来还是臀朝下出来,亦或者是横着的。
  因此稳婆打算今儿开始。
  每日替槛儿摸两回,及时确认胎位,若是发现胎位不正还能提前纠正过来。
  下午,太子与太子妃赴元宵宴去了。
  嘉荣堂庞嬷嬷留守。
  槛儿和除夕那天一样,用了晚膳消完食收拾好,刚过戌时便觉得困了。
  睡前稳婆摸了摸肚子,没有入盆的动静,槛儿也靠前世的经验没感觉出什么。
  于是她上榻睡了。
  哪知刚迷迷糊糊睡着,槛儿忽然感觉腹部一紧,腰腹一阵往下坠的胀痛。
  槛儿一下子清醒了,抱着肚子感受了一会儿得出结论:这辈子怕是要早产。
  槛儿其实挺冷静,只心跳本能地加快了一瞬,她不由扬声喊瑛姑姑。
  瑛姑姑和寒酥在外间守夜。
  以为主子是要起夜,哪知下一句就听她说要生了,两人差点惊得当场跳起来。
  寒酥忙跑去西厢找稳婆。
  四个稳婆和两名女医也正要睡下。
  一听寒酥拍门说昭训要生了,几人也惊了一下,忙穿好衣服赶到正房。
  瑛姑姑掌了灯,将槛儿从榻上扶起来,“怎么会这样?怎么就要生了?”
  第146章 生产(1)槛儿交代后事,太子:你放肆!
  院子里都动了起来。
  四个稳婆中的领头韩稳婆沉稳老练。
  进来先摸了槛儿的胎位情况,又让她躺回榻上,叫瑛姑姑替槛儿褪去寝裤。
  韩稳婆则迅速净了手,察看了槛儿破水见红的情况,又探了探宫口。
  最后道:“昭训主子是要生了,但现在胎儿没完全入盆,也没破水见红,先扶主子去外面走走,最好上下台阶。”
  说完,郑重地对槛儿道:
  “主子不必担心,奴婢们一定竭尽全力将小主子平安顺利地接生出来!”
  妇人生孩子是一脚踏入鬼门关。
  自古不少高门大户的人借稳婆干有损阴德的事,宫中这种事更是不少见。
  那贪财之流不知其中利害,为眼前的丁点儿蝇头小利把一家子都搭了进去。
  相应的就有那清楚其中关节,深谙保命之法识时务的,这韩稳婆便是后者。
  她家是世袭的稳婆户。
  世世代代为宫里的贵人接生,裴皇后当年生太子时用的便是他们家,本朝稳婆户也属他们家存活时间最久。
  “就有劳韩嬷嬷了。”
  槛儿笑着道,之后由瑛姑姑和跳珠帮着穿好衣裳,披上披风去院里走动。
  还没过戌时,槛儿之前睡了没两刻钟。
  眼下正是元宵宫宴热闹的当头,太医院大半的太医在奉天殿附近值守。
  槛儿身处后宅,白天莫院判或是其他太医会来为她诊脉,晚上就没有太医留守了。
  倒是女医和医婆。
  但她们主攻妇人症和生产,某些突发情况和疑难杂症还需得太医坐镇。
  小福子风似的跑去请太医,但宫人出东宫不能走正门,要走西侧的旭辉门。
  这个时辰西门早下钥了。
  小福子也没有出东宫的腰牌,海顺和袁宝去了元宵宴,典玺局离后院又远。
  于是小福子直奔嘉荣堂。
  得知永煦院的奴才来找她拿腰牌,说是他们主子要生了,正在耳房与霜月霜云嗑瓜子的庞嬷嬷都愣住了。
  问传话的小东子:“不是还有二十来天?怎么这就要生了,那奴才可有说别的?”
  “没,就说宋昭训要生了,得赶紧找太医。”
  庞嬷嬷让小东子下去。
  小东子问:“那腰牌呢?”
  “我得去太子妃屋里拿,你叫他等等。”
  小东子走了,庞嬷嬷坐在窄炕上神色像似神游太虚,片刻后她看向霜云。
  霜云也看向她。
  两人的眼睛里闪着彼此才懂的异光。
  屋里诡异的静了两息,随即庞嬷嬷起身去正房拿了腰牌,再疾步去了院门口。
  把腰牌交给小福子前,庞嬷嬷问:“你主子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可进产房了?”
  小福子急着拿腰牌,硬是忍着道:“回嬷嬷,主子没进产房,在院子里走。”
  庞嬷嬷把腰牌给他。
  小福子纳罕这老婆子竟这么爽快,但时间紧他没空细究,道了谢径直往西门跑。
  庞嬷嬷看着小福子消失在夜色中,一双浑浊的三白眼隐匿在廊檐下阴影处。
  “嬷嬷,要禀给太子妃吗?”霜云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声音轻得仿若幽魂。
  庞嬷嬷扯扯嘴角。
  “用不着,皇后娘娘不会亲临妃嫔的产房,太子妃同样不必去陪一个妾生产。
  再者产房是污秽之地,太子妃作为储妃要避讳,若不然冲撞了谁担当得起?”
  霜云:“不知道那小太监会不会去禀给殿下。”
  庞嬷嬷转身往院子里走。
  “告诉了又如何?今晚殿下要帮着圣上主持典礼,为了一个妾抛下满朝文武,就算殿下有意祖宗也不会准许。”
  说完,她喊了一个小宫女来。
  “让膳房煮一碗参汤,送去给宋昭训的。”
  太子妃不能亲临,但主母的关怀之责还是要尽的,她得替主子去把责尽到。
  庞嬷嬷到永煦院时,韩稳婆正摸着槛儿的肚子,高兴道:“入了入了!入盆了!”
  “昭训有福,是头位!估摸着就快要破水了,您再坚持坚持,破了水咱就进产房。”
  槛儿由寒酥扶着站在台阶下歇息,这会儿痛倒还在能忍的范围内,就是肚子下面那种坠胀感让她很不舒服。
  像是孩子随时要掉下来。
  好在熬过今晚就能解脱了,槛儿往好的方面想,继续在院子里转着圈。
  正转着,门口的小太监来说庞嬷嬷来了,槛儿一听就知对方来做什么的。
  她往寒酥身上一歪,虚弱地叫把人请进来。
  院中此时灯火通明。
  庞嬷嬷一进来就瞧见不远处的人,明明挺着个大肚子体态该是臃肿的。
  偏人家就是怎么着都好看。
  其明艳的眉宇间那股温婉灵秀的气质,愣是让她这种时候都美得像一幅画。
  庞嬷嬷瞧着,越发肯定了自己的决定。
  这么个狐媚子真要见天儿地放在后院,日后哪里还有她家主子的立足之地?
  主子是她奶大的。
  既唤她一声奶娘,她便算主子的半个娘,哪个当娘的会舍得让女儿吃亏?
  庞嬷嬷状似担忧地过来,让人把参汤交给喜雨,假模假样对槛儿嘘寒问暖一番。
  槛儿同她寒暄两句就要把人打发了。
  庞嬷嬷却是不走。
  说她是来替太子妃陪产的,得替太子和太子妃看好东宫第一个小主子。
  槛儿真心没力气与她做戏,随口叫人搬了个凳子到西厢廊檐下让她坐。
  庞嬷嬷坐在离产房较远的地方,一双老眼不着痕迹地往某个人身上扫了扫。
  韩稳婆进了产房,仔细检查她们一会儿要用的工具,紧跟着便皱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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