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那么按理槛儿若真有什么意外,不管生的是儿是女都该抱养给太子妃才对。
让孩子有个好娘,不免就会让在场的人以为槛儿是不想把孩子交给太子妃。
可若硬要把这个罪名扣到她头上又有些牵强,毕竟槛儿说的是“有”,又不是让太子帮孩子找个好娘、寻个好娘。
人家太子听了这话都没觉得宋昭训说的不对呢,其他人哪敢故意曲解。
韩稳婆等人只当自己聋了。
骆峋看着槛儿。
想说他不会应她此等丧气话。
想告诉她没有如果,她和孩子会好好的,他也不会与别人养他们的孩子。
可话到嘴边,理智终归还是在的。
骆峋抿紧唇,最终俯下身将槛儿抱住,抱住他的第一个女人,抱住孩子的娘。
“孤应你,但你不要因此便觉自己可撒手不管,若你平安生产,孤许你一件好事。”
槛儿:“什么好事?”
骆峋摸摸她的头发。
“届时便知道了,孤盼你无恙。”
话到这份上槛儿就没再说什么不好的话,抬手圈住太子紧紧抱了他一下。
刚抱完,一阵剧烈抽痛猝不及防。
槛儿的身子直打颤。
韩稳婆当即掀开裙子检查,随即欣喜道:“开了开了,全开了!也能生了!”
不怪韩稳婆这么高兴,而是大多初产妇生产时光开宫口就得四个时辰打底。
尤其宋昭训腹中的孩子如今八个多月,常言八月胎不足月,产门更难开。
且有时就算宫口全开了,也不见得马上就能生,熬一天两天都是常有的事。
韩稳婆都以为要等很久了。
哪知宋昭训这么快就开了,而且胎位正得不能再正,摸了摸竟是也能娩出了!
上天保佑。
韩稳婆默念,立马指挥起人来。
屋里的人顿时全动了起来,用不着她们抬,太子轻而易举将宋昭训抱上产床。
“孤等你。”
骆峋捏了一下槛儿的手,留下这么一句话便不再耽搁,疾步走出产房。
韩稳婆由打下手的人挽起袖子,将助产油倒在手心里迅速搓热,干劲十足。
“昭训使劲儿啦!”
.
屋外。
太子出来后耳房的门被人从里面关了起来,廊檐下站着一排排听候差遣的人。
望晴垂着眼立在临窗的地方,隐隐能听到产房内传来稳婆让抹油的声音。
她暗自深吸一口气。
再吐出来。
郑明芷过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盏盏灯笼和花灯将庭院照得亮如白昼,院中数十人却是鸦雀无声,唯有女人忍痛的声音断断续续从产房传出来。
郑明芷听得一阵头皮发麻。
再去看太子。
披着一件狐裘大氅端坐在东厢门前的紫檀三屏椅上,神色看似与寻常无异。
但他的眼睛却是闭着的。
这倒是奇了。
郑明芷心想。
平日里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不论何时那双眼睛总会那么波澜不惊。
今儿却是这般模样。
郑明芷习惯性不屑暗嗤,有宫人搬了另一张椅子放到太子旁边,她顺势坐过去。
知道他这会儿许是听不进话。
郑明芷也懒得废话,便维持着恰如其分的,对屋中之人的担忧神色安静等着。
庞嬷嬷过来立到她身侧,老脸紧绷,偶尔往产房瞥的眼神隐隐有异光闪过。
太子和太子妃都在永煦院陪产,秦昭训哪怕再不喜应付这种虚伪的人际往来,得知消息后也不得不赶过来。
来了看到太子不同于以往的姿态,她也是一噎,噎过后便在位置上兀自出神。
稳婆的打气声和槛儿的忍痛呻吟声持续从屋里传出来,骆峋闭眼听着,脑海里闪过不久前她泪眼婆娑的恳请。
又想到和她初见时的情形。
想到初次临幸她未果的那晚,想到这九个多月两人日常相处的点点滴滴。
紫檀木扶手悄然裂开。
这时。
产房内传来稳婆们陡然拔高的喧笑。
“生了生了!是位小皇孙!”
“恭喜昭训!贺喜昭训!”
骆峋睁眼。
一道嘹亮的婴儿啼哭在下一刻响彻夜空。
元隆二十一年乙巳,正月十六日寅时初,皇太子骆峋之长子生于东宫永煦院。
第148章 产房惊魂!曜哥儿暴起自救,多方线人暗察
“哎哟,咱小主子劲儿可真不小!”
产房内。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和药油味,大伙儿狠狠松了口气,脸上都是笑。
韩稳婆一面替刚出生的小皇孙清理口鼻,一面有规律地拍着他的背。
确定小家伙呼吸顺畅,她笑得合不拢嘴。
“主子,听到了吗,小主子很有劲儿!”瑛姑姑紧握着槛儿的手,红着眼哽咽道。
槛儿听到了,但她这会儿完全没力气说话,只顾得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瑛姑姑接过温热的巾子给她擦去脸和脖子上的汗,女医在旁边替槛儿把脉。
脐带还没剪。
时下讲究先保呼吸后断脐,皆因脐带连接胎儿与母体,为胎儿存活的重要保障。
刚出生的小娃儿心跳会带动脐带搏动,大夫们惯称其为可见的脉搏。
一般经验丰富的稳婆,会通过观察脐带的脉搏和颜色来判断何时该剪。
小皇孙是早产,韩稳婆打算等脐脉自发停了再叫人剪,如此也能让小娃儿多补些气血。
而何时剪脐带,一般也是由稳婆发话。
韩稳婆便先接过烘热的棉巾子把小皇孙包起来,动作麻利又不失温和地擦拭。
谁知就在这时。
小皇孙的手脚冷不丁大动作甩了起来,伴随而来的是近乎歇斯底里的哭嚎。
曜哥儿现在眼睛还睁不开。
外面光线太亮了,他一时适应不了。
但打从曜哥儿莫名其妙“梦”到金承徽诅咒他娘开始,他的脑袋里偶尔就会冒出一些像眼睛“看”到的画面。
紧接着他便能听到娘和人说话,他们相处和谈话的内容还就是他“看”到的。
曜哥儿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他都能转世到他娘的肚子里了,这种稀奇古怪的事似乎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所以曜哥儿没有钻牛角尖。
然后就在刚刚!
他“看”到了!
有个老婆子趁人不备在剪子上抹了什么东西,还要偷剪他和娘的带带!
曜哥儿怒从中来,立马暴起!
韩稳婆一惊,正准备察看什么问题。
余光因为动作的改变忽然察觉到一道身影靠过来,韩稳婆反射性地扭头。
就见何婆子拿着个剪刀朝脐带剪了去。
“你做什么?!”
韩稳婆厉斥,同时还有另一道呵斥响起。
却是银竹。
而她身后不远处另一个典玺局的宫女收回迈出的脚,也没有人注意到她。
何婆子状似被吓了一跳,缩着脖子一脸茫然道:“剪、剪脐带啊,不剪吗?”
韩稳婆没好气。
“剪什么剪!我们几个稳婆都没发话,你一个助产婆子自作什么主张!”
说着,她另指了一个人。
对何婆子道:“这里用不到你了,你去别处。”
何婆子面露讨好之色,“对不住,真的对不住,是我疏忽,我就是以为能剪了……”
没等她话说完,有人上来将她推走了。
何婆子不得不交出剪刀。
另一个婆子代替了何婆子的位置。
这时,旁边一个宫女蓦地出声。
“要不换一把剪子吧,我刚刚好像看到她像是拿手指在剪子上抹了两下,也不知是我眼花看错了还是别的……”
屋中的气氛骤然一凝。
要知道生产用的剪子可是要绝对干净的,若不然剪了脐带,几乎九成可能会生肿毒、破伤风,或是染上其他病。
那就是要小娃儿命的!
所以这会儿屋里备的几把剪子都是事先拿艾草、桑枝足足煮了半个时辰,就在一刻钟前才捞出来沥干的。
“我、我没有,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做!”
何婆子老脸一僵,眼珠子乱转地辩解道,然而她的反应已经说明了问题。
槛儿无力地偏过头。
不待她开口,守在门口的两个宫女就过来将继续辩解的何婆子拖了出去。
刚刚提议换剪刀的宫女给负责剪脐带的新婆子,另拿了一把剪刀过来。
众人心有余悸。
不过碍于小皇孙刚出生,宋昭训也还要检查身子,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所以大伙儿当即便要把这一茬掠过去,继续忙自己的事,韩稳婆也看了看脐带。
确定可以剪了,便要示意那个新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