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姑娘家生就比男子心细,咱们在意的很多东西在他们看来没准儿不值得一提。
殿下生得俊,性子又好……呃,对,殿下同您在一处的时候性子也好。”
槛儿知道瑛姑姑没有说太子不好的意思,但还是被她卡的那一下给逗笑了。
瑛姑姑轻拍了一下嘴。
“殿下千般好万般好,能得殿下关怀,世间女子怕是没几个不会动心的。
就是您看您今年才十六,人生还长着呢,还有很多其他事可以做……嗐,奴婢都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瑛姑姑说不太下去了。
世人皆有七情六欲。
男子慕艾和少女怀春都是天性,有错姻缘兰因絮果的,也有终成眷属白头偕老的。
男女之间的事本就没个定数,世人看待这个问题便也不该太绝对。
可她现在却要对一个刚满十六的姑娘说,不要对待自己好的男子动心。
要她压制天性,甚至违背天性。
瑛姑姑觉得这太残忍了。
可若是不说,槛儿往后被伤了怎么办?
瑛姑姑叹出一口气,不知要怎么办了。
倒是槛儿还笑得出来,拍拍她的手道:“懂,姑姑你想说的我都懂。”
“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瑛姑姑不太信。
却又好像没有理由不信。
因为从重逢起槛儿给她的感觉就变了,从前的槛儿也聪慧内敛行事稳妥。
可终归只是个半大孩子,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遇事会害怕会惊慌失措。
然而自打再见,槛儿便像是长大太多了。
眉宇间那股娇怯灵秀分明和往常别无二致,也会露出很多小女儿家的姿态。
但她做的每件事都是那么的从容,似是骨子里的卑怯没了,只剩下胸有成竹。
究竟是经受了怎样的磋磨,才会致使人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变化这么大?
瑛姑姑不清楚。
她也不会问,她只知道槛儿能走到今天,绝不是旁人看到的那么容易就行了。
槛儿知道瑛姑姑可能不信。
但她并不打算多解释。
解释什么呢?
说她绝不会对太子动心,保证不心悦他?
怎么可能。
这种话是绝不会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槛儿也不想去纠结自己和太子之间有没有男女情爱,自己是否心悦他。
因为感情太复杂了。
不是只有喜与不喜两个选项,就好比不能只用好坏来判定人性一样。
平心而论,抛开情爱不谈。
槛儿喜欢太子吗?
喜欢的。
尊贵的太子爷,将来的一国之君,有钱有势有地位又生得那般挺拔俊朗。
前世槛儿便这么想的。
她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这份清醒并不影响她的审美觉得太子俊。
诚如他贪她的身子,她也贪他的。
人是受眼睛管制的生物。
是贪恋欢愉的。
权能让人欢愉就争权,爱能让人欢愉就追爱。
所以很多时候当真没有必要非要把一件事刨根究底,只要明确地知道想要什么,自己的目的是什么就够了。
而且,“姑姑你忘了?今年要选秀。”
瑛姑姑脸垮了。
又有些犹豫,“东宫不一定进人吧?这几年除了您便没有别人了呢。”
槛儿:“谁知道呢。”
上辈子的今年东宫确实没添人,但这辈子事情变得不一样了,就说不准。
添不添人她的日子都要过。
如今她有宠有子,太子待她也有那么一丝不同寻常,说实话槛儿是高兴的。
只有的东西不能戳破。
不能执着。
当她清醒也好,逃避也好。
左右不管今后如何,至少太子当下待她是好的,她待他亦会一如既往的体贴。
她总不会让自己失宠于他。
这样便够了。
槛儿盯着床帐,不让自己去想太子免她谦称时以及替她戴步摇时的眼神。
“主子,小福子刚回来说顺国公老夫人去嘉荣堂了,”寒酥进来禀道。
太子之前只同槛儿说了庞嬷嬷和霜云暗害孩子,郑明芷该担的连带责任。
却是没说顺国公老夫人会进宫宣训。
不过槛儿熟知内廷规矩。
此时闻言倒是猜到了原因。
于是对寒酥交代道:“不管太子妃现今境况如何,也始终是太子妃。
你去知会他们一声,在外遇上嘉荣堂的人往日该是怎样现在就还是怎样。
若有谁在这个当头对太子妃不敬,或是借机踩嘉荣堂的人,必严惩不贷。”
寒酥:“是。”
.
嘉荣堂。
院子里安静得出奇。
明明元宵刚过,四周檐下的花灯都还没摘,却已然瞧不出一丝年节的气氛。
内室里从次间到卧房,地上一片狼藉。
也没人敢收拾。
顺国公老夫人在小宫女的搀扶下步入卧房,就见霜月跪在拔步床前。
靠近床头的案几上摆着纹丝未动的午膳,床上正直挺挺地躺着个人。
面色发白,双目紧闭。
头上钗横鬓乱,毫无仪态可言。
老夫人站在不远处看了会儿,还是按规矩给床上的太子妃孙女行礼。
郑明芷没叫起。
老夫人便一直跪着。
也不知过去多久,霜月战战兢兢地小声唤道:“主子,老夫人来了……”
郑明芷眼皮子没撩一下。
“要训就训,训完就走。”
第161章 (合章)育真龙之相!“槛儿是我小媳妇!”
顺国公老夫人本姓施,生得方圆脸深窝眼,双目炯炯有神,鬓发如银。
一身素青大衫,头戴命妇翟冠。
跟众多高门大户家里一样,施老夫人是现今顺国公府中唯一的大家长。
通身的气度不提。
早年郑明芷尚待字闺中时,因着他们家和其他几房的关系不甚融洽。
因而她们下面的这些小辈也是面和心不和,暗地里时不时就较起了劲。
只不过因着顺国公为老夫人所生,又承了爵位,其他几房的姐儿哥儿跟郑明芷较劲也不敢做得太过。
便都想方设法从老夫人入手,以博得其喜爱来彰显各自在府中的地位。
郑明芷自诩嫡女,从不屑这种手段。
只她惯是在意名声,所以时常在老夫人跟前尽孝,如今也算是破罐子破摔了。
所幸施老夫人早看清这个孙女私底下的德性,看她这样倒也没觉得意外。
只道:“不知太子妃是让老身跪着宣训,还是站着宣训,亦或是赐座宣训。”
郑明芷没吭声。
施老夫人恭敬道:“大靖律有明文在册,凡子孙殴祖父母、父母者皆斩,迫尊长卑躬屈膝以殴罪量刑。
皇室成员待长上当恭顺孝道,违者以僭逆论,轻者废黜,重则赐死。”
“故,请太子妃先行容老身起身免跪。”
半夜在元淳宫当着元隆帝和太子的面,眼睁睁看着庞嬷嬷被带走。
一早天刚亮,海顺就领着人来收了她的金印宝册,那一刻郑明芷心如死灰。
可稍后再将这桩事从头到尾地想了一通,她到底还是有怨有怒有恨的。
怨庞嬷嬷自作主张给她招祸,怒霜云白眼狼烂心肺,恨太子心狠手辣!
所以郑明芷不顾霜月的劝阻又摔打了一番,好不容易终于平复下来。
这会儿又听施老夫人张口闭口就是律令内训,郑明芷杀人的心都有了。
她就想坐稳太子妃的位置,想将来成为一国之母,不想守这些劳什子规矩!
为什么都要拿规矩压她!
深吸一口气,郑明芷坐起身,疲惫道:“祖母请起,霜云,给老夫人看座。”
屋里静了一瞬。
郑明芷看向霜月,随即闭着眼笑了一声。
霜月忍着泪搬来一张楠木雕灯笼莲瓣纹的凳子,上前搀起老夫人坐。
施老夫人谢了恩。
郑明芷淡淡道:“开始吧。”
所谓宣训,围绕的内容左不过纲常之失、德容有亏、社稷之患以及宫廷内训。
车轱辘话翻来覆去。
施老夫人张口就来,郑明芷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约莫有一个时辰,施老夫人手边的茶换了三盏,大面上的宣训告一段落。
期间霜月替自家主子理好了发髻衣衫,郑明芷双手撑在床沿上默不作声。
施老夫人沉默地看她,忽然问:“你出嫁前我同你说过什么,你可还记得?”
这般说法就是从太子妃和顺国公老夫人的身份,转变成了孙女和亲祖母。
郑明芷:“想说什么直说。”
施老夫人点头。
“也罢,便长话短说,我不讨你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