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因此望晴早早寻机把花撕碎了藏至随身香囊,只等找机会放进助产油里。
  宋槛儿早产,望晴始料未及。
  但她还是找到了合适的时候把助产油拿到了,油罐盖子她都打开了。
  “望晴,主子找你。”
  望晴站在正房门前,银竹的声音蓦地拉回了她的思绪,她无意识怔了怔。
  “主子找我作甚?”
  银竹:“去了你就知道了。”
  银竹的神色与寻常无异,可望晴的心没来由一跳,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等进了暖阁。
  看到那张恢复了几分气血的明艳脸庞时,这股不好的预感变得愈发强烈。
  “不知主子有何吩咐。”
  望晴定定神,毕恭毕敬道。
  槛儿坐在暖阁靠碧纱橱铺了软垫的椅子上,也没啰嗦,给银竹递个眼神。
  下一刻,一个香囊被扔到望晴的脚边。
  “我记得你之前是广储司首饰库的,我是衣作坊的,你我也算是共过事。”
  “但我确定不认识你,可感觉你似乎认识我,说吧,你我之间有什么纠葛,值得你宁可不要命也要害我。”
  第167章 槛儿杀过人(?!)望晴:“我都看到了!”
  怎么会……
  怎么可能!
  宫里对火源管控极为严苛,她没办法把东西烧了,就趁半夜埋到后院去了。
  为什么香囊会出现在这?!
  望晴难以置信地看着脚边的东西,又听槛儿开门见山地问出这么一番话。
  望晴脸上的血色霎时全无。
  “主、主子……”
  槛儿笑了笑,“我让人拿这个香囊和你此前给我做的两方帕子做了比对。
  确认两者的绣花出自你之手,喜雨也说之前曾见你佩戴过这个香囊。”
  “银竹看着你去后院埋的。”
  “所以它是你的。”
  望晴完全慌了。
  她不知道香囊为什么会被发现。
  不懂事情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明明离生产那天都过去半个多月了!
  明明喜雨她们待她和往常没什么两样,宋槛儿也没照旧让她做着差事。
  本来望晴还担心以宋槛儿敏锐的性子,会发现她前阵子的异样,察觉出她意图在助产油里动手脚的心思。
  为此,她自打从雁荷那儿拿了花起就一直不敢放松警惕,生怕露出破绽。
  宋槛儿生产当天。
  她动手时慌过,临时改了想法放弃计划之后她当时也的确乱过一阵子。
  可当时没人发现,事后这段时日也没事。
  望晴就因此彻底把这件事放下了,也没再去想那些杂七杂八,却是没想到事情竟会在这时候被捅出来!
  怎么办?
  宋槛儿会怎么对她!
  扑通!
  望晴腿一软跪倒在地。
  “是、是奴婢的,可……”
  “你不用狡辩。”
  槛儿直言道。
  “明说你刚来我跟前伺候没几天的时候我便注意到你了,只不过碍于当时我刚晋位,没办法提出换人。
  便留着你用了,自是对你有防备的,你前阵子见了谁去过哪我都知道。”
  望晴瞳孔震颤,猛地抬头看向槛儿。
  “雁荷没了。”
  槛儿看着她,语调温和而平静。
  “霜云背主,指使她来接近你怂恿你对我下手,我生产没多久她便招供了。
  说你偷了她的花,这个香囊里的东西太医验过了,和雁荷供词里的一般无二。
  另外,你碰过的那两罐助产油其实在拿进产房之前便被殿下的人换了。”
  “所以现在你不必与我狡辩,我现在只想知道你想害我的原因,顺便解释你为什么会临时改了主意。”
  为什么改了主意?
  望晴自己也不知道。
  她只记得当时听到了宋槛儿忍痛的声音,透过西厢的窗户看到她挺着肚子在正房门前的台阶上反复上下。
  很莫名其妙,那一刻望晴陡然想起。
  宋槛儿比她小一岁多。
  被她打晕送到孔太监手上的时候,众所周知被太子妃推出来固宠的时候。
  服侍太子的时候,承受妊娠之苦的时候,挺着肚子马上要生的时候。
  宋槛儿一直都比她小一岁多。
  望晴从不同情宫里哪个贵人主子,一个月不到二两银钱的奴才同情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贵妇,说笑呢。
  所以伺候宋槛儿这么久,就算宋槛儿以前过得不容易望晴也没有丝毫同情。
  不值得同情。
  偏就在那天,她想起宋槛儿比她小。
  想起自己曾经站在门外看着孔太监欺辱她,泪流满面地一遍遍在心里对屋里十二岁的宋槛儿说对不起。
  于是等望晴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把两罐子油放回原来的地方了。
  这会儿听宋槛儿说她早防着她,早知道她做了什么,望晴只觉得自己那天一时冲动生出来的同情像个笑话。
  果然不值得同情。
  “不说是吧?那便罢。”
  槛儿见她一声不吭,拍了拍扶手道。
  “银竹,把人送去元淳宫交给海公公。
  就说望晴蓄意谋害皇孙私藏凶物,人证物证俱在,有劳他按律处置便可。”
  银竹上来要拽起望晴。
  望晴猛地挣开她,惊惧地摇头道:“不,您不要送奴婢走!别送奴婢走!
  奴婢是一时糊涂才被雁荷哄骗,奴婢知错,奴婢真的知错了!所以奴婢什么也没做,东西奴婢都给埋了。
  求您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奴婢不求能在您跟前侍候,让奴婢去杂役都行!只求您别送奴婢走,奴婢求您了!”
  她不能被送走,一定不能!
  本朝谋害皇嗣皇孙从根本上就是十恶不赦,无关乎是不是临时心软反悔。
  只要人证物证都有,便逃不过一死!
  除非有能说动太子乃至皇帝的人保她,否则不管被送去哪她都只有一死!
  眼下能说动太子的人只有宋槛儿,只有她这个当事人和小皇孙的娘。
  照太子当前对宋槛儿的宠爱,望晴相信只要她保她,太子就一定会准的!
  望晴不想跪曾经和自己同样是奴才的人,也不想对一个被玷污过的人磕头。
  可性命攸关她没有没办法!
  她把头磕得砰砰响。
  “奴婢求您!奴婢一时糊涂办了错事可奴婢悔悟了,求您看在奴婢伺候了您这么久的份上饶奴婢一回吧!”
  槛儿不清楚望晴心里在想什么,但她了解人性,尤其宫里头的人性。
  望晴此时的认错,并不是她真对自己险害了她们母子这件事感到愧疚。
  不过是她为活命的让步。
  于望晴本身而言,她这么做没有问题。
  但不代表别人就要配合。
  说白了这世上本就不存在什么“一时糊涂”,若一开始便没有这些念头,又有谁能哄骗蒙蔽得了她呢?
  “奴婢、奴婢是因为您提拔了银竹喜雨,心有不甘才让雁荷钻了空子。
  临时悔悟收手是因为奴婢当时看到您在院子里走,听到您难受的声音,奴婢突然想起您比奴婢小一岁……”
  望晴带上了哭腔。
  眼泪啪嗒掉地。
  槛儿笑了一下。
  起身往临窗的暖榻前走。
  “化性起伪,朝秦暮楚,终难守一。”
  “我留你至今一则殿下觉得你是我的人,予我处置你的权力,二则前些日子身子不爽利,便拖到了现在。
  但我也改主意了,银竹,带她下去。”
  银竹将望晴拽起来。
  望晴不可思议地瞪大眼。
  眼见槛儿由跳珠伺候褪去外衫,露出裹了收腹带尚不曾完全恢复的腹部。
  眼看那曾被老太监玷污过的人现今高高在上地享受着别人的伺候。
  望晴满心委曲求全的耻辱因着眼前所见和被戏耍,陡然化为愤怒仇怨。
  “宋槛儿——”
  她扭头扬手对准银竹的脸就要一巴掌,被银竹飞快钳制住后她不顾银竹的拖拽歇斯底里地挣扎嘶嚎。
  “你耍我你敢耍我!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你除了那身皮子有什么了不起的!”
  跳珠厉眼一扫。
  过去就是两巴掌!
  望晴不知痛也似。
  竟是忽然哈哈笑出声来。
  “孔喜德脱了你的衣裳,摸了你的脸你的胸,那老阉狗的口水都流到你身上了!”
  银竹堵她的嘴。
  望晴却像似一条疯狗扭头一口往银竹手上咬,嘴里发出撕裂的咆哮。
  “你以为没人知道是不是?其实我都看到了我看到了!当时孔喜德都五十多了,而你宋槛儿才十二!
  你一个刚来了癸水就和老太监对过食的小婊子凭什么得殿下的宠!又凭什么在这儿跟我摆主子的谱!”
  “你以为你把他杀了就没人知道你和那老阉狗之间的腌臜事了?啊呸!知道这事儿的可不止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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