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身体没有改变吗?
  他低头沉思,学着子婴的样子,将面给拌匀后,夹起尝了一口。
  浓烈的葱香味伴着芥子的辛辣,瞬间传入他的四肢百骸,他被呛得忍不住咳嗽,脸憋得通红。
  秦国调味品不多,赵元溪把能用的调味都整上去了,油是经过花椒提香过的,面上面还该了一层葱碎和芥子沫,味道是咸香辛辣,对于吃惯了水煮菜的秦国人来说,这味道的确一下子接受不了。
  嬴政微眯着眼,看到她低着头偷笑,她在看自己的笑话?
  赵元溪见他不高兴了,忙道,“觉得辣的话,就喝口汤,这汤我没加什么东西,保证是原汁原味。”
  乳白色的汤汁,散发淡淡的鲜香,的确看上去无害。
  嬴政这次只浅尝,舌尖尝到味道的那一刻,他眸子闪过亮光。
  确实不错——
  嬴政平日里对食物并没有太多要求,但这并不代表他没吃过好吃的东西,只是觉得没必要在这些东西上浪费时间。
  可今日这顿饭,他觉得让膳房的人提高厨艺,或许真能让他心情更加愉快。
  喝过汤之后,再尝那碗面,他觉得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甚至还越吃越好吃。
  嬴政头一回感觉因为吃太多,隐隐有些腹胀。
  子婴吃饱后,直接躺在席上,摸着自己的肚子,心满意足。
  赵元溪给他擦了擦脸,拍着他屁股,“起来,等会还要带你去散步。”
  “芈伯父也去吗?”子婴打了个滚,直接滚到了嬴政旁边。
  小孩离他太近,嬴政身子一僵,下意识地望向赵元溪。
  一大一小,明明不是亲生的,看着倒有些像,赵元溪噗嗤一笑,直接拎着子婴的后脖颈,“你以为你伯父和你一样,吃饭还能把自己吃撑?”
  ......
  最后,赵元溪还是带着子婴,还有多出来的“昌平君”一起在澧阳宫中闲逛。
  “是政儿让你过来看我的吗?”赵元溪右手牵着子婴,左手边则跟着嬴政。
  嬴政脸不红,气不喘,张口就来,“大王说他挂念太后,所以让我来看看。”
  赵元溪撇嘴,拍了拍嬴政的肩,“难为你帮他遮掩,他不念着我死就算不错了,怎么可能挂念我!”
  嬴政微微侧过头来,看着神情平静的赵元溪,讥讽道,“太后不也是没有挂念过大王?”
  话一说出口,嬴政便有些懊恼,且不说这人不是太后,就算真的太后在这,不对自己喊打喊杀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会挂念自己。
  只怪这张脸,让自己一时间忘了眼前这人不是太后,也幸亏她不是太后。
  赵元溪眨眨眼,“你在为政儿不平吗?我和政儿之间有很多矛盾,你应该也清楚,很多事情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
  “不过政儿身边有你这样的人,我也就更放心了。”
  赵元溪当然挂念嬴政,只不过她更挂念她便宜儿子能给自己多少地,分多少人给她。
  她没养过孩子,更没养过那么大的孩子,在没有做好准备之前,她并不打算和嬴政关系太过密切。
  万一被嬴政看穿了自己不是他亲娘,他要拿刀砍了自己,那她岂不是白活这一回了。
  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看穿的赵元溪,自以为身上的马甲还穿的好好的。
  “太后不恨大王?”
  赵元溪轻叹,“政儿是我的孩子,当娘的怎么可能恨自己的孩子呢?”
  虚伪!嬴政冷笑,“可大王将太后的两个孩子处死了,还将您迁至这雍城,严令禁止您回咸阳,您当真不怨?”
  赵元溪反驳,“那也是我有错在先,若非我被男色迷了眼,干出糊涂事,政儿当时也不会深陷险境。”
  政治斗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如果不是嬴政技高一筹,镇压了嫪毐引发的叛乱,那当初死的就是他。
  第22章 相看两厌
  赵姬看不出嫪毐的狼子野心,不代表赵元溪看不懂。
  易地而处,赵元溪不觉得自己会做得比赢政更好,如果有人想要她的命,想抢她的东西,她也会去跟人拼命。
  嬴政:“......”
  他本以为这女人会跟太后一样,没想到她却是站他这边的。
  这反倒让他心中的怒气无处发泄,态度极为恶劣道,“你以为你说这些,大王就会原谅你吗?”
  赵元溪十分淡定,“大王原不原谅那是他的事,我只是说出我内心的想法,当然,如果政儿愿意原谅我,再喊我声母后的话,那我会更开心。”
  “你休想!”嬴政不带一丝犹豫地道。
  这个占据他母后身体的女人,当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真的想当他娘!
  他嬴政才不需要什么娘,从前是,以后更是。
  “我又没让你喊,你这么生气做什么?小辈就该有小辈的样子,不许没大没小的,再怎么样我也是你舅母。”赵元溪自以为是长辈,对他好一通教训。
  “你——”嬴政很气,早知道他就不该说自己是昌平君,可现在他若真承认了自己是嬴政,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说不定还会拉着自己,逼他喊母后!
  这样一想,他更生气了!
  他就该直接杀了她才对。
  “刚还夸有你在政儿身边,我能更放心,现在觉得你脾气太暴躁,万一教坏政儿就不好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谁知道便宜儿子那暴脾气是不是他们给带坏的!
  赵元溪嫌弃地摇头,拍着子婴的脑袋,“你长大可不能学你芈伯父。”
  子婴咯咯直笑。
  呵,小屁孩!
  子婴吓得往后缩了缩,将自己藏在赵元溪的身后。
  大母说得没错,芈伯父脾气太暴躁了,唉!大人看来也不让人省心。
  子婴挺了挺背,感觉自己已经比大人还要成熟稳重。
  三人继续聊着,听到附近传来嘈杂的声音,便循声望去。
  一只小半人高的花猪突然从门里蹿了出来,将三人吓了一跳。
  花猪癫狂地朝他们冲过来。
  赵元溪连忙将子婴抱起来,嬴政反应更快,抽出腰间的佩剑,朝猪身上刺了一剑。
  小猪疼得嗷嗷叫唤,调转方向逃跑,直接钻到余太医布好的陷阱中。
  余太医心有余悸,将手中的口袋扎紧,正准备道歉,抬头却见一柄长剑横在他脖子前,吓得他瘫倒在地。
  “好大的胆子,谁指使你袭击——太后的?”嬴政斜睨着此人,只要他轻轻用力,能轻而易举解决对方的小命。
  余郊这才发现太后也在,赶忙求救,“太后娘娘,我是余郊啊!”
  赵元溪表情一言难尽,好好的余太医咋干起抓猪的活了?再看这满身的猪蹄印,他这是和猪打了一架吗?
  “把剑放下来吧!这是雍城的太医。”
  嬴政脸色稍缓,蹙眉呵斥道,“既是太医,不好好在太医署待着弄药,跑出来抓猪,成何体统!”
  “臣是受太后娘娘之命,养这些猪治病救人,汝可是在质疑太后?”余郊得了赵元溪的庇护,爬起来整理自己的衣袍,已然不惧。
  太后让他养猪?嬴政陷入深深的困惑。
  赵元溪没想到这里还有自己的事,眼角跳了跳,她只是让他拿小动物先做实验,没让他在太医署养猪吧!
  见余郊袋子里的猪仔还在挣扎,袋子的一角也沾染上血迹,她打断两人的争吵,“余太医,这猪受伤不轻,还是赶紧放回去吧!”
  余郊心疼地看着滴血的麻袋,“臣会治好它的,太后娘娘有没有兴趣一观?”
  太医署就在附近,来都来了,赵元溪自然不会错过这次机会。
  她也好奇余郊的研究有什么新的进展。
  原本摆满草药的院子,如今被分割成了两块,一边还保持着原样,另一边放着几个小笼子,笼子里养着不少兔子。
  其中一个笼子门被打开了,想来就是这只逃跑的花猪之前住的地方。
  余郊招来两个小药童,让他们将小猪固定住。
  赵元溪挑眉,这就搞出约束带了?
  不过也不难理解,动物不是人,不可能乖乖躺在床上任由人折腾。
  再看余郊眼底下的青黑,越发稀疏的斑白头发,赵元溪不禁有些同情,还有一丝丝愧疚。
  让快要退休的老年人出来干活,还真是让人有点不好意思呢!
  小猪嗷嗷叫唤,子婴捂住耳朵,眼中满是好奇。
  所有人都在看猪,反衬的在看赵元溪的嬴政有些奇怪。
  赵元溪扭过头,正要招呼她便宜外甥过来一起看,却对上那双漆黑的眸子,她微微一怔,正想说些什么,便宜外甥已经移开了目光。
  应该是自己的错觉吧!这个便宜外甥眼神怎么感觉怪怪的?
  可惜,赵姬与昌平君鲜少接触,赵元溪想从赵姬的记忆中找到些关于他的事,也找不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余郊此时正将一碗药灌入猪仔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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