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这几人就像选择性眼盲般无视掉地上的匕首,岳柒染也沉默着不做解释。
  怎么解释呢?她一个废了灵脉的普通人有了心魔,这本来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躺在她身边的兮静很快入睡,呼吸声均匀规律,她却是睡不着了,脑海里还飘着刚刚的事情。
  人修主要分为四大类——道修、佛修、魔修、体修,修仙者多以道修为主,世人则普遍厌弃魔修。
  而心魔则是道修、佛修甚至是体修修仙路上的一大绊脚石,一旦不慎,随时有入魔的风险,但只要克服心魔,实力将得到突飞猛进的进步。
  可凡人生心魔,她从未听说过,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最重要的是,能制造梦境的心魔并不多见,算是心魔中的上等魔。
  真是见了鬼了,这么诡异的事情怎么会落到她身上?天道到底是喜欢她还是看她不顺眼?连心魔都要给她弄个上等的。
  她烦躁的闭上眼睛,开始在心里默念经文,免得情绪太过激动再招来那烦人的家伙。
  第二天凌晨,兮静打着哈欠起身,却发现岳柒染站在窗户边往外看,脚边还放着收拾好的行李。
  “姐姐?”
  她回身笑了笑,道:“兮静,谢谢你们这些天的招待,但我要走了。”
  “这么急的吗?”
  她点了点头,无论逸散门此次是否成功,南翼门都会关注他们,万一其中有认得她容貌的,那就糟糕了。
  韩越善他们收到消息后也匆匆赶来,岳柒染看着他们,又想起昨晚那个梦境,道:“你们想出具体方法了吗?”
  赵薛满脸一言难尽:“想是想出来了,就是有些不合礼数。”
  他顿了顿,还是在师兄师妹的友善目光下补充了一句:“但是他们先不讲礼,那也不能怪我们了。”
  她看向窗户外边,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此行过后,若是他们操作得当,你们的名声必然大跌,甚至会让人厌恶。可要想清楚了。”
  韩越善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道:“清者自清,欠债不还的不是我们,我们只是在被动反击。若真有了坏名声,那就徐徐而图之,总能有解决的一天。”
  兮静十分赞同的点着头:“大师兄说得是,更何况名声不能当饭吃,门里都快揭不开锅了,先活下去最重要,未来的事情未来再说。”
  岳柒染看着这个团结一心的门派,突然心生几许羡慕,却也很快散去。
  不过温门主呢?
  她疑惑的问了一句,韩越善顺口道:“师父在酝酿情绪,可能不能出来送姑娘了。”
  她也就不多问了,跟他们告别后离开了这家客栈。
  然而岳柒染并没有真正离开这个地方,她在镇外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待着,准备一会悄悄跟上逸散门,看他们能不能成功,若能成功,她也算是结了这段因果。
  因为不清楚温门主的实力,她不敢跟得太近,差点跟丢好几次,最后晚了他们整整半个时辰才到南翼门。
  然而,映入眼眸的情景让她大为震惊。
  只见南翼门前,温门主奄奄一息的躺在木板上,赵公子和兮静在木板两边朝他跪着,皆是两眼泪汪汪的模样。
  韩公子身着白衣,满脸青肿的站着,一脸悲愤的喊道:“许门主,你们借钱不还也就罢了,殴打我和师弟也就罢了,怎么还让人对我师父动手?好赖当时师父还救过你的性命啊!”
  对面的许门主脸都青了,他身旁一人道:“你在胡说些什么?还不给我把这些胡言乱语、污人清白的家伙打出去!”
  那些人想要上前,兮静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看着可怜无比,她边哭边喊:“师父,没了你,弟子们可怎么活啊!”
  赵薛眼睛红红的,他抹了一下眼睛,似乎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可眼泪却止不住了。
  一个少年潸然泪下,连鼻涕都要冒了出来,看着就让人叹息。
  他转身面对着那些人,双手张开护住师父,嘶哑着声音道:“你们要动师父就从我的尸体上迈过去!”
  温门主虚弱的睁开眼睛,想要伸手去触碰二徒弟落在他脸上的广袖,可手只举到半空就落了下来,一滴清泪从眼角落下,看着便是命悬一线的模样。
  那些人有些犹豫,生怕真弄出人命,贵客可还在呢!
  兮静哭得更大声了,她站起来冲那些人吼道:“许成则,你还记不记得当年你跪在我们面前求我们借给你钱的时候说过的话?这才几年啊?你居然为了那几个钱就派人暗害师父,你不是人!”
  韩越善咬牙讥讽:“他哪是为了那几个钱,他是为了他的面子,怕人知道他曾经下跪的事情。”
  许成则看着不远处那些贵客莫名的神色,人都要昏过去了。
  本来他是可以直接让人把他们赶跑的,谁承想,他们好死不死的就在贵客过来的时候出现,还一副惨兮兮的模样,让得他不好直接赶人,硬生生成了现在的模样。
  可他,可他当真没有派人暗害他们啊!也不知是哪个混蛋干下的事情,竟算到了他的头上。
  罢了。
  他一横心,决定直接用武力把他们赶走,毕竟他不能承认自己借钱之事,更不能给他们拿出证据的机会,要不然之前抢下的订单会坐实他恩将仇报的恶名!
  他冷道:“满嘴胡言!南翼门何时到了要跟你们借钱的窘境?来人,把他们带走,好好查查他们背后是谁在指使!”
  说完后,他歉意的看向那些贵客,心中也冷静下来。
  没人会在主人家的地盘上多管闲事,哪怕是贵客也一样,只要明面上过去了,没人会在意真相如何。
  第15章 要债二
  如他所愿,贵客也不打算多管闲事,这世上可没那么多善心人。
  其中一位领头人含笑说了一句:“家大业大自然招人嫉妒,许门主辛苦了。”
  这人的话语彷佛给这件事情划下了句号。
  许门主苦笑了一下,心下彻底放松下来,却也恨上了那个暗中动手的人。
  要不是他们将逸散门搞得如此凄惨,他大可以在第一时间就以寻衅滋事的名头将他们赶走或是关起来,哪里会发生这种事情。
  远处的岳柒染看着这一幕依旧淡定,这个结果在她的预料之中,或者应该说,除了温门主那副凄惨的模样外,其他的事情她都算到了。
  若无意外,接下来应该就是南翼门私下将钱还给逸散门,免得这种事情再来一次,并对外换一个说法,挽回自己的面子。要有意外,那也只会是南翼门太过愚蠢。
  不料,事情突生意外。
  一名身着蓝衣、手持木剑的男子从那一行贵客中踱步走出,他无视了许门主的欲言又止,走到被抓住的韩越善面前,徐徐开口:“你可有证据证明南翼门欠钱?”
  韩越善有些诧异,但还是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当然有!”
  许门主微不可见的变了脸色,这人多管什么闲事?他本打算过后找时间跟逸散门和解,这下可麻烦了。
  待韩越善拿出借条后,那人对比了借条上的手印、笔迹和修仙者独有的灵印,看向许门主,温和笑道:“许门主,大约是你记不清了。”
  许成则背在背后的手已是青筋凸显,但面对这位贵客,也只能强笑着点头:“应该是如此,我回去再好好回忆。”
  他看向自己的手下,呵斥道:“误会一场,还不赶紧放开他们!”
  望着此处的岳柒染缓缓皱起了眉头,这人怎的如此多管闲事?现下这般,南翼门怕是直接没了顾忌,不过后面的事情她也管不着了。
  她整了整斗篷,转身直接离去。
  当天晚上,她落脚在一个小村庄里,不远处就是旭甲城与无人境的交界处,只需通过一些简单的检查便可过去。
  无人境并非无人之境,而是无仙者境,它围绕着玄月大陆而存在,曾被异族侵占,至今为止灵气稀薄,也就比刑峰和诡山好上一些。
  因此,在里面生活的大多数是普通人,还是亡命天涯的普通人。
  而她打听过了,边境的守卫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需塞些钱财便可过去。
  在她思量这些的时候,许门主正在大发雷霆。
  他将一盏茶杯狠狠掷在桌上,怒道:“去,去查是谁对逸散门动的手!”
  “是。”
  一边的副门主待手下走后才道:“门主莫急。”
  “我如何不急?你看看今天那些贵客看我的眼神,就差没在脸上写上不屑二字了!”
  副门主暗叹一声,道:“贵客们虽贵,但离我们远着呢,一时半会影响不到我们,就是逸散门那要怎么处理?”
  许成则揉了揉额角,道:“给钱打发了,要不然还能怎样?又不能杀了他们。早知这样,我就……”
  就什么他没说出来,但副门主心知肚明。
  自从南翼门起来后,门主恨不得将艰辛的过往全部抹杀掉——连带让他尊严受损的逸散门在内,这才迟迟不肯还钱,还抢了生意,不就是想把逸散门逼离这个地方吗?哪能想到会来这么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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