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细微的、熟悉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带着点迟疑和担忧。
“皇、皇兄?”
谢玉阑穿着单薄的寝衣,外面只胡乱披了件外袍,显然是刚从被窝里出来。他揉着惺忪的睡眼,脸上还带着被暖气熏出的红晕,不解地看着独自在月下饮酒的谢临沅。
“这、这么晚、晚了,怎、怎么还、还不、不睡...在这、这里喝、喝酒...”他走近几步,闻到浓烈的酒气,微微蹙起了秀气的眉毛,“不、不冷、冷吗?”
谢临沅闻声,缓缓转过头。
月光下,他的面容似乎比平日柔和些许,但那双凤眸却比平时更加深邃,如同化不开的浓墨,里面翻滚着谢玉阑完全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他微醺的目光落在谢玉阑身上,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毫不掩饰的审视,仿佛要透过皮囊,看清内里究竟是谁。
谢玉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抱紧了手臂,小声道:“皇、皇兄,你、你喝、喝醉、醉了、了吗?”
谢临沅没有回答,只是依旧那样看着他。
看着他长大了一些却依旧稚气未脱的眉眼,看着他被冷风吹得微微发红的鼻尖,看着他因担忧而轻抿的、色泽柔软的唇瓣。
这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
从冷宫狗洞边那个奄奄一息的小可怜,到如今乖巧听话、会依赖也会偶尔闹点小脾气的少年。
每一寸成长,都刻着他的印记。
可偏偏......不是血脉相连的弟弟。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酒杯壁,指腹感受着那光滑的杯身。
酒精模糊了惯常的界限,放大了心底某种蛰伏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渴望。
鬼使神差地,谢临沅抬起手,朝着那近在咫尺的脸颊伸去。
动作很慢,带着微醺的迟滞。
冰凉的指尖,终于触碰到那温热细腻的皮肤。
两人同时微微一颤。
谢玉阑是惊讶于这突如其来的触碰,以及那指尖过低的温度。
他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颤动,却没有立刻躲开,只是呆呆地看着谢临沅,仿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而谢临沅,则是在触碰的瞬间,仿佛被那惊人的柔软和温热烫了一下。
指尖传来的触感无比清晰,与他记忆中任何一次搀扶、安抚的触碰都截然不同。一种陌生而汹涌的情绪,伴随着酒意,猛地冲击着他的心脏。
他的手指没有立刻离开,反而像是有自己的意志般,在那光滑的脸颊上极其缓慢地、近乎贪婪地摩挲了一下。从微凉的脸侧,到温热的脸颊,指尖甚至无意间擦过了那柔软的下唇瓣。
动作轻柔,却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占有和探究。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月光清冷,庭院无声。寒风似乎也停止了呼啸。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酒香,以及一种骤然绷紧的、几乎令人窒息的暧昧。
某种无形的东西,在冰凉的指尖与温热的肌肤相触之处,悄然滋生、蔓延,打破了长久以来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那层薄纱。
谢玉阑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到了一丝不对劲。
皇兄的眼神太深了,深得让他害怕又莫名心跳加速。
那停留在脸上的手指,温度虽然冰凉,却仿佛带着灼人的力量,让他从被触碰的那一小块皮肤开始,整个人都僵住了,脸颊不受控制地迅速烧红起来,连呼吸都忘记了。
大脑告诉谢玉阑,这和先前的每一次触碰代表的意味都不一样。
可他看不懂。
谢临沅的目光紧紧锁住他,眸色深暗如夜,里面翻滚着困惑、审视,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理解的、危险的暗火。
“皇、皇兄......”谢玉阑的声音带上了细微的颤抖,被冷风碎成一字一字,传入谢临沅耳中。
这一声轻唤,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骤然惊醒了微醺中的人。
谢临沅的手猛地一顿,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般,迅速收了回来。
指尖那柔软温热的触感却仿佛烙印般残留不去,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他倏然移开视线,端起桌上的酒杯,将杯中残存的烈酒一饮而尽。
酒精的辛辣猛烈地刺激着喉咙,却压不住心底骤然掀起的惊涛骇浪。
谢临沅紧紧蹙眉,他刚才...做了什么?
“夜深了,回去睡吧。”
再开口时,他的声音已然恢复了一贯的平稳冷淡,甚至比平时更添了几分疏离,仿佛刚才那个失控的触碰从未发生过。
谢玉阑愣在原地,脸上还残留着红晕和未散的懵懂,看着突然又变得遥远的皇兄,心里空落落的,夹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和慌乱。
“回去,听话,嗯?”谢临沅大抵是因为喝了酒,嗓音有些低哑。
谢玉阑只好应下:“好、好。”
待看着那纤薄的身影走远后,谢临沅才低头看着自己不该有反应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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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写这章的时候刚刚知道亲人卧床住院,情绪有点崩溃,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不知道该怎么办t-t
第38章 捡到老婆第38天
谢临沅看着前方一身雪白里衣的瘦薄背影, 又再次看了一眼自己衣袍下的某处。
他垂在腿侧的手掌捏紧,缓缓变成拳头状。
喝酒误事。
谢临沅并不觉得这是因为刚刚远去的人而起。
说不准就是在烈酒的作用上导致的反应,他不是没有过。
重新拿起放在石桌上的酒壶, 他没再用酒杯一杯一杯小酌,而是直接将剩下的烧喉烈酒灌入喉中。
企图以毒攻毒压下那久久不能消去的反应。
可事实告诉谢临沅,他没有成功。
不仅如此, 随着酒劲上头, 方才冷月下谢玉阑的脸庞在他脑海中愈发清晰。
懵懂乖巧的眼神和指腹下柔软唇瓣的触感都在谢临沅的大脑中叫嚣。
因此, 那反应反而愈发猛烈。
谢临沅呼出一口气,回到了卧房中。
他褪去衣裳,推开门窗,仅仅穿着一件里衣,靠在窗沿前醒神。
风明明是冷的,可拍打在他身上他竟然丝毫没有任何降温的感觉, 仿佛处在火盆中。
谢临沅再度低头, 看着不愿意下去的某个玩意, 口中头一次蹦出脏话:“操....”
他随手扯过外袍和斗篷, 推开门往外走。
“殿下去哪?”孟九尘问道。
谢临沅的视线不知落在何处,他哑着嗓子说道:“去浴池。”
“那奴才送——”
还没说完,就被谢临沅打断:“不用。”
话音刚落,男人就披着斗篷走到了廊下的尽头。
浴池中。
热气蒸腾出来的烟雾缭绕, 隐约覆盖住男人姣好的身材。
谢临沅半靠在浴池的扶靠石上,右手被浴池的水线掩盖,低哑的粗喘在静谧空气中蔓延。
指尖下的动作逐渐加快, 谢临沅眉头微微蹙起。
不知为何,他突然微微侧眸,视线落到了掉落在衣裳表面的香囊上。
目光在触及某个地方时, 谢临沅动作一顿,原本被水浸泡的掌心出现了一片黏腻。
他敛眸,口中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终于从水中起身,穿上了衣裳。
最后才捡起在地上做工粗糙的月白色香囊。
在走回卧房的路上,谢临沅在谢玉阑的卧室前停下脚。
一盏茶后,他才重新起步离开。
而卧房内,谢玉阑抱着枕头坐在床上,看着门前的人影缓缓走远。
方才他本就没睡着,就听见孟九尘和谢临沅的对话,才知道皇兄去浴池沐浴了。
谢玉阑捏着枕头的手紧了紧。
他不蠢,自然发现皇兄今日状态不对。
可他也说不上来。
算了。
谢玉阑不愿再多想,将枕头放在床上,盖上被褥入睡。
翌日。
谢玉阑在晨日的照射中醒来,他揉了揉眼睛,从床上起身。
云袖和锦瑟伺候着谢玉阑洗漱着衣,与此同时,剪春双手叠在腰间从门外走进来。
“八殿下,大殿下有事找您。”
谢玉阑动作一顿,他从镜台上拿起一枚香囊系在腰间,弯着唇对云袖和锦瑟说道:“好、好了。”
两人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
剪春带着谢玉阑一路走到东宫院中,他一眼便看见了谢临沅颀长的身影。
他立马扬起唇跑了过去,站在谢临沅面前唤道:“皇、皇兄,找、找我有、有事、事吗?”
谢临沅抬起手,从袖中变术法似的拿出一个糖饼,递到谢玉阑唇边:“给玉阑带的糖饼。”
谢玉阑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咬住谢临沅递来的糖饼。
“吃吧。”谢临沅放下握着糖饼的手。
可谢玉阑却犹豫了几秒,他没有立刻咽下口中的糖饼,而是撞进谢临沅怀里,垫着脚将糖饼喂到谢临沅唇边,磕磕绊绊说道:“皇、皇兄也、也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