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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棠玉华 第21节

  谢禾蓁清楚秦逸墨的为人,担心对方是要在她的婚事 上 做什么手脚,嗫嚅答道:“回燕王殿下,婚姻大事 皆由父母做主,民女 父母不在身边,臣女 暂未婚嫁之愿。”
  “可是女 子终究是要嫁人的。”秦逸墨显然没将对方的话当成一回事 ,笑容竟然还更加和煦了,“那谢姑娘什么时候要是有 了喜欢的人就与 本王说,本王帮你 做主。”
  谢禾蓁完全捉摸不透秦逸墨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敢偷偷地 去看温棠,温棠早已将炙羊肉放下,束起大拇指,偷偷地 给她打手势,谢禾蓁懂了,弱弱地 敢跟秦逸墨道谢,秦逸墨这才放过她。
  秦逸墨一边饮着酒,一边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当看到温棠跟谢禾蓁有 说有 笑的时候,秦逸墨腮帮子紧了紧,心里到底还是不痛快,她温棠已经是准燕王妃,却 还跟谢家的人走这么近,生 怕别 人不知道她还喜欢谢无宴不是,她这不是明晃晃的在打他的脸吗。
  温棠是习武之人,感觉本就敏锐,察觉到秦逸墨一直在盯着她,她不着痕迹的蹙了蹙眉,连用膳的胃口都没了,她借着喝酒的功夫在谢禾蓁耳边说了一句话,谢禾蓁点了点头 。
  见温棠带着婢女 离开,秦逸墨腿下意识地 动了一下,然后还是坐了下来,他想娶温棠为燕王妃,本来就只是为了她家族的势力,难不成还要他将温棠当成祖宗供着。
  她能当燕王妃,本就是她天大的福气,她还不知足,一味的跟谢家人搅和不清,当真是分不清好歹。
  刚打了胜仗,在场众人兴致都很高涨,威远将军麾下的副将提议玩行酒令,秦逸墨像是十分感兴趣的颔首,谁知行酒令还没开始多久,一个身材矮小的士兵来到谢无宴身边,小声 向他禀报了什么,谢无宴跟秦逸墨请辞离开。
  温棠前脚刚离开,谢无宴后脚跟着离开,这让秦逸墨不得不多想。
  秦逸墨眼睛跟淬了毒似的,紧盯着谢无宴离去的背影。
  谢无宴跟着士兵出 来,负手去了他的营帐,只见容色清丽的少女 正拿着一张地 图在看,她双手托腮,看得极其投入,这让谢无宴脚步顿了顿,不由想起年少在私塾读书时,少女 也是如现在这般,只是那时,她性子俏丽,更加明媚,到底是他,他们谢家连累了她。
  他抬步朝她走了过去,脚步声 很轻。
  “你 ……”
  温棠是在察觉头 顶有 些痒才反应过来他已经进来了,她轻抬起眼,正好对上 他清润深邃的眸子,两人距离不足半寸,少女 甚至能感受到他微重的呼吸。
  第33章
  近……
  太近了,近到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温棠如蝶翼般的眼睫轻轻颤了颤,一颗心跳得 极快,谢无宴喉结剧烈滚动了下,克制的合拢手心,故作 平静地笑了一声,“怎么了?”
  温棠一双眸子水盈盈的,问他,“你怎么过来了?”
  她这是迷糊了,谢无宴哑然失笑,声音温和的紧,“温姑娘,这貌似是无宴的军营。”
  “那……”温棠将手中的图纸放下来,提起 裙角欲离开。
  可谢无宴动作 比她更快,他略一伸手,动作 轻柔地按住少女的肩,“可看出什么来了?”
  她手中的图纸是南疆驻扎营地的方位,经他一提醒,温棠才想起 来正 事,她眉眼有些 懊恼,她今晚都没有饮酒,怎么还先 “喝醉”了,这完全不像平时的她,她将图纸展开,指尖指了一处地方给谢无宴看,“南疆军营的驻扎地在三十里外,他们 的粮仓则是在玉山谷下,我记得 一年前玉山谷上建了三条水坝,分别 建在谷口,山前跟平地。”
  修堤梁,通沟浍,行水潦,安水藏,以时决塞,岁虽凶败水旱,使民有所耘艾,司空之事也[1]。
  朝宁八年,边关大旱,百姓们 收成不好,因此温棠跟谢无宴向周衡提议了水渠灌溉,想用这样的方法改善百姓收成,或许今时今日这个大坝还有别 的用处。
  南疆只是暂时退兵,不代表他们 不会卷土重来。
  若是能抢得 先 机,她们 就不必受制于人。
  这次战役,南疆兵士折了不少,但在先 天 条件上,南疆的兵士始终比他们 多。
  谢无宴凤眸微动,明白了未婚妻的意思,他微微一笑,说他今晚就会安排百余人去玉山谷。
  温棠身躯这才放松,眉眼弯了弯,她的眼型是狐狸眼,笑起 来狡黠明媚,看到她笑,谢无宴唇角勾了勾,面色温润如玉。
  算起 来,他们 两个已 经许久没有单独相 处过了,谢无宴眸色微深,神色有几分不易察觉的遗憾,他拍了拍掌,下一刻墨羽就进 来了,他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有山煮羊汤,还有一碗还泛着热气的阳春面,谢无宴说:“你晚上没有用膳,将就吃一点吧。”
  方才宴席之上,她就没有动过筷子。
  温棠是因为看到秦逸墨一点胃口也没有,来营帐一会儿就饿了,她伸手接过筷子。
  她用膳的时候,谢无宴就在她对面看地图,墨羽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只是没过一会,一道带着嘲讽的声音传了进 来,营帐外,墨羽行礼,“属下见过燕王殿下。”
  “温姑娘跟谢公子是不是在里面 ”秦逸墨问。
  墨羽恭敬回答,“是。”
  秦逸墨就猜到会是如此,冷笑一声,掀开帘子进 去,他一眼就看到二人,还有那木桌上的汤羹跟阳春面,更加想笑,她温棠放着外面的大鱼大肉不吃,非要躲在营帐里吃残羹冷汤,就像她放着身份高贵的燕王妃不当,非要一门心思的跟谢无宴在一起 ,谢无宴能给她带来什么。
  二人起 身向他行礼。
  秦逸墨没有摆手,直接问:“谢公子刚刚不是说有要事才离开,怎么现在又没要事了,温姑娘是本王的未婚妻,你们 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太好吧?”
  他当谢无宴有什么天 大的要事匆匆离席,原来是来营帐里偷偷跟温棠相 会。
  要不是他过来,他们 是不是还要做点别 的什么,这对奸夫淫妇,要不是看在温国公府跟范阳卢氏的面子上,他才不想娶温棠这个贱人,丞相 府千金,左都御史 府的大小姐,哪一个不比她知书达礼,温婉大方。
  温棠面色镇静,低眸跟秦逸墨解释,“燕王殿下,臣女只是刚好有一事要与谢郎君商议,谢郎君也是刚刚过来,仅此而已 。”
  见她一脸淡然,秦逸墨表情更加维持不住,兴许是今夜饮了酒,他总觉得 心里憋了一口气出不去,此番他来边关,本来是为接替威远将军职位,拉拢威远将军麾下的副将跟亲信,让他们 能够为他所用,助他在父皇面前立功,拿到兵权,这样他就更有机会去争太子储君之位了,可这一切都被面前这两人毁了。
  他们 第一次与南疆交战,他谢无宴就在所有人面前出尽了风头,他立了功,那他这个燕王岂不是就成了一个摆设,还有温棠,分明就是怀有私心,一心为谢无宴,偏偏还要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仿佛她是在为大局考虑。
  这般想着,秦逸墨直接冷笑出声,质问温棠,“温姑娘,你是不是觉得本王才能谋略都不如谢无宴 ”
  温棠掩在袖子的手指缩了下,猜到秦逸墨是喝醉了,她当然想回答“是”,但时机还没到,少女装出一副茫然的样子,眸光似是有几分不解,认真道:“殿下这是说的哪里话,殿下身份尊贵,自然才能谋略出众。”
  明明知道她说的是假话,秦逸墨还奈何不了她,只能将所有的怒气都咽了回去,他问:“此言当真 ”
  温棠:“臣女不敢妄言。”
  “不是妄言就成。”秦逸墨脸色一片青紫,沉声道:“本王现在准备回府,顺带载温姑娘一程吧。”
  “是。”
  温棠姿态柔婉恭谨,没有回头,但秦逸墨在出营帐的时候回头还是深深看了营帐中的谢无宴一眼,原以为会看到谢无宴不悦或者是黯然的表情,结果对方姿态淡然从容,还一脸平静地看着他,仿佛在看跳梁小丑,秦逸墨太阳穴突突的跳,心里默默发誓,迟早有一天 ,他要将谢无宴狠狠地踩在脚底下。
  温棠跟着秦逸墨出去,一路有士兵向他们 行礼,结果刚走 到军营门口,一身华服,手摇折扇的卢范走 了过来,“在下见过燕王殿下。”
  “卢公子。”秦逸墨眯了眯眼,大概是没有想到卢范这个时辰会过来。
  卢范是范阳卢氏这一辈的嫡出公子,长相 跟气度都不差,就是不学无术,卢家老家主为了历练他,把他送到边关,想让他在边关学些 东西 ,但不管他在哪里,他都是范阳卢氏身份高贵的嫡出公子,这一点无从改变。
  “卢公子过来做什么 ”
  “回燕王殿下,在下是过来接妹妹回府。”卢范瞥了一眼温棠,好声好气的对秦逸墨道。
  秦逸墨也瞥了一眼温棠,合理 怀疑卢范是温棠叫过来的,但她又怎么知道他会送她回府,有可能还真是一场巧合,秦逸墨想巴结卢家,对卢范态度自然是客气的,“卢公子跟温姑娘兄妹感 情还真是好。”
  “在下就一位嫡亲姑姑,跟妹妹关系自然是好的。”卢范也笑。
  秦逸墨跟着笑了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最后是温棠跟卢范一辆马车,秦逸墨单独一个马车,卢范一走 上去就拿折扇轻敲了下温棠的额头,“要不是我来接你,你还真打算坐秦逸墨的马车 ”
  他知道这个妹妹一向不喜欢徐贵妃一党的人,更不喜欢燕王,要不是受局势所迫,她只是个臣子之女,无权抗旨,她早就不要这门婚事了,那她单独跟秦逸墨相 处该有多难受啊。
  “表哥忘了,我有武功在身,秦逸墨打不过我。”温棠莞尔一笑,跟卢范道。
  “就算有武功在身,那也不成。”卢范撇了撇嘴,他的妹妹身份是何等的高贵,本来就该被捧在云端,本来来边关就够受委屈了,结果还来一个秦逸墨,他是真舍不得 她受这气。
  温棠知道卢范是在为她好,便将刚刚营帐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卢范叹了口气,“你这是为了稳定秦逸墨的情绪才如此,还是谢无宴那臭小子有福气,他将来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叫祖父把他腿给打断。”
  温棠容颜清丽,神色婉柔,她说谢无宴不会。
  卢范何尝不知道谢无宴不会,他妹妹受制于人,过得 不开心,谢无宴心里又何尝不苦,他有能力,有心性谋略,本来可以继续在京城享受功名利禄,结果一夕之间什么都没有了,长姐没了,父亲母亲没了,现在连未婚妻都没了,虽然这只是暂时的,卢范少年恣意,要什么有什么,祖父总觉得 他不食人间烟火,可来了这边关之后,卢范才真正 明白了很 多道理 ,有时候人在活在这世上就是身不由己,如果本身没有一点自理 跟自保能力,就真的要为人鱼肉了。
  光靠家族庇荫,那自盛朝初立,谢氏一族出了多少位皇后,多少位贤臣,可又有何用,只是圣上一句话,几道圣旨,百年家族说没了就没了。
  燕王一走 ,宴席之上的人渐渐都离开了,因为南疆没有真正 退兵,大家其实都不敢放松警惕,谢禾蓁估摸着时辰差不多,去营帐里找温棠,却发现营帐里只有哥哥一个人。
  “哥哥,温姐姐不在吗?”谢禾蓁有些 奇怪,刚刚温姐姐跟她说的是来营帐。
  “燕王殿下载她回府了。”
  谢禾蓁嘴巴张了张,见堂哥虽然面色温润但眼底是一片浓稠深沉,猜到他心情肯定是不好的,谢禾蓁虽然年纪小,但其实能知道哥哥只是性情温和,所以不怎么将情绪表现出来,他其实真的很 喜欢温姐姐。
  “我无事。”许是谢禾蓁的表情表现得 太过明显,年轻郎君伸手按了按额头,温和道:“我让底下的人护送你回去。”
  “我跟时予哥哥一起 回去就好了。”谢禾蓁连忙摆手,这个节骨眼上哪好让堂哥帮她安排人。
  谢时予就在营帐外面等谢禾蓁,比起 谢无宴,谢禾蓁跟谢时予关系更为亲近,谢禾蓁更会在谢时予面前表露出自己的真实情绪,她憋着嘴来到谢时予面前,谢时予看她一脸不高兴,眉头一皱,“谁又惹我们 三姑娘不高兴了 ”
  “哥哥,你说我们 会有机会回到京城吗?”谢禾蓁飞快的摇了摇头,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望向谢时予,问。
  谢时予还以为是什么事,他动作 柔和地摸了摸小姑娘头上绑好的两个小揪揪,笑道:“肯定会。”
  “我也相 信。”听到他的肯定,谢禾蓁顿时斗志满满,她小手握成拳头,重重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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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天 色难得 放了晴,温棠早早地换了一身素色衣裳,去后山练剑,她身姿矫捷,动作 若行云流水,乌发飘扬间,树梢上的叶子簌簌而落。
  直到彩莲过来,温棠才收回剑,彩莲朝她福了福身,“姑娘,连翘姑娘来了。”
  温棠神色丝毫没有意外,她额头香汗淋漓,嗓音温柔,“请连翘姑娘到凉亭。”
  彩莲福了福身,“是。”
  “温姑娘。”
  “连翘姑娘来了。”温棠的面前摆了一盘棋,一壶茶,她笑意盈盈地望向连翘,“不知连翘姑娘可否帮我看一下这盘棋该如何破局 ”
  “可是小女子棋艺并不精通。”连翘看了一眼那桌面上的棋局,眼睛像小鹿一样无辜,楚楚动人道。
  温棠朱唇轻抿,好像对她的话有几分疑惑,“前日我与连翘姑娘下棋,连翘姑娘不是还赢了,怎么今日连翘姑娘都没看,就知道自己破不了局呢?”
  “那小女子试上一试。”连翘轻轻咬了咬唇,目光重新落回到棋盘上。
  两方的棋子其实已 经都摆好了,若想破局,只能从一方入手,连翘盯着棋盘陷入沉思,拇指不受控制地抬了起 来,刚准备挪动“士”的位置,又将手放了回去,她脸色为难,“小女子棋艺有限,实在是不知这一盘棋该如何下。”
  本以为对面的女子会咄咄相 逼,谁知温棠浅浅一笑,“无妨,我再琢磨琢磨便是。”
  “温姑娘才学出众,定能琢磨出来。”连翘拿着帕子掩了掩唇,“温姑娘,我听说此次我方能大败南疆太子,是因为谢郎君 ”
  ……
  连翘是辰时一刻来的后山,待到辰时三刻才离开,她走 了之后,温棠给自己斟了杯茶,翠兰有些 摸不透自家姑娘是什么意思,问:“姑娘,连翘姑娘她……”
  姑娘其实对连翘姑娘态度一直不太热络,但也不算冷淡,可是今日姑娘却让连翘姑娘看那盘八卦阵棋局,就好像在挖坑给连翘姑娘跳,因为姑娘摆的棋局其实就是一个死局,这点让翠兰觉得 很 是不解。
  温棠眸光柔和,缓缓道:“她是南疆公孙家族的姑娘。”
  公孙家族的姑娘……
  那岂不是跟南疆皇室息息相 关,边关官府大牢里关着的那个年轻男子不就是南疆公孙家族的公子不是,还是南疆太子的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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