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虽然,从昨晚开始准备查成绩开始，两个人互相加油鼓劲、更新实况、转发好运锦鲤的消息就没断过，但,大概是实在受不了，这种伸头一刀迟迟落不下来的折磨，辛静就一个电话直接打来要找严宁聊天求安慰。
  严宁拿了手机起身，对旁边还在坚持不懈刷新页面的林心慈，小声说了句：
  “妈妈，我去外面接下电话。”
  外婆外公年纪大了，熬不了夜，但都还是执意要等严宁的成绩出来，在家人的再三劝阻之下，才刚披着毯子，在沙发上睡下不久，而且睡前老人家还在强调，严宁成绩一出，一定要第一时间把他们叫起来。
  家里人都如此焦躁紧张了。
  身为考生的本人们又如何能压力不大。
  林心慈当然懂这一点，所以，马上点了头，“去吧，这边有我们帮你看着。”
  然后又回身，拿了件外套，递给严宁，“披上点儿衣服，外面风冷。”
  室外。
  夜空晴朗，一仰头就能看到满天的繁星。
  严宁穿了外套出来，坐在院子里放着的躺椅上，呼吸了新鲜空气，和辛静胡乱聊了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心情也跟着轻松不少。
  其实考后的第一天，学校发布、官方发布答案后，严宁已经不止一次对照了答案，预估了成绩，心里已经对高考的情况，有了一定预期。
  但是，到了要公布的这一刻，她还是避免不了地，有些，紧张，和不安。
  和辛静聊完。
  严宁没有直接回屋。
  右脚脚踝已经好了许多，但是，长时间着力还是会有些不舒服，严宁换了个坐姿，瞄了一眼还关闭着的房门，然后，就垂眸，快速地拨出了另一个电话。
  夜风吹得树影轻晃。
  在这个难眠之夜，和路琛，严宁当然也是有联系的。
  只不过，在爸妈还有一众家人的眼皮子底下，严宁敢做的，也就不过是，把每一个祈求好运的表情包，也都发给了路琛一份。
  而路琛，她发猫猫祈福，他就回七斤祈愿，她发锦鲤转运，他就回上一群锦鲤，力求有来有往，不让她发的每一个表情包落在地上。
  也真是。
  很有耐心、细心、贴心……
  总之，就是，他很有心了。
  电话一接通。
  严宁刚“喂”了一声。
  对面，那个熟悉的，带一点淡笑的声音就道，“紧张？”
  严宁又轻轻“嗯”了一声。
  “这样啊，没关系的，我现在能告诉你的是——”
  路琛煞有介事地这么一起头，严宁还以为他是要给她提供什么实用的缓解焦虑的小妙招，竖起耳朵，正想认真听。
  谁知，这人下一句就是：
  “我也是。”
  严宁：……
  然而，还没等她对他这一紧要关头、打岔逗人的行为，作出应有的评价。
  堂屋的门开了。
  严向荣扶着门把手，探身出来，叫严宁：
  “宁宁，查询页面现在已经没那么卡了，你要不要进来看看？”
  严宁忙应声：“好！我这就来！”
  然后，她就佯装镇定地，对电话里说：“我要再去试试看查成绩了，就先不和你聊了。”
  那头，路琛就很善解人意地，“嗯，知道了。”
  但紧跟在这后面的，还有一句：
  “你电话不要挂，我想陪着你，也让我听听你的声音，好吗？”
  严宁心下一动。
  顶着家人的目光。
  她不由握紧电话的同时，也终于还是小小声地，说：
  “好。”
  不知又过了多少分钟，当严宁已然头脑有些困倦地，在电脑上，第上百遍地重复输入完姓名、身份证号、考生证号后，点击查询，页面加载。
  然后。
  屏幕一闪。
  竟然，终于，页面加载成功——
  【宛城普通高校招生成绩查询结果】
  【姓名：严宁】
  【准考证号：5202xxxxxxx】
  ……
  【总分：732】
  【总分位次号：000001】
  缓慢，又可以说很快地，浏览完这一页面的全部信息。
  严宁吐出一口不知屏住了多久的浊气，转头，轻声地，略有些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对家里人说：“我的成绩出来了。”
  然后，就是家里人应声过来的围观。
  以及——
  林心慈双眼泛红、难掩激动地拥抱严宁：“祝贺你，也辛苦你了，我的宝贝！”
  严向荣也抹去眼角泪意，深情环抱住母女俩。
  外婆外公醒来后都高兴得不行，大姨和大姨夫也一直在夸严宁。
  在方城的沈格菲也大晚上没睡，一直关注着这边信息，得知严宁成绩出来的第一时间，直接打来电话，催促大姨拿出她准备好久的礼物。
  礼
  炮一响。
  在看着漫天彩带落下的时候。
  严宁抬手，接住了一片金色的纸片，又悄悄背过身，快速拭去强忍许久、又终于滚落的那些眼泪。
  她这一刻的心情。
  比起取得优异成绩的喜悦，更多的，是对这些年、这无数个日日夜夜，夙兴夜寐，勤学苦读后，终于尘埃落定的轻松、安心、释然……复杂交织的感觉。
  时间太晚，在短暂地为严宁庆祝过后，大家就各自回了房间休息。
  严宁关上房门，确定外面没有动静之后，才把一直放在兜里的手机拿了出来。
  她小小声地“喂”了一声。
  对面即刻答：
  “我在。”
  但也就这一句。
  严宁顿时不由有些忐忑，难道是他的成绩……又或者，有什么意外吗……
  她遏制住自己要往坏想的思绪，忙问了一句：
  “发生什么了吗？”
  路琛的声音透过电波，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有些沉。
  “我在反思，我是不是，恋爱脑太过了一点，不然——”
  严宁的心情更沉。
  手也不由用力握紧了手机。
  他在对面轻呼一口气：
  “我是怎么能做到，和你考了同样的分数，同样的排名的？”
  严宁愣住。
  旋即，刚刚差一点就要跌进谷底的心情，便被巨大的惊喜代替。
  手机在这时一震。
  屏幕横幅提示，“路琛”发来一张图片。
  严宁打开一看。
  是一张路琛背对电脑，让自己和屏幕上的成绩查询页面，同时入镜的照片。
  他穿了一件黑色背心，脖子上戴着一条细细的银链，发丝微乱，笑意盈盈，很有痞帅风地反手比了个耶。
  而被他手指框住的地方，白底黑字，也同样明明白白写着：
  【总分：732】
  【总分位次号：000001】
  电话里。
  路琛的声音带着笑：
  “反省的结果就是——我觉得，我还可以更恋爱脑一点，毕竟，万事万物都在说，我们，是如此地相配。”
  这一刻，心潮翻涌，心跳躁动。
  和路琛一起。
  并肩站在最高点的感觉，如此肆意畅快。
  严宁脸颊灼热，唇角是压抑不住、也根本不想压的笑，但，与此同时，她也很有些生气：
  “路、琛。”
  她一字一顿地叫了他的名字，他在那头，立刻乖巧无比地应了一句，“我在！”
  严宁跟倒豆子一样，“你知不知道，你有的时候真的很欠打？”
  路琛继续装乖：“现在知道了。”
  “那这样行不行，”
  路琛的声音刻意放缓，语气就跟着听起来很哄：“你什么时候想打，就告诉我，我随叫随到，任你处置，好吗。”
  虽然是一句玩笑话。
  但从这话中，严宁也听到了另一层含义——
  他会随时准备好。
  和她见面。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委婉的——“我想见你”的表达。
  夜风微凉从窗户吹来。
  严宁脸颊上的热意却更甚，可她到底，还是又说了一句：
  “好。”
  在这之后，路琛就笑，他言辞认真，一字一句地道：
  “祝贺你呀，女朋友。”
  严宁也笑，同样无比真切地答：
  “也祝贺你，男朋友。”
  -
  因为严宁和路琛，两个人的目标学校和专业，都是提前定好了的，所以也没有上演什么抢人大战。
  今年宛城文理两个状元，都出在一中的消息不胫而走，毕竟成绩发布当天，一中连夜赶制的多版本横幅喜报就拉了出来——
  【热烈庆祝我校严宁同学荣获全市高考理科状元】
  【热烈庆祝我校路琛同学荣获全市高考文科状元】
  【热烈庆祝我校路琛、严宁同学分别荣获全市高考文理状元】
  辛静那天外出的时候，正好路过一中，直接拍下了名字并列的那一版横幅，发给了严宁，同时还发了条深有感触的语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