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她长叹一口气,眉眼也随之暗淡下来。
只是彦礼的病症来的突然,待我从上都将他接回之时,便已然是先前你所见到的那副模样。
闻夫人话音一顿,满眼担忧地回身看去
榻上的闻彦礼睡颜安宁,倒将眉宇之间的妖冶之气冲淡了几分。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到如今也尚未查清,更莫说他与那周家娘子的事
闻夫人收回目光,满眼诚恳地看着文玉和宋凛生二人。
我也仅能猜测几分,说个大概,确实没有什么真切的依凭
又是一道淡淡的叹息逸出,闻夫人双目紧盯着那药方子,却是满眼的无可奈何。
因而也不好答复文娘子。
文玉闻言一顿,心中有个什么隐约的念头闪过,却又有些飘忽不定,琢磨不准。
她侧过身去抬眸与宋凛生对视片刻,见宋凛生面色如常、未有疑虑,想来闻夫人所言非虚。
文玉不再步步紧逼,抬袖将手中的房子塞进闻夫人怀里,动作间干脆利落、毫不迟疑。
她原本就是为了救闻彦礼而来,也不会真的将他的性命安危置之不顾。
只是事到如今,既然闻夫人也没有个准话,那看来还得从别处入手才是。
比如与闻大公子青梅竹马的这位周家娘子。
文玉微叹一声,却并不泄气,转身同闻夫人问道:那你所说的这位周家娘子,现在何处?你可知晓?
闻彦礼的神智是救回来了,但这件事当中的古怪,她却不能视而不见。
索性就刨根问底一回罢。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这不就是师父常说的功德无量吗?
闻夫人仅仅攥着手中的药方,双目满含感激之色,连忙应声道:知晓、知晓。
小周娘子她家住警钟街绿水巷,开着一家小学堂,叫叫闻道书舍。闻夫人思索片刻,补充道,文玉娘子若要去,稍一打听便知。
只是她话音未落,文玉双眉倒先凝起,她侧身看了身边的宋凛生一眼,见他眸中也是光亮一闪,心下的猜测更加确定了几分。
警钟街,绿水巷。
这里她可并不陌生。
脑海里申盛的话不断回响
周先生在巷尾有一间自己的小学堂,叫闻道书舍,她自己便是书舍的教书先生。
周先生。
小周娘子。
两个名字渐渐合到一处,就好像是两个交叠的身影最终化为了一个人。
文玉目光回转间,视线重新聚集在闻夫人身上。
闻夫人所说的小周娘子,不知
随着文玉话语出口,闻夫人似乎回过神来一般,惊醒着接话,小周娘子闺名唤作乐回,周乐回。
果真是她。
似拨云见月一般,诸般猜测在此刻得到验证,文玉心下了然。
真没想到,闻大公子的这位小青梅竟然就是绿水巷的周先生,并且同她和宋凛生早就打过照面。
这样一来,似乎此事查探起来便容易许多。
至少她和宋凛生不必满江阳去寻人了。
文玉唇角微弯,俏皮地抱着手扬眉看着身侧的宋凛生。
见他极轻地点了点头,想必与她心中所想大差不差。
文玉心满意足,今日这一趟总算有些收获,不枉她熬的这几个日夜,更不曾白费阿兄的千里传书了。
只是
文玉脑筋一转,方才放松下来的神经即刻又紧绷起来。
那日在学堂,她和宋凛生可是亲眼见了周先生本尊的。
冰凿雪雕,如霜似花。
那样的出挑不凡的人物,又生了一副热心肠,既然肯分文不取地在学堂授课,又怎么会是不念旧情只因闻大公子患病便与之分道扬镳呢?
这其中不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曲折缘由,而闻夫人并未据实以告罢?
文玉双手环胸,下巴微扬,心思回转间忍不住上下打量着闻夫人。
这位峨眉婉转、发髻端庄的闻夫人,眼角挂着未干的泪痕,面上略有几分不解,直直地与文玉对视,却不知说些什么好。
闻夫人。
文玉率先开口,打破了这莫名的沉静,她奇怪地看了一眼闻夫人,忍不住说道:这位周娘子,我和宋大人都曾见过的。
闻夫人叫她这话说的不明所以,茫然的眼光在文玉和宋凛生之间逡巡。
似乎为了验证文玉所言非虚,宋凛生闻言上前一步,肯定地朝闻夫人点了点头。
闻夫人连连摆手,似乎叫宋凛生不必如此。
他是一方知府,自然不会作假。
文玉娘子,宋大人,这只是对于文玉娘子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她仍是不能领会。
闻夫人眉心微蹙,似在思索着什么。
既见过面,文玉娘子和宋大人便可去绿水巷寻人
倒不必她引路了。
文玉抿唇不语,略一耸肩之后,便选择了开门见山。
周先生博学多才、古道热肠,可不像是会抛弃青梅竹马之谊的人。
莫非文玉眯了眯眼,微微向前倾身,朝闻夫人靠近几分,莫非是你强行拆散他二人,以致闻大公子相思成疾?
文玉话音上扬,颇有几分逼问的意味。
这样的桥段她可在话本里看过不少。
才子佳人天生一对,本为良配,奈何家世悬*殊,横遭阻拦,再如何动人的故事到最后也只能仓皇落幕。
苦命的鸳鸯天各一方,不得相守的人儿难断情肠。
她虽不曾亲眼见过,可是既然话本里都这么演,可见诸如此类的事不在少数。
屋内落针可闻,连带着炉中的青香也有一瞬间的停滞。
愣愣的神情挂在闻夫人的脸上,甚至没有任何的掩饰和作伪。
宋凛生唇畔荡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其中的宠溺之色叫他极快地隐去,眸光转动间,眼中尽是文玉的身影。
他竟不知,宋伯到底给小玉找了些什么样的书卷送去。
看来,也并非全是诗经典籍。
心中乐不可支,面上却不再显露分毫,宋凛生正色同文玉一道看着眼前的闻夫人。
显然,闻夫人有些招架不住,待她品味过文玉话中之意来,忍不住辩驳道:不是我,真不是我。
文玉娘子怎会有此一问?
闻夫人似乎被惊地不轻,缓过神之后是又急又气,彦礼和小周娘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是从小在一处玩耍念书的。
说到念书,既然文玉娘子和宋大人早已见过小周娘子,那也该知晓她才情卓越、样貌出挑。
说话间,闻夫人回身遥望一眼榻上睡梦正酣的闻彦礼,接着说道:自小小周娘子的功课都比彦礼更胜一筹,才学、见地更是不在其下。
闻夫人稍稍转开脸,颇有些难为情。
说句冒昧的话,这样一位品貌兼备的小娘子愿意与彦礼在一处,我何必横加阻拦?
随着闻夫人话音落下,文玉的眉尾却渐渐扬起。
闻夫人所言,似乎也并非全无道理。
话本当中的富家小姐和穷书生之间,隔着门第、横着家世,本就悬殊的两个人若是难以跨越鸿沟,倒是容易落得个双鸟离分的结局。
可是闻大公子和周先生,家世相当,更有青梅竹马的情分在,闻夫人似乎确实没有横加阻拦的必要。
这这倒与话本当中并不全然相同。
文玉心中一顿,话本没写这样的故事该如何结尾,她一时倒也不知该如何。
此事似乎有些棘手。
文玉闭口不言,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已是方寸大乱。
早知如此,她便该多找宋伯寻几本来看了。
一旁的宋凛生敛去笑意,移步往文玉身侧靠了靠。
宽大的衣袖之下,宋凛生温暖干燥的指腹轻轻拍了拍文玉的手背。
安定的力量顺着手背涌入文玉心头,她自然而然地抬起头,看着宋凛生面色不改地同闻夫人问着话。
正如夫人所言,周先生与闻公子从小一处读书玩耍,那夫人对他二人之间的事应是十分清楚才是。
宋凛生眉目柔和、话音徐徐,并不急促的语速下,问出的问题却是直指要害。
又怎会如先前所说的,并不清楚他二人的事呢?
文玉目光一转,视线牢牢锁在闻夫人的面容之上。
宋凛生说得对,这闻夫人对闻公子和周先生的事怎么一会儿一清二楚,一会儿含糊其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