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也许是我看花眼了文玉闭了闭眼,敛去了心中的猜想。
走罢。文玉牵了牵宋凛生的衣袖,祭祀快要开始了。
远远看着与观礼台相对的祭祀台,穆大人已经在祭祀台正中站定。
宋凛生颔首,同文玉一道上了观礼台
第184章
天高水阔、青阳满地。
沅水河中龙舟徐行、两岸人声鼎沸,实在是热闹非常,与之前上巳祭春神也不相上下。
而一切的喧闹声响在穆大人站上祭祀台的那一刻随之止息。
稚子收了风筝,男女停下交谈,老者扬起头颅,众人的目光皆汇聚于祭*祀台中的穆大人身上。
若说上巳祭祀是求春种,那么端阳祭祀求的便是秋收。
在这日上告于天,俯祭于地,以求得秋日的丰收和风雨的和顺,是百姓心中最紧要的祈愿。
鼓声激昂,捶打着众人的心弦,在极其庄严肃穆的氛围之下,穆同开始了祭祀仪式。
文玉和宋凛生立于观礼台上,遥望着穆大人所在的方向,虽相隔着些距离,却仍然忍不住被那虔诚的情绪所感染。
穆同祭天、祝祷,繁复的步骤在他的主持下变得井然有序。
正当一切都按计划行进之时,文玉却忽而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空气中似有暗香浮动,可她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尚未等文玉探个究竟,那掩藏在沅水之下的暗流涌动便毫无遮掩地显露人前。
河面波涛翻滚、莫名起浪,而半空中更是乌云密布、风雨欲来
啊!要下雨啦!
怎么回事啊?变天了!
众人皆议论纷纷、窃窃私语,更有甚者已然开始四下逃窜。
方才还隐在人群当中的彦姿不知何时转到了文玉身侧,他压低了声音,用仅有他和文玉能听见的音量说道:
怎么回事?有古怪。
文玉侧身一看,彦姿几时同她这么要好了?一有动静竟然来的这样快。
不错,看来回家多送他几盏菡萏酥山才是。
却是不似自然风波。文玉同样压低了声音,你退到我身后来。
沅水河道之上,原本徐徐行进的龙舟,如今也随着波涛翻滚而变得摇晃不止,其上的水手也无法安然立身,几乎要整个翻倒入水中而去。
文玉凝眉,情形不妙。
转瞬之间做好决定,文玉便欲往前。
小玉,你待在此处莫要走动。宋凛生一手按住文玉的小臂,转脸正见彦姿在旁,彦姿,同小玉一处看好她
我去找穆大人一道调动人手救人!说着,宋凛生快步下了观礼台,往祭祀台而去。
宋凛生!文玉心中一急,慌忙开口。
只是宋凛生步履坚定、动作又快,更是未有片刻耽搁。
不行,这样的情形根本不是调动人手便能解决的事,即便是调来了人手,届时伤亡惨重,也是无力回天。
况且眼下这场风波,显然是妖邪异动,否则怎会转瞬之间便风雨大作。
文玉两指翻动,一道青芒登时凝聚在掌心。
你疯了!彦姿低声呵道,一把按住了文玉的手臂,你这样贸然出手,搞不好会招来祸患的!
文玉闻言心中一诧,想不到彦姿这小小年纪思虑倒是周全
兴许是个可造之材,只是眼下跟着她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日后得为他寻个好去处才行。
祸兮福之所倚,招就招罢!文玉语调轻快地回了他一句,手上动作却未停。
福祸难全,人命却易折。
师父总说在人世应锄强扶弱、保护幼小,想来并不止是为了要她积攒功德,这其中的道理她已懂得。
今日,即便不是为了宋凛生,她也不会眼看着百姓落难,自己却袖手旁观。
文玉心下已有决断,手中的青芒也再次随之聚拢。
等一下!彦姿再次按住了文玉的手,急促呼道,你看
陡然被他捉住,文玉手中的青芒不禁闪烁了一瞬,片刻的茫然过后,文玉顺着彦姿的方向看去。
只见风雨不再、天光晴朗,方才还波涛涌动的沅水河道转眼间便风平浪静、一如初时。
就好似什么也不曾发生过一般。
没有疾风,没有骤雨,更没有险些掀翻龙舟的浪潮。
文玉难以置信地闭了闭眼,就好像眼前之景皆是错觉。
直到两岸的高声疾呼再次将她拉回现实。
春神娘娘显灵了!
春神娘娘保佑!一定是春神娘娘保佑!
大家快看,真的是春神娘娘显灵!
人群里的议论纷纷一字不落地传入文玉耳中,她本就五感敏锐,更何况百姓言谈之间毫不避忌,本来就未有隐藏之意。
春神娘娘显灵
文玉心中一顿,琢磨着众人口中念叨的话语。
奇哉!怪哉!
一是方才的狂风骤雨确有古怪。
二是怎么会是春神显灵呢?
文玉毫不掩饰地环顾四周,更是暗自探出灵力去感受师父的气息。
师父明明不在此处,可此处的风雨却能骤然停止。
难道说真神之力就是如此强劲?强到令人无话可说?
即便是远在天边,也能须臾之间消灾除祸,片刻之内海晏河清?
文玉心中咋舌,饶是她也有些难以置信。
不过只要眼下的燃眉之急解了便是,深究那么多作甚,徒增烦恼。
到底是不是春神显灵,她回春神店问问师父不就知道了。
须臾之间,文玉又忍不住有几分得意,师父不愧是师父
这就叫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啧,真是呼风唤雨、变幻无穷啊。彦姿的感慨之间不乏艳羡。
他慢吞吞地松开捉住文玉的手,动作犹豫迟缓,似乎怕一个不留神,文玉仍旧不管不顾地出手。
文玉眼波流转间自然懂他的意思,遂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转身遥望祭祀台,宋凛生和穆同正在一处,约莫是商议着什么。
不多时,宋凛生下了祭祀台折身往回走,穆同则留下继续主持未完的仪式。
文玉半垂着眼,目光从宋凛生身上越过,看向他身后此刻说得上是平静无波、安宁至极的沅水河道。
首尾相连的竹筏龙舟正慢悠悠地摇曳着前行,与她方才来时别无二致。
似乎方才种种,皆未发生。
文玉抱着手,指尖在两臂上轻轻敲动。
你说文玉眯了眯眼,示意彦姿往前看,会不会是
你是说春蓬草?彦姿当即会意,接话道。
春蓬草?宋凛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文玉和彦姿应声回头,见他自台阶上快步行来。
小玉,彦姿。
宋凛生脚步匆匆,转眼便到了文玉身前,他极快地招呼了彦姿一声,随后便同文玉问道:
小玉是说,方才之事与那春蓬草有关。
他既如此问,文玉也毫不避忌,只是眉宇之间转瞬而来的忧虑不禁夸张了三分。
是啊,我真是害怕,若真是春蓬草。文玉眉心微蹙,故作张惶地看了身旁的彦姿一眼,彦姿要是应付不来该如何是好?
旁边原本静默不语的彦姿,登时喉头一噎,你?我?
文玉煞有其事地点点头,面上是显而易见的惶恐。
小玉,别怕。宋凛生沉吟片刻,是否真是春蓬草还尚未可知,只是此事不宜大动干戈,不如等入夜之后,我与彦姿再去探查一番。
文玉转头瞥了一眼祭祀台周边再次聚拢的人群。
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确实是不宜张扬。
彦姿,你待如何?文玉回身柔柔弱弱地看着彦姿。
这女人还真是
无奈的目光在宋凛生和文玉之间逡巡,彦姿僵硬地扯了扯唇角,他一时不明白,到底谁才是大妖。
我去,我去就是。
有劳大仙。文玉笑得狡黠无比,计谋得逞的欢快溢于言表。
天光散去,夜幕低垂,祭祀的人群似潮水一般褪去。
白日里的喧闹有如昙花一现,沅水河道重新恢复了原本的宁静。
与穆大人作别以后,文玉和宋凛生、彦姿也下了观礼台。
高处虽便于观察,却也实在是惹人注目。
文玉仰躺在岸堤边上的芦苇丛中,看着满目星子疏落、苍穹一望无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