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秦赐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的确，叶翎明确拒绝过他好几次。但……
“呵……”他很快重整旗鼓，笑容完美，“叶翎来自乡镇，对这些机会的含金量不了解。他平时接触最多的人就是你。你想让他说出你想要的答案，再容易不过了。”
厉锋先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不紧不慢地放下杯子，才抬眼直视秦赐：“你是墨羽的太子爷，用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包装你的私心，也再容易不过了。”
“私心？”秦赐丝毫不乱，反而笑意更深，“那么纯粹可爱的孩子，谁会不喜欢呢？我坦坦荡荡，喜欢一个人，就是想对他好。而不是……”
他若有所指地顿了顿，“动不动就凶他。”
厉锋握着杯子的手指微微一僵。
“阿嚏！”角落里的叶翎被冷气吹得没忍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他慌忙捂住嘴，惊恐地抬起眼，恰好撞上厉锋闻声扫过来的、冷厉探究的视线。
完了！被发现了！
叶翎心跳骤停，慌忙低下头，假装看手机，心里疯狂打鼓：【778！他看到了吗？肯定看到了吧！】
他再也坐不住，趁着厉锋和秦赐似乎还在交谈，赶紧起身，想从另一侧通道溜走。
结果刚从门口出去，走到街上——
“不是让你乖乖在家待着吗？”身后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
“啊……我、我……”叶翎僵硬地转过身，眼神飘忽，忽然灵光一现，茶言茶语信手拈来，“我就是……来a市这么久，还没好好逛过街呢，对大城市太好奇了……”
说着，他望向街对面灯火通明的高档商场，再转回来，眨巴着那双异常明亮的榛子色眼睛望向厉锋。
厉锋盯着他看了几秒，最后也没有戳穿，只是淡淡道：“走吧。”
叶翎一愣：“啊？”
“不是要逛街？”厉锋已经率先朝马路对面走去。
叶翎心里还乱糟糟的，却也只能赶紧跟上。商场里冷气更足，叶翎穿着短袖，忍不住抱臂搓了搓胳膊。
“冷？”厉锋敏锐地瞥了他一眼，“怎么体质这么……”
抱怨的话说到一半就顿住，他抿了抿唇，停下脚步，利落地脱下自己的外套，丢到叶翎头上，“穿上。”
似乎觉得自己的动作太过粗鲁，又伸出手去，试图把完全罩住叶翎面门的衣角扯上去。
但叶翎也没消停，手在衣服下面钻来钻去。他本意是想拽衣服，没想到隔着衣服拽住了叶翎的手。
这下衣服也被固定住了，叶翎整张脸都被蒙在里面，两眼一抹黑，只能感觉到手上那温热的力道。他下意识意味自己是又做错什么惹厉锋不高兴了，顿时一动不动，连声音也没了。
厉锋：“……”
看着面前多了层皮的小土包子，厉锋心情复杂地静默了几秒，感受到来自路人的打量目光，他才松开叶翎的手，两手一起把衣服摘了下来，披到叶翎肩头。
“穿好，别感冒了。”看着叶翎把衣服穿好，这才放心。
结果第二天，叶翎还是蔫了。
白天在学校就无精打采，回来洗完热水澡还是没什么精神。晚上，他缩在客房的床上，脸到脖子都是红的，裹着被子还瑟瑟发抖。
今晚，那只骚话连篇的“小尾巴”也异常安静。
厉锋点开自己的直播后台看了好几次，“锋哥的小尾巴”始终毫无动静。不但没有来看他的直播，也没有给他发任何私信。
忙什么呢？该不会今天在学校……又遇到秦赐了？
厉锋眉头拧紧。下了播，他立刻从书房出去，他关了走廊的灯，那清楚看到从尽头那件客卧门缝里泄出来的一丝光线。叶翎没睡。
那怎么一直不发消息？该不会是忙着……骚扰别的哥哥吧？
说起来，最近的墨羽异常活跃，从其他平台挖来了好几个出名的颜值男主播……
厉锋静静站在昏暗的长廊里，胡思乱想如同野火燎原，直到一股最为强烈的、熟悉的，混杂着毁灭欲的占有欲喷涌而出。
那种恐怖的失控感让他猛地一颤。他甩了甩头，再抹了把脸，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直接推开了门。
下一秒，他呆在了门口。
只见床上那颗金色的小脑袋无力地耷拉着，脊背弯成一道脆弱的弧线，整个人几乎都靠怀里的枕头支撑着，活脱脱一只被雨淋透、奄奄一息的小鸟。
厉锋心头莫名一紧，喉结滚动，几步跨到床边：“叶翎？你怎么了？”
他伸手，轻轻碰了碰叶翎露在被子外的手臂，触手一片不正常的滚烫。
“哥……”叶翎费力地抬起眼皮，一双榛色的眼睛蒙着水汽，泛着不正常的红，声音又哑又弱，“我好像……感冒了……头好晕，浑身都疼……”
“感冒？”厉锋眉头拧紧，又用手背更仔细地贴了贴叶翎的额头，那烫人的温度让他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笨。你是发烧了，温度还不低。”
叶翎烧得迷迷糊糊，只觉得厉锋的手背凉凉的很舒服，下意识地用滚烫的额头追着那凉意蹭了蹭，嘴里含糊地嘟囔：“哥……你别生气……别拉黑我……”
“……等着，别乱动。”厉锋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语气虽然还是硬邦邦的，动作却放轻了许多。
他转身出去，很快拿着退烧药和一杯温水回来。他坐到床边，扶住叶翎无力的肩膀，将他半抱起来靠在自己身上，“张嘴，吃药。”
叶翎闻到苦涩的味道，皱着眉头直想躲。
“由不得你。”厉锋捏住他的下巴让他张口，然后迅速把药片塞进他嘴里，再将水杯凑到他唇边，“喝水，咽下去。”
叶翎被灌了几口水，喉结滑动，总算把药咽了下去，呛得轻轻咳了两声。厉锋下意识地拍了拍他的背，动作有些生疏，却又像发自本能。
喂完药，厉锋看着叶翎重新瘫软在枕头上，小脸依旧通红，心里有些烦躁。
好像生病的人该喝点清淡的粥？他下楼去了厨房，迅速淘米下锅开火。等待的时候，偏偏手机响了。
母亲打来询问叶翎情况的电话，更添烦乱。他简短应付了几句，挂断后更是心烦意乱，干脆走到阳台点了支烟。
叶翎突然发烧，总觉得和昨天在商场里受的凉脱不了干系。
因为商场，也是因为他。
上次叶翎说着那些恐惧的梦话的时候，他还能条件反射地吐出一句“我又没”，但此时，哪怕只是无意，他也的的确确是让叶翎生病的诱因之一。
或许这还不是第一次，毕竟人不只有身体会受伤。
他不禁又想到昨天秦赐那些暗藏锋芒的话，比如……秦赐说自己才不会动不动就凶喜欢的人。
回到厨房，锅里的粥已经飘出了一丝糊味。他懊恼地“啧”了声，转念想到叶翎那家伙好像味觉异于常人，不管他做什么都能夸出花来……
他抿着唇，小心地避开糊掉的锅底，舀了最上面一层看起来还算正常的白粥。
“起来，喝点东西。”厉锋把碗端到床头，再次将软趴又热乎的叶翎扶起来。
叶翎迷迷糊糊地靠着他，就着他的手舀了一勺粥送进嘴里。
“！！！”味蕾遭到暴击！
叶翎那双迷蒙的眼睛瞬间清澈了，蔫巴的小脸也立刻皱成了一团。他下意识想吐，抬眼却撞进厉锋紧盯着他的眼眸里。
叶翎心一横，硬是把那口味道感人的粥咽了下去，强颜欢笑道：“还……还行……谢谢哥。”
厉锋故意板着脸：“还行就多吃点，都喝完。”
叶翎：“……”
厉锋端着碗，平静地看了他一会，最后什么也没说，把粥碗拿走了。
叶翎如释重负地瘫回去。他刚闭上眼，额头上忽然传来一阵清凉的舒适感，是厉锋用拧干的湿毛巾轻轻敷了上来。
“嗯……”冰凉的触感缓解了额头的灼热，叶翎舒服地喟叹一声，无意识地用滚烫的脸颊蹭了蹭厉锋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背，“哥，其实……你虽然有点凶……但……”
厉锋动作顿住，手被丝丝发麻，心脏也提到了嗓子眼。
“……挺好的。”
叶翎的后半句终于落下，那颗悬着的心脏又是重重一跳。
许久，厉锋才慢慢低下头，看着床上因为发烧而显得格外乖巧的小金毛。金色的发丝被汗水濡湿，丝丝缕缕贴在额角。睫毛低垂，脸颊烧红，贴着他手背。
他这才后知后觉感应到手臂上的温度，像是被烫到一样缩回手，掩饰性地咳了一声，想用惯有的冷硬语气来一句“闭嘴，睡觉”，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有些生硬的：“闭——不是。”
他犹豫了一瞬，再次伸出手，有些别扭地轻轻蹭掉叶翎额角的汗：“……必须早点睡。”
指尖温热湿润的触感让他心头莫名一软，语气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低沉缓柔：“乖一点，好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