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啊!”栀子喊得撕心裂肺,她猛地跪倒在地上,疼得瘫倒在地打着滚。还未等关胜抓住那条鱼,又是一只鱼扑上,咬断了栀子的另一只手臂。
  披肩被扯断大半,剩下一小块布料挂在栀子断了半截的白骨上。
  剧烈的疼痛反而使栀子的叫声突然骤停。她的脸上不再有痛苦、急躁、疑惑,反而只是有些茫然地看向关胜。
  关胜怒吼着冲上去,将那两只鱼扣住鱼鳃,甩了出去。
  云应闲手急眼快挥剑刺穿了一只半空中的鱼。
  清醒二号举着双手齐平与肩膀维持平衡,一个扑跳,将自己砸在了一只准备起飞的鱼上。
  她身体晃了晃,站稳后突然变出一个小粉旗开口说道,“玩家0726,您的债务已还清。根据您的游戏表现,恭喜您获得转生机会,请跟随我前往暂居处等待投胎机会。”
  栀子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护在她身前的关胜。
  苏松清提醒道,“关胜,你抱着她过去吧,还可以陪她说说话。”
  “可是……”关胜抱起栀子,栀子这次没有甩开,反而乖巧的像个布娃娃,任凭关胜摆布。
  苏松清仔细观察了片刻栀子的表情,然后拍拍关胜的肩膀,沉声说道:“我保证这是最好的选择,相信我,你们会再见的。”
  关胜踯躅,反而是栀子突然用肩膀撞撞关胜的衣领位置,用呆呆的语气说道,“走。”
  他有些蒙,但还是乖乖地照做,三步做两步跟上已经走远的清醒二号。
  关胜走得急,但是抱着栀子很稳,一点也不晃。苏松清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一直梗着的刺终于有一丝松动。
  “扑克在外面,我们要去找他。”苏松清回想起刚看见的景象,看向云应闲,刚才兵荒马乱打断了云应闲对他的追问,此刻他有些心虚地摸摸鼻子转移话题道。
  云应闲看着眼睛眨眨乖乖站定的苏松清也有些无奈,主动拉过他的手,没好气地说,“你最好不要再有什么冒险举动。”
  苏松清回握住云应闲的手,脑袋靠近云应闲的脑袋,凑近耳朵轻声说,“这也算冒险举动吗?”
  “……不算!”
  “那你躲什么?”
  “好好走路”
  此刻地板上躺着的死鱼不知为何扑腾的幅度越来越小,看起来马上要重回死亡的怀抱。
  他们小心翼翼地避开地面的水渍,在遍布鲜血与浅蓝色的机油的地板上穿行。
  曾经充斥着哀鸣、嘶吼的饲养场前所未有的安静,外面怪物战斗的声音也消失不见,唯有两人的脚步声。不知为何,云应闲黑色的长靴踩在地板上发出的每一声“噔”都让他心随之一颤,一种隐隐的不安在苏松清心中弥漫。
  再向前走逐渐接近大门,再走几步,苏松清心中的警笛逐渐拉起。
  像有一只走投无路的野兽在他心中乱窜,每跑一步爪子都在他的心尖肉上挠过,多窜几步就一头撞在心墙上,整个心脏都在颤抖。
  苏松清紧紧地抓着云应闲的手,他们迈过门槛,橙黄色的阳光洒在身上,却没有感觉到曾经的那种温暖。
  脑内突然响起一声巨大的轰鸣声,目之所及的所有建筑在他面前一点点崩坏,世界的颜色被抽走只余黑灰白,躺在地上歪七扭八的女孩子在一瞬间噤声晕倒。
  唯有他站的地方还有一丝阳光,像是戏剧独白前一刻的打光。
  是幻想吗?
  云应闲下意识挡在他身前,他也看见了眼前的异象?
  苏松清抬头望向远处,越过云应闲的肩膀,他看见一只巨兽轰然倒下,另一只化作一个个透明的泡泡消散于空气中。
  眼中不知何时蓄满泪水,此刻一颗一颗滚烫的泪珠争先恐后地向外涌出。
  心中的野兽不再闹腾,安静地仿佛心脏也跟着不跳了。
  云应闲小心翼翼地往前迈了一步,率先离开阳光的笼罩的范围,踏入灰色区域。他的目光在每一个晕厥的人上扫过,他的眼神突然定格在一处巨大的阴影处。
  苏松清顺着云应闲的目光看去,定睛细看,那个巨大的阴影是一只横倒在地的巨龙和一只长着鹿角的怪物组成,龙的嘴巴死死地咬在怪物颈部。他几乎是立马反应过来巨龙是哥哥。
  他们进入饲养场的时候,哥哥接替云应闲位置,挡下了那个与燕秋心合体的怪物的攻击,如今他和怪物倒在一处,不知生死。
  苏松清向哥哥跑去,被云应闲拉住,“小心。”
  苏松清顾不上这些,迫切地想要查看哥哥的情况。
  “他还活着,应该是跟其他人一样昏迷了。”云应闲指向巨龙的胸膛位置,那里正在小幅度有规律的起伏,看起来呼吸平缓。
  苏松清稍微放松一些,急切的脚步放缓。
  云应闲却依旧拽住他,不让他前去。
  苏松清抬头,云应闲的表情有些微妙,云应闲拽住他,却没有看向他,目光定焦在怪物身上,怪物静止得如同一块化石,大概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
  他的眉尾微挑,嘴巴紧紧抿着,苏松清很熟悉云应闲的这种表情,他在警惕、不悦,还有一些事情发展超乎他想象的惊讶。
  苏松清这时再细看那一大块灰色区域,才发现在怪物鳞片和血液深深浅浅的灰中还夹杂着一个被大片深灰染色的人形。
  齐耳的短发,与身旁人相似的眉眼,是燕秋心?
  她双臂抱膝蜷缩在怪物身下,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是,她还醒着,头靠在胳膊上,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眼角还有两道泪痕。
  云应闲从来没有见过燕秋心这个样子,脆弱、破碎、甚至还有一丝无助,在他记忆中的燕秋心就像是一座永远无法翻过的石山,山的阴影笼罩了他整个人生。
  “你们居然还活着。”燕秋心终于注意到这边,她迅速起身,转眼又恢复之前强硬的态度。
  云应闲看着燕秋心,他可以感觉到燕秋心的力量远不如上次,此时的她是只强撑着的纸老虎。
  “我的父亲到底是谁?”云应闲沉声问道。他今日到饲养场才想起来,他曾经问过清醒二号,他的父亲曾经去过饲养场。
  根据时间推断,那时在饲养场的应该是云时泽,他不知道清醒是如何界定谁是他的“父亲”,是真正的血亲,还是当时他想指向的对象。
  还有一点,阿琳娜用血液追查他的血亲时,也仅仅对燕秋心表示出敌意,而没有提及那个什么威斯敏。
  燕秋心当时是在说谎吗?
  他那时候看着与自己如出一辙的绿眸,还有那个奇怪的梦境回忆,一时间慌神,全然接受了燕秋心的说法。
  眼下仔细想想,日不落世界的居民应该无法随意前往人类世界。
  他们来日不落世界只有灵魂,□□还在现实当中,那燕秋心要怎么同威斯敏生下他?
  有感而孕?神交?
  “他们都死了,问这些还有什么意义。”燕秋心歪头看向云应闲,语气平淡又带着一丝认真地问道,“有区别吗?”
  云应闲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你?”
  这次换苏松清拽住云应闲不让他上前,云应闲深呼吸数次,才感觉直冲脑门的怒气慢慢退回胸口,他甚至觉得自己荒谬得有点可笑,“是,我怎么会指望你这种人回答我的问题。”
  怎么能指望你这种自私自利的冷血动物理解我的痛苦。
  云应闲握紧的拳头松开,眼睛闭上又睁开,极力将自己的怒火摁回腹中。
  “你以为云时泽爱你吗?”燕秋心扶着怪物的鼻子站起来,语气嘲弄,“他在乎你吗?”
  “你因为他恨我?真是可笑,我不在乎他就像他不在乎你,我和云时泽是一样的人啊。”
  “不,他爱我。”
  这一句话,他说得很坚定,不知道是说给燕秋心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即使那是爱屋及乌的爱,是少的可怜的附赠品,那也是他在那漫长的人生,空旷的别墅中唯一拥有的爱。他永远会记得在昏暗的灯光下,男人温柔地读自创的童话故事。
  云时泽总称他为小小编辑,就算是他的一句玩笑,也会成为云时泽稿子的修改原因。
  云时泽冰凉的手握过他颤抖的手指,抚过他滚烫的额头,伴他走过每一个或安睡或难眠的夜晚。
  那只手是他幼年漫长的雨季中唯一的雨伞,即使再冰凉是支撑他走过冰冷寒冬的温暖。
  “那你要为他报仇杀了我吗?”燕秋心伸手指向自己,“为了那个一无是处的养父杀了你的亲生母亲?”
  “当然。”云应闲拔剑出鞘,泛着冷光的剑尖直指燕秋心的胸口。
  他要为父亲报仇,要为曾经那个哭着寻找母亲的小孩报仇……
  他抓剑的手用力到发白,剑尖却轻微得颤抖。
  “应闲,十月怀胎把你生下的是我,你婴孩时日夜哭啼抱着你哄你睡觉的是我。幼时你在荡秋千,威斯敏躲在墙后护着你。他一年偷渡去人间只有短短的一个小时,他总是会去看看你。”燕秋心上前一步,“孩子,我们爱你,只是为了你的安全,我们不能靠近你。你只是被那个只有说得好听的废物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