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如今回来了,他又觉得害怕。
害怕这座城市,那么大,那么冷,会淹没他。
张灯的情绪刚到达顶峰,就到了地方,俩人下了出租车,张灯手机支付了四十块钱的车费,心情更差了。
卫原野说:“这可能是出租车最贵的地方了。”
“瞎说,”张灯不愿意承认这件事,“肯定有更贵的。”
张灯道:“而且你虽然去的地方多,但是都失忆了,你怎么知道?”
卫原野只是说:“猜的。”
张灯被噎住了,说道:“少烦人了。”
房间一年多没有打扫,一打开门,张灯就闻到一股灰尘味儿,尤其张灯的家里东西还非常多,简直是尘螨的重灾区。
俩人放下东西,坐都没坐下,直接开始打扫卫生,一干就是两个小时,最后张灯躺在新换的床单上,听着洗衣机运作的声音,伸了伸腰,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卫原野袖子挽起来,笑着看着他,张灯看着天花板说道:“好怀念啊。”
以前他就是躺在这张床上看着天花板,度过一个又一个的夜晚的。
也是那天,他在这张床上躺着,听见了外卖的敲门声,一打开门看见卫原野站在门口,说自己编号“679”。
人是有情境记忆的,到了固定的情境就会激发相应的记忆,他躺在床上,想到的是在当编辑的时候那段日子,他过得很辛苦,很寂寞,赚一些钱,吃很多亏。
躺在床上每每想要流泪的时候,他就会强迫自己去睡觉,就这样睡了很多很多的觉。
都是在这张床上。
张灯一翻身,没摸到小咪,他看了眼手机,下午一点多,他又给胡宁宁打了个电话,胡宁宁以为他已经到了,接起来就说:“我快啦。”
张灯道:“我还要等会儿才能去。你慢慢走吧。”
胡宁宁道:“你们干什么去了?”
“回家。”张灯说,“我这次回来要待一段时间了。”
胡宁宁居然没有特别开心的感觉,她第一反应是:“为什么啊?”
“你也分手啦?”胡宁宁问。
张灯说:“我回我家,还需要为什么?”
“算了算了,”胡宁宁道,“见面聊吧,正好我这块也还需要一会儿。”
等他们接上头,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
天色已经很暗了,张灯还是离很远就看出胡宁宁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张灯说:“你搞得像女鬼一样。”
胡宁宁“靠”了一声,说道:“你不要乱说啊。”
张灯问:“你老实交代,到底干什么去了?”
“还能干什么啊,”胡宁宁道,“还能去流产啊。”
张灯:“你去流产了?”
胡宁宁:“我在开玩笑啊,大哥。”
张灯严肃地看着她,胡宁宁无法,打开门锁,让他们进去,说道:“是啊,确实是流了一个。”
张灯:“?!”
“我就觉得你不会突然说这个,”张灯说,“你根本不是想象力这么丰富的人。”
胡宁宁翻了个白眼,说道:“谢谢你啊。”
她呼唤楼上的小猫,小咪咪咪地叫着下来了,连带着身后还跟出来了一只布偶猫咪。
张灯来这里很多次了,这么清楚地看到这只小猫还是第一次。
布偶猫在胡宁宁的脚下来回乱蹭,小咪来闻了张灯,罕见地咪咪叫了两声。
张灯把小咪抱起来,说道:“我要把它接走了。”
胡宁宁摸着自己的小猫咪,诧异道:“为什么?你真回来了?”
张灯看着她的那只小猫,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道:“她怎么忽然胆子这么大了?”
胡宁宁说:“我不知道啊,这几天一直都这样,可外向了。”
张灯说:“以前我都看不到它的。”
“别说你了,”胡宁宁说,“以前我都看不到它的,我只知道家里还有一只猫,但是在哪里,在干什么我都是不知道的。”
张灯也趁机对小猫咪耍了耍流氓,布偶非常地粘人,见他伸手就已经翻起了肚皮。
小咪乒乓又是一拳。
张灯:“小咪!”
“嫉妒心太强了,”张灯看似生气,实则受用极了,“这么爱我吗?”
胡宁宁说:“你太恶心了。”
张灯坐在沙发上,开始了正事,他以一副三堂会审的模样,说道:“说罢,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宁宁撩了下头发,满不在乎地道:“还能怎么回事啊?意外怀孕了,流掉了。”
“幸好发现得早,”胡宁宁说,“不满三个月还可以药流,不然我就要去引产了。”
张灯:“童迎的吗?”
胡宁宁:“我靠,你什么意思,当然是他的!”
张灯其实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确认一下,他道:“好吧,对不起。”
胡宁宁说:“其他人时间也不够啊。”
张灯:“……”
张灯:“真有啊。”
“我难道要守寡吗?”胡宁宁一副渣女做派,“但是最近没有了,刚做完手术,最近都在柏拉图。”
张灯说:“那你今天去干什么了?不对,你流产没有告诉童迎吗?”
“他把我拉黑了,”胡宁宁嫌他笨,说道,“我根本联系不上啊。”
“但是这种事……”
胡宁宁道:“我俩刚分手的时候我就用过这招了,他已经被骗过一次了,估计是不能再信了。”
张灯无语死了,他道:“那你就说这次真的怀了啊。”
胡宁宁:“这个也用过了。”
张灯:“你不会还说过自己不想活了,要自|杀吧。”
胡宁宁笑了一下,不言而喻。
张灯道:“你真的有病。”
虽然不止一次这么觉得,但是每一次都还是觉得超出预期。
胡宁宁说:“无所谓啊,我也没打算找他了,反正我自己也有钱,也不用他陪我。”
张灯:“意义不一样吧?”
“你都会问我孩子是谁的,”胡宁宁随意地道,“他更会怀疑吧?”
张灯沉默了。
胡宁宁却安慰他道:“没事啦,反正我也确实是玩得很混乱,放心吧,我是可以承担这个结果的。”
张灯觉得胡宁宁身上的那种破败感似乎又回来了。
他以前就觉得胡宁宁像是一个走在钢丝线上的人,随时都随风摇摇欲坠,后来谈恋爱之后好了一段时间,现在这种感觉好像又回来了。
张灯更觉得分手这件事很恐怖了。
“你还没回答我呢,那你今天是干什么去了?”
胡宁宁道:“约会。”
张灯:“什么人?”
“一个弟弟,”胡宁宁道,“软件上认识的,还是个大学生。”
张灯:“大学生靠谱吗?”
胡宁宁:“当然不靠谱啦。”
“特别是我还很有钱,”胡宁宁道,“就更不靠谱了。不过我也不和他谈,所以无所谓吧。”
胡宁宁道:“我同时还在聊一个附属医院的大夫,一个健身房的教练,都挺帅的。”
“他们也知道你不和他们谈吗?”
“当然不知道啊,”胡宁宁说,“没有男人愿意接受开放性关系的。”
张灯:“那你……”
胡宁宁道:“当然是骗他们啦。”
张灯简直无法评价她,张灯道:“即使是你是我的朋友,但是我也觉得这恐怕……”
胡宁宁:“不要讨厌我,不然下次我就不告诉你了。”
胡宁宁的堕落非常清醒,她道:“我知道我是个坏人,但我也没办法,我好像控制不了自己。”
可能人在分手之后都会有一段时间出现不同程度的自毁倾向,而胡宁宁这种本身就很爱走极端的人,出现的这种情绪也就更加极端了。
胡宁宁现在已经把自己定义为一个坏女人,她更加不会珍惜自己了。
张灯看到胡宁宁这样,很心痛,他知道胡宁宁只是太渴望爱了,她像是一只被关进玻璃罐子里的苍蝇,四处碰壁地寻觅爱情,越找不到出口就会越着急。
张灯道:“你父母也不知道这些事吗?”
胡宁宁道:“其实说真的,偶像,你认识我这么久,你听我说过我父母的事情吗?”
“这栋房子是我姥姥留给我的,”胡宁宁说,“我爸我妈分家了,我妈是高管,我爸是老总,他俩感情破裂了,没人管我的,就算他们真的管我,我也不想跟他们说。”
胡宁宁说:“他们都没有负过责任,更不可能让他们在这种大事上给我做主了。”
张灯说:“好吧,在这种事情上,我也没有立场劝你。”
“不用管我啦,”胡宁宁说,“活着总会等到好日子的。”
张灯真的有点生气了,气愤于童迎如此不负责任。
当晚,胡宁宁手机的消息不断,她一直埋头于回消息,似乎对于痛苦和快乐反应都淡淡的,只沉溺于手机屏幕之上,对讲述自己的事情都已经显得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