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或许是后来回去了,收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掉出来了吧,总之姜濯在收行李时看见这张名片的时候,鬼使神差地把它放进了衣服口袋,又在心情低落的时候,顺着名片上的地址找了过去。
他拖着行李箱,地铁转公交,爬坡又走路,就这么折腾了三个小时,折腾到天都黑了,姜濯终于找到了手机导航上的位置。
这地方极偏僻,纵使姜濯已经在s市待了四年,也从来没来过这个地方。老旧的居民楼,空荡的街道,还有一个门脸小到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的小门。
上面写着“st练习室”。
“st”,并不是什么大公司,也没有推出过很火的团体,姜濯对这个名字有印象,也纯粹是因为他半只脚踏进了这个行业里,不知不觉地就对这些乱七八糟的公司和团体都了解了个大概。
st娱乐公司,成立于八年前。在成立的第二年,推出了公司的第一个女团“clank-c”(花名“可”),一直到去年团队解散,clank-c也没在娱乐圈里折腾出什么水花。或许是因为clank-c出道后成绩平平,在她们出道的第二年,st就迫不及待的推出了公司的第二个女团“sweep”(花名“噗”)。sweep延续了clank-c的强势风格,并且在st的运作下,在发行正规一辑时小爆了一下。可惜后续的营销和曝光度没有跟上,很快,sweep也被淹没在不断更新换代的娱乐圈里,st娱乐的名头,也被定格在了“没听过的小公司”上。
在江星娱乐训练的时候,有一门课就是来讲这些公司和团队的发展史,还要分析公司对团队风格的影响。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了,但姜濯还记得,那位老师对st娱乐还有它旗下女团的评价。
“成员们个个都是好的,可惜只有vocal实力强,舞蹈实力撑不起来她们的曲风,旋律也做不到把成员们的声乐能力完全地展现出来。小公司就是小公司啊,歌不行,成员再努力也没有用。”
姜濯当时在底下听的昏昏欲睡。他本身就是舞担,听到这一段的时候,天然的就会因为st的团体舞蹈实力不突出而不由自主地看轻他们一头。
更别说他当时的身份是行业内数一数二的大公司的练习生,自然没办法完全共情小公司出来的团体。
虽然他在扒clank-c和sweep的舞蹈时感慨过编舞太差劲不如自己跟着节奏free,可毕竟“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所以姜濯只有在跳舞的那一瞬替她们感觉过不值当,但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
直到今天,他的身份不再是江星娱乐的预备出道练习生,他对st的看法才有了彻底的变化。
不过……好歹是一个推出过两个团体的公司,公司居然这么小吗?
一栋小小的三层建筑,看起来是专门建给公司里的练习生用的。姜濯在心里祈祷着,希望它只是看起来破破烂烂,走的是“金玉其中败絮其外”的路线。
姜濯在门口站起来又蹲下。站起来是想走,蹲下是因为不想就这么离开。犹豫了半天,最后抱着“来都来了”的想法,姜濯拖着行李箱,手里还捏着那张印刷并不精致的名片,推开了玻璃门。
走在长长的走廊上,音乐声和熟悉的脚步声让姜濯原本还悬着的心一点一点地松快下来了。
他看了眼手机,已经是晚上20:15了,其他经过的屋子都黑着灯,只有最里面的屋子还亮着,声音也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就这样,姜濯壮着胆子,一步一步朝着光的方向走过去。
门没有关,离得近了,还能听见里面的人说话的声音。
“别唱了行吗周明与,就你声音最大。”
“老师说了,跳舞的时候要加上唱歌,这样上台才能更适应,还能锻炼肺活量呢。”
“得了吧,出道对我们来说还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呢。”
“喂喂,梁洵,你别总是这么悲观行不行。”
“铭哥说得对,小洵你别总这么说小与,你还是做哥哥的呢。”
“李相夷你可得了,我俩生日差了不到三个月,你还想让我怎么让着他啊?”
“诶诶诶话说了没两句又吵开了,梁洵你……欸?”
钟铭脸上带着笑意,正出手准备调停这场小拌嘴时,余光中突然闯进了一个陌生的身影,话到了嘴边又生生地咽了下去。
奇怪于钟铭的这副样子,练习室里其他的四个人也顺着钟铭的目光看向了门口。
这是姜濯第一次和他们见面,就感受到了这四个人之间的亲密。
……练习生,关系这么好吗?
第3章 “好好相处啊”
在江星娱乐做练习生的那段日子里,除了邵初,姜濯好像再没碰见过可以让他放松下来相处的练习生了。
竞争是激烈的,也是残酷的。
为了筛选出最优秀、出道后最有可能给公司带来利益的练习生,江星娱乐的选秀方式是“大海捞针”“人海战术”,用一批批的练习生去填,一次考核不过就筛下去,考核的其中一个项目成绩不达标也先筛到等级差一级的班里去。哪怕是代表着水平最高的a班,每次月末考核的最后十名,也将退到b班去。
通过“排名”来争夺出道可能,这就意味着,你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不只是一个人,不只是一个名字,更重要的是他头顶上的名次。
名次比你低的,除了隐隐的优越感之外,还有害怕被超过的恐惧。名次比你高的,就会生出下一次考核把他拉下来的想法。
哪怕已经进入了出道组,进入了a班,因为人员的流动,也不能打包票说自己一定能出道。
在这样的环境里,练习生们之间的关系,好像只剩下竞争了。
哪怕后来a班的成员慢慢稳定了下来,哪怕一起吃饭时很聊的来,哪怕偶尔也有被老师无缘无故地训,委屈想哭的时候,他们之间好像总是隔着点什么,好像永远没办法真的站在一起。
姜濯愣愣的站在练习室门口,手上还拉着行李箱的拉杆。行李箱的重量在这一刻好像突然消失了一样,姜濯能感知到的,只剩下四个人齐齐看过来的目光。
长的个子最高的那个男生率先开口:
“你是?”
还没等姜濯说话,他身后突然蹿出来一个人。
“怎么停下来了?你是?”
姜濯回过头去,看见了一个穿着一身旧西装的男人。
他头发短短的,有点油,不知道是不是摩丝摸得太多了,就这样软趴趴地贴在脑袋上。嘴里叼着根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草,唇边冒出来了胡茬,只有一双还算清亮的眼睛告诉姜濯,他今年可能不过三十几岁。
“我是……练习生,之前收到了st的星探给的名片,想过来问问你们还招不招练习生了。”
男人打量了姜濯好几下,然后把嘴里的草拿了下来。
“你跟我过来吧。”
行李箱的重量又回来了。姜濯捏紧了拉杆,在跟上男人的脚步之前,回头又看了一眼练习室里的情况。
刚刚还凑在一起的四个人现在已经摆好了队形,几乎是在他们离开的那一瞬间打开了音乐,不过还没跟着音乐动作,四个脑袋齐刷刷地看向他们这里。
换作平时,姜濯一定会在心里吐槽这四个不专心练习。可是现在的姜濯来不及想这些,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等下怎么应对这个人。
跟着男人上了二楼,走进一间算不上宽敞——至少比起江星娱乐的经纪人办公室来说,可以称得上是狭窄了——的办公室。男人把自己摔进已经掉了点皮子的皮椅里,然后给姜濯指了指他对面的椅子。
“坐。”
姜濯把行李箱放在了座位旁边,然后慢慢坐下。手臂不适应的放在了大腿上,那是一个方便他拖行李箱的最好的姿势,为了让姜濯在察觉到不对劲的第一时间,就能带着自己的行李赶紧跑。
显然,男人没有发觉到姜濯的紧张,也或许是因为他根本不在意。他一边低头翻找着抽屉,一边和姜濯介绍着。
“我呢,叫孙文轩,是st里专门管练习生的经纪人。咱们公司啊小,练习生人也少,就你刚刚看见的那四个,就是咱们公司全部的练习生了。”
说到这里,孙文轩的脸可疑地红了一下,姜濯的嘴角也忍不住抽了一下。
你自己也觉得很离谱吧?
“咳咳,总之呢,我也不知道你这孩子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这地方是公司安排的全部给练习生使用的三层小别墅!不仅如此,这个地下室呢就是你们的宿舍,咱们公司对练习生们还包吃住哦,福利还是可以的。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姜濯。”
孙文轩翻找东西的动作停住了。刚刚因为打开最底下一个柜子而探下去的头慢慢抬了起来,孙文轩眨了眨眼睛,又盯了姜濯两秒。
“你,不是江星娱乐的出道组练习生吗?”
听了孙文轩这么说,姜濯的第一反应不是承认,而是“他怎么知道的”。
大脑空白了两秒,姜濯才回过神来,潦草的讲述了自己“退出”出道组,没和江星续约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