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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萧镶月睡得迷迷糊糊,有些口渴,一摸身旁空空的,彻底醒了。留下来看护的方秘书住在隔间,萧镶月不想惊扰别人。骆孤云多年的习惯,睡觉时总要让房间有点光亮。借着床尾灯微弱的光线,披衣起床,想倒点水喝。不经意听到房门外的走廊上,负责安保的卫兵在低声交谈,声音不大,但夜深人静,房间里隐约可闻。
  “唉,也不知这次我们还有没有命活着回去......”一个卫兵道。
  一个粗嗓音的卫兵道:“这还真不好说,日本人阴险狡诈,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
  另一个士兵道:“听说日本人一直想拉拢骆总司令不成,视他为眼中钉,必欲除之而后快。也不知为何总司令非得在这节骨眼上访问日本......”
  粗嗓音士兵道:“也只有骆总司令才敢趟这龙潭虎穴,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气慨,着实令人钦佩!”
  先前那士兵道:“气慨有个屁用!我家里还有八十岁的老母等着养老送终,我可不想把命折在这里......”
  粗嗓音士兵道:“骆总司令谋略过人,既然敢来,一定做了备手,不会让我们白白牺牲......”
  另一个士兵道:“那倒未必......东北的张大帅何等的英雄盖世,那年还不是被日本人给算计,把老命都丢了......”
  字字句句,萧镶月听得清晰,忘记了喝水,呆愣在当场。一颗心直往下沉,像压着块千斤巨石,堵得慌。
  骆孤云议完事已是半夜。回到房间,就见萧镶月像一头被困的小兽,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见他回来,猛扑上前抱住他,一叠声道:“都怪我......都怪月儿不懂事......不知厉害......让云哥哥陪我来日本......是月儿害了大家......”
  孤云搂着撞进怀里的人,先是一头雾水,听他断断续续地说话,才搞清楚缘由。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拽着他坐到沙发上,扳着他的肩,嘟嘴道:“原来哥哥在月儿眼里,就是只会逞匹夫之勇的莽撞之人么?”
  萧镶月着急:“当然不是!只云哥哥为着满足月儿的愿望,不惜以身犯险,还连累了大家!”骆孤云调笑道:“哥哥的命金贵着呢,要陪月儿一辈子......才不会轻易犯险!”萧镶月瞪着眼睛:“云哥哥就会哄骗月儿......”骆孤云拧着他面颊上的肉:“月儿又冤枉人,哥哥什么时候哄骗过你?”......怕他急坏了,收起戏谑的表情,赶紧将这段时间前前后后的安排部署讲给他听。末了又道:“为了让日方不敢轻举妄动,这次还借了月儿的名头呢!”萧镶月不解:“为何?”
  骆孤云继续道:“不出两日,查莱德先生继承人随考察团访日,参加演出的消息便会传遍世界各地。先生是当代最伟大的音乐家,若他的继承人在日本出了事,一定会引起舆论哗然,日本人极注重声誉,不会冒这个险......最关键的是,出发之前,我们便派了细作去东北日军基地探查,至少上半年内,日军全面开战的准
  备工作还没有到位,断不会在此时打草惊蛇。所谓灯下黑,这个时候访日,反而是最安全的......”
  萧镶月听得入了神,骆孤云故意委屈巴巴地道:“此等机密,自是不会让下层的士兵知晓。月儿不信哥哥,反倒信那些道听途说的话,叫哥哥好生难过......”
  萧镶月将头窝在他胸膛,沉默半晌,才闷闷地道:“云哥哥说得轻巧......为着月儿一句话,背后花了多少功夫,冒了多大的风险,别以为月儿不知晓!”
  骆孤云低头,轻柔的吻落在他的眉间额头上,宽慰道:“月儿就是爱瞎想,其实不为着你,哥哥也打算会会小日本,探探他们的虚实......”搂着怀里的人,身体微微有些燥热。见他闷闷不乐,总不能释怀。心念一转,取出琥珀色的润肌膏,向下头探去。
  自从那年在军营错拿一回,琥珀色的润肌膏俩人一次都没有使用过。后来孙牧在药厂将润肌膏和合寰露都制成了一次一支的样式,方便卫生。骆孤云习惯不管走到哪里,都常备着。
  萧镶月在药效的作用下,目光渐渐迷离,脸颊泛起潮红。骆孤云本想适可而止,转移他的情绪就好。架不住他主动挑逗,殷勤舔弄,一时又刹不住车,从沙发上滚到地上,地上抱到床上,又在浴缸里激烈纠缠,浴室里水漫金山,扑洒了一地,折腾到天亮才云收雨住。萧镶月已浑身瘫软如泥,没了半点力气。
  方秘书敲门:“报告总司令,去往东京的专列已在等候。”骆孤云不忍将人叫醒,给他套上衣服,裹了床薄毯,打横抱起,出了房门。
  众人已聚集在外,孙牧见状,吃惊道:“月儿怎么了?哪里不舒服?”骆孤云搪塞道:“没......没什么......就是没睡好。”见孙牧满脸担忧,又有些不忍心,凑到他耳边低语几句。
  孙牧无奈,只拿眼睛瞪着洋洋得意的人。
  第32回 姿容倾城才震东瀛狼子野心暗酿战祸
  从京都到东京四百余里,日本方面特意安排了专列接送考察团。渡边进二父子、渡边雄和渡边彦也陪同前往。见骆孤云抱着怀里的人,春风满面,大踏步走进站台,渡边彦脸色微变,眼底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情绪。
  火车虽不比骆孤云的专列豪华奢侈,但也私密安静。俩人都是一宿没睡,正好可以好生休息。骆孤云小憩了一会儿便又精神抖擞,让小秦与方秘书守着犹自沉睡的萧镶月,自己与易水等考察团成员在会议室商谈事务。
  快到中午,渡边进二寻来,对骆孤云道:“骆将军,镶月君还未醒呢!该吃午饭了,堂兄特意将我家的老厨师也带上了火车,中午在餐车现场表演制作乌冬面!快让镶月君起床去看看,他一定会喜欢!”
  易水笑道:“渡边将军倒是个细心妥帖之人,考虑得实在周全......”进二道:“堂兄一向刻板严肃,只知工作,不懂享乐。不知为何,近日突然对吃食讲究起来了,倒是件好事......”骆孤云道:“千代小姐呢?今日怎没见着她?”进二回道:“听说会谈结束堂兄便要直接去往北海道军营带兵,那边苦寒,千代姐姐身体不好,不宜随同。”
  萧镶月睡觉,除了骆孤云,任何人都不能打扰。进二先去了卧房所在的车厢,被小秦和方秘书挡回,只得跑来会议室找他。骆孤云道:“渡边将军有心了,月儿早饭便没吃,若错过了午饭时间就更不好了。我这就去叫醒他......”
  餐车异常热闹。老厨师技艺精湛,快捷利落地擀、揉、拉、甩,一手绝活看得人眼花缭乱。从不下厨的渡边彦与进二、纯子,还有几个随从,也一起兴致盎然地亲自动手,学做乌冬面。
  萧镶月看得兴起,也想参加。骆孤云笑道:“这哪用月儿亲自动手,看哥哥的......”挽起袖口,虚心地向厨师讨教方法。他本来就有基础,略微摸索就掌握了技巧,不一小会儿,也拉出了一根根粗细均匀的面条。萧镶月看得大声叫好,笑得两眼弯弯,灿若星辰。
  吃了碗热腾腾的乌冬面,过足了眼瘾,萧镶月精神大好,与进二一起在各节车厢蹿来蹿去。骆孤云知他喜新奇爱玩,便也由他,只让小秦和方秘书寸步不离地跟着,自己继续与易水孙牧等商谈事务。
  几人玩够了,在酒吧坐下聊天。萧镶月让方秘书取来一张封面精美的唱片,对进二道:“在瑞典的时候,我本来打算与查莱德先生一起出一张音乐合辑,后来赶着回国,就只录了样片,还没有公开发行。我想将这张样片作为礼物送给天皇陛下,不知合不合适?”
  进二喜道:“这再好不过了!后日会谈结束后,天皇陛下将举行正式晚宴招待考察团,到时镶月君便当面赠予陛下,也不失为一桩美事。”萧镶月想了想:“等会谈结束就太迟了,最好明天便能交到天皇手上。”
  萧镶月觉得骆孤云与天皇的正式会谈无异于赴一场鸿门宴,总想着要为他做点什么。昨晚听他讲到,日方顾忌查莱德先生的国际声望,不敢轻举妄动。便想若能在会谈前让天皇看到这张唱片,兴许能起到一点作用。
  进二思忖道:“随时都可以见到天皇的,只有叔父和堂兄,要不......我们去求堂兄,请他明天之内务必将这张唱片交给天皇陛下。”拉起他便往渡边彦所在的车厢跑去。
  专列有二十余节车厢,渡边彦的处所靠近火车头。此刻正站在两节车厢的连接处,出神地望着车窗外不断后退的景色,手上捏着支香烟,一口接一口地吸着。见几人气喘吁吁地跑来,有些意外。
  萧镶月立刻被浓浓的烟味呛得咳嗽了两声,渡边彦连忙掐灭烟头,鞠躬道:“不知镶月君来访,失礼了,快请里面坐!”
  渡边彦位高权重,与随从整整占了两节车厢。又爱好茶道,全套茶具也搬上了火车。几人围坐在茶台前,进二说明来意,渡边彦接过唱片,认真地翻来覆去看了又看:“既是送给天皇陛下的礼物,镶月君不打算题字落款么?”萧镶月不好意思道:“镶月的字写得太难看了,若是云哥哥题字还差不多......”想想又道:“我便签个名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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