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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汉庖厨养娃 第30节

  那赖、胜二人得了话,虽然眼馋这块肥肉,到底没敢打主意。
  手头没羊可宰,他们便在里市游荡,被蔡膏环叫去,刚巧吃了她家膏环,走出里市便心生一计,转讹起她来。
  只是蔡膏环到底知道他们端底,没让唬住,只是溜走了。
  蔡膏环啐了口道:“识相的就滚出盛昌里,留这没你好果子吃。”
  “婶,”
  季胥叫道,“我不进里市,买的还是咸口面食,
  你的膏环是甜口,咱们各凭本事,压根犯不上冲,是不是?”
  蔡膏环道:“这盛昌里的面食生意我能做!你不能做!做了就是抢我生意!”
  季胥也不恼,她只道:“婶有没有想过,你这膏环生意不好,也有自己的缘故?
  你这膏环,搦的粗,煎的还硬,滋味不会好。”
  “呸呸呸,你的蒸饼才不好呢!”蔡膏环觉得自家膏环绝无仅有。
  季胥笑道:“我给婶透个主意,你掺一半秫米粉去,吃起来软糯。”
  “我蔡膏环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用的着你这毛没齐全的女娘来教?”蔡膏环晦气道,推着独轮车哐当哐当走了。
  归至家中,她家儿郎喘吁吁跑进来同她道:
  “母,儿可算在本固里打听着了,这季蒸饼,乃在长安宫城为奴三年,手艺怕是在那学的!”
  蔡膏环不由的嘀咕起这话,想了半日,让她儿郎把家里秫米粉找来。
  翌日,蔡膏环惴惴不安支开摊儿。
  她这铁釜,里里外外都使灶帚刷过一遍,摊子也都抹得崭新,极为担心自己的膏环生意被那俩无赖搅黄了。
  孙吝郎倒是巴不得,嘴上仍是光亮话:“十来年了,哪能啊,你把心放肚里罢!”
  日值大市,来了不少就市购物的里民,还有那外里的,里市比昨日喧阗热闹。
  “你家换手艺啦?”
  “这膏环比先时好,软糯哏啾,再给我来一块!”
  昨日蔡膏环溜了,没叫太多人瞧见那闹事的,到底是老生意,今时还是有熟面孔光顾的。
  蔡膏环喜不自禁,浑圆的膀子搦搓着面团,来吃过的,都夸她手艺精进。
  把冷冷清清的孙吝郎酸坏了,好容易寻个空档,猴过去道:
  “我叫上我家两个儿郎,你也叫上你家两个,他们那些人不去,咱们两家自去轰那季蒸饼。”
  蔡膏环擦擦汗,显弄道:“你瞧我这生意,哪里忙的过来哪,
  那季蒸饼在外头,也碍不着你我什么,何必去赶人家呢。”
  好个蔡妇,自己生意好了,便撂开手了!
  孙吝郎心内暗骂,面上仍是好商好量,
  “我们同她都是面食,她在外挨家挨户的,谁还进这买咱的?
  照我说,趁早轰出去,粗壮的儿郎们撸起袖子,唬她一顿,看她还进来不进来!”
  “我说孙吝郎,你可积些德罢,”
  蔡膏环把手一划拉,“这不都是人?自家生意不好也别怨旁人呀。”
  孙吝郎气得翻眼,“前日、昨日也不知是谁先撺掇的……”
  蔡膏环这头又来了生意,她喜滋滋忙乎着,嘴里念道:
  “她是咸口,我是甜口,两头犯不上冲,我可不去赶人家。”
  好么,同是咸口的,不就剩孙吝郎的胡饼么?
  独他怄了一肚子气,揣着
  手回去,空守冷炉。
  第31章
  话说季胥接连三日在盛昌里卖上了肉蒸饼这事,在本固里传了开。
  因这里头有鲍予的功劳,她在田间地头忍不住就洋洋洒洒抖落出来,
  “要我说,还这胥女有眼光,知道先问问我这里头的内情,我可是土生土长的盛昌里女娘,本固里还有谁比我更了解那处?这多亏了有我呀!”
  “盛昌里那帮蛮霸贩子竟没赶她?”
  “胥女真是捞着了,盛昌里那帮蛮人可富了,买蒸饼还不是随手的事。竟叫她吃下那块难啃的骨头。”
  “我上回去卖瓜菜咋就被赶出来了呢……”
  这些话传到冯富贞耳中,她气得甩手归家,同徐媪抱怨道:“都怪叔母,作甚同胥女讲,她又不是咱家人,白甚么帮她。”
  徐媪纳闷,早先农忙那会子,孙女还主张要胥女来家庖厨,这会儿却又厌上了人家,不知是哪里头的缘故。
  她道:“同乡同源的,能帮就帮帮人家也好,于咱家名声也好。”
  冯富贞见大母不站自己这头,急的脸红,她道:“我悄悄告诉大母吧,三年前,小叔忽然要舍弃学业文章,要去县里头寻些活计挣钱,其实是要和胥女一道,大母怕是不知道罢?”
  徐媪闻言,不由的锁住眉头。
  她那小儿,打小脾气拐孤,成天与书卷为伴,不见的他说几句话,那胥女倒不知怎的,很合了他性子,两人玩的来。
  她并未多留意,一心只在冯恽的学业上,后来经舍大儒听说他蒙学时颇有天赋,愿收他为弟子,传授经学,可把她给高兴坏了,冯恽倒撂挑子,要去县里头找什么活计。
  “他们约好一天去的,后来胥女倒提前一天走了,谁知运道不好,教贼人略卖了。”
  “你如何知道这些的?”徐媪问道。
  “我那时还小,常跟在一处,他们说话并不防我。”
  “兴霸呢?又去哪里野了?”冯富贞转了圈又回来问。
  徐媪还是那副锁眉思虑的模样,半晌道:“哦,他去找王利玩了。”
  此时,王利照旧,去季家二房,帮着拾柴换蒸饼来吃,冯兴霸因来找他,一听蒸饼,也胶牙饧似的黏着一道去了。
  不过,季凤近日是无需去冯家牧猪了,她是在家的,刚和小妹吃过朝食的蒸饼,尚还不解阿姊为何要留出这么多来,吃完朝食还剩七个呢,多带些去盛昌里卖钱多好。
  一出灶屋,忽喇喇的,王利、崔广耀、陈狗儿、陈穗儿、冯兴霸,全来了。
  季珠便同她说了近来他们帮忙拾柴换蒸饼的事。
  季凤一听,朝她脑袋戳了一指头,“你那时还小,不知道,王麻子偷过咱家胡瓜,你还把他家的人招来,不是招贼呢吗?”
  季珠低起脸,不敢吱声。
  王利羞的双颊火热,一股脑儿急道:“我不是贼!我可没偷过你家东西,季虎孩才偷过你家蒸饼吃呢!”
  季凤遂朝妹妹一细问,方知那日季虎孩摸来灶屋偷吃的事,她性子上来,隔着院墙就骂了两句:
  “眼馋肚饱的小鬾鬼!叫我抓了,看我不拿荆条捆了你!也不知是谁教出来的!”
  听的隔壁墙根下,也想掺合来拾柴的季虎孩愈发胆怯,他本就怕隔壁的季凤,胜过怕他亲姊,登时跑进堂屋。
  矮矮的,和听着骂声出来的金氏撞个对碰。
  她一把搂过季虎孩,站至院内,破开嗓道:
  “说谁呢,没大没小说谁呢!究竟谁教出来的畜产,对着伯母这样放肆!”
  季凤回道:“谁偷我家蒸饼吃我说谁,自己不教好,教出个小贼来!看哪天被求盗逮去了,我才要发笑呢!”
  金氏遂回过神来,是这季虎孩偷吃了她家蒸饼,怪说那日窗子下的柴禾都被踩下来好些呢。
  她还以为家里进贼了,里外清点也没少东西,合着是这小鬾鬼馋到二房去了,她气的捞过季虎孩来,直打他屁股。
  “哪个叫你去偷她家的?
  那有什么好偷的?你这馋死鬼投生的!”
  季虎孩被打的吱哇乱扭,好容易挣脱来,往刚出屋来的季富后头闪躲。
  季富护住他道:“你打他做甚!哪个小孩不偷摸东西的,
  她家若是锁着灶屋,虎孩能偷着吗?好好说几句就行了,做甚动起手来,打坏了祖宗都要怪罪的。”
  金氏气的咬牙,为的是自己在二房跟前没了脸,尤其才在田间听说季胥又在盛昌里卖上了蒸饼,她的心就像热火烹油似的。
  那可是盛昌里啊,比本固里富得多,那蒸饼该有多好卖,那钱该有多好挣。
  偏生这小儿还死乞白赖的,去想二房的蒸饼吃,如何教她不气,扑着又要去打,季虎孩躲,季富拦,季元来劝,乱成锅粥了。
  一旁烧火做朝食的季止出来,她身上穿的还是旧年的补丁衣裳,满脑却都是季凤季珠两姊妹,
  连她们,都穿上新衣了,听说,还是在陈家扯了半匹布,从头到脚都做的新的,那季凤这两日都穿在身上,一点灰便在门口拍打。
  她都看见了,便央金氏给她做新衣,金氏说她这旧的还没穿坏,不给做。
  她心里又酸又涩,想了个主意,和金氏道:
  “阿母,我也去盛昌里做买卖,就卖咱家的菹菜,卖了钱给你争脸。”
  金氏一下对她亲香起来,“我的好阿娇,比你没出息的弟弟强多了,我这就替你拾掇,
  我那坛子菹菜够酸够味的,还不把盛昌里那帮人馋的跟你跑?
  想她胥女都行,你有何不可以……”
  她已经看见那钱大把大把的往自家钱袋子里钻了。
  隔壁的季凤他们,这会已是去牛脾山拾柴了,王利也跟着,季凤倒是没再赶他,独对他冷着张脸。
  王利越发卖力拾柴,拾了一大捆,比众人都多,分蒸饼时,虽是正好七个,但季凤哪舍得按个给,就一人掰了一半给他们,说道:
  “这是肉馅儿的,可香了,我阿姊在盛昌里卖上两钱一个,大家还抢着要呢,我都只舍得给你们分半个。”
  她想着,剩下三个,便留着做晡食也好,还能省点粮。
  “肉馅儿的?太好了太好了,我爱吃你阿姊做的肉。”冯兴霸眼睛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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