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否则她信不过这里,万一过几天还不肯走,也是个麻烦事。
那就一起。
甘浔姑娘,你人真好。
谢谢,我知道。
赵持筠提前了解问:友人姓崔?崔氏倒是名门望族。
甘浔纠正:我们现在没有姓氏尊贵一说和世家这回事了,姓孔的也得在楼下卖包子。
那姓赵的呢?
这问题看上去对她很重要。
甘浔答:just赵某。
赵持筠换上的还是昨晚那身衣服,让甘浔帮忙挽发,甘浔说不会,让她用头绳扎一下就好。
赵持筠不肯:披头散发,成何体统,你去给我找个会的来。
甘浔无声看她五秒,把人拉到窗边,带她观察了三分钟。
看见没有,刚刚过去了五个成人一个小女孩,不是披着就是扎着头发。你要入乡随俗,不要特立独行,不然我没法带你。
为了出门,赵持筠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甘浔从衣柜里找出一件黑色的中式高领背心,斜襟盘扣,配了一条复古的黑色喇叭裤。
她个高,比例又好,虽然不常健身,但身材天生不差,手臂上线条漂亮得网恋都可以不露脸。
可恨有人是瞎子,为何穿得像个刺客?
甘浔戴上墨镜,没有扎头发。
黑色显气场。
赵持筠隐约明白,跟金玉其外是一个意思。
换鞋时甘浔说:你穿我的拖鞋都行,脚跟我差不多大吧。
说着让赵持筠脱鞋。
两人脚挨在一起比了比大小,甘浔说:脚怎么这么冰,以后在家得穿袜子。
还好比我小,穿得下就行,鞋带系紧一点。
她把才买的新鞋让给赵持筠穿,没工夫教了,所以弯膝蹲下,帮忙系上鞋带。
赵持筠低头,理所应当地接受着别人的照顾。
甘浔不算黑的头发垂于膝盖,神情专注,昨晚被她研究过的那串不值钱的珠串绕在腕上,左手戴了几个不知材质的戒指。
她系鞋带的功夫比盘头好,手指很灵巧地挽了个花,拉到最紧处,仿佛隔空压到赵持筠脚面上,又恰到地停下。
然后她抬头,笑着朝人说:不难受吧?
染过灰意的瞳孔里,落入了细细碎碎的灯光,柔和且明亮。因着眉弓高,眼周投着一圈阴影,像一段故事的伏笔。
赵持筠心道:这个人即便未曾成亲,也不该是孤家寡人。
你们这里鞋袜虽然难看,穿着倒舒服。
甘浔站起来反对:哪难看了,你审美要跟上,这鞋很火的好吧。还涨价了,花了我两千多呢。
那是多少银两?
我五分之二的薪水,就是月俸。
甘浔伸出五根手指,减去无名指与尾指。
她的指甲剪得很干净。
赵持筠听得懂也看得懂,如此说来这个鞋子便极贵重了。
嘿嘿,其实是我挣得少。
甘浔也实在。
赵持筠不明白:那为何还要买两千多的鞋子?
送自己的生日礼物,人活下去总要有点盼头吧。
赵持筠随之沉思,思罢郑重颔首道:离开时我不会再穿,届时赠我一双拖鞋便是。
甘浔浅笑,郡主,你真善解人意。
谢谢,我知道。
小心台阶。
赵持筠终于踩在了新朝的地面。
目之所及,皆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连脚下的路都如此平坦宽阔,不见污秽与尘土。
天空像水洗过一样,蓝得澄澈,透着生机。
空气里有栀子花香。
叫雨淋了一夜,清香沁人。
甘浔展臂:欢迎参观新世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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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章了,终于转场了。
大纲里以为两三章能写完的内容,不断填充,忍不住去细节化,离她们更近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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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航线被云层记载
甘浔打了车,同时不忘发信息安抚崔璨,让她一定等到自己过去,不要冲动。
出了小区东门,赵持筠一眼看见甘浔说的那间孔氏包子铺。
孔家的点心好吃吗?
甘浔心领神会:明早下楼买给你尝尝。
赵持筠轻笑。
近午的阳光在她脸上铺了一层融过的妆,让她分走一份耀眼。
除防晒什么也没涂的面容,仍可以用惊心动魄的美来形容。
过路慢走的行人几乎都会暗戳戳看一眼,重点先在长发上,之后是脸,然后是身旁的甘浔。
甘浔快要社恐了。
听见轰鸣声,赵持筠惊慌抬头,求助地往甘浔身边靠靠。
何物?
甘浔说:没事,那是飞机,上面有人。
赵持筠惊讶问:仙人?
平民百姓买票就能坐,远行就会快很多了。
甘浔给她简单介绍了一遍交通工具。
地上也没有马车,你看,那是自行车,电瓶车,三轮车。
四轮的是汽车。
你的车呢?郡主认真地问,
我打车,两分钟就到了。
原来你没车。赵持筠领会。
甘浔呵呵,只好承认:是的,很穷。
赵持筠再次深表遗憾,满头的簪钗皆没跟来,否则都赠予贫寒的庶民也行。
她低头看了看鞋子,粉白相间,嗯,蛮好看的。
重新抬头,飞机离开视线,航线被云层记载。
今日阳光颇为刺眼。
甘浔因为天生瞳色偏淡,有些畏光,夏天出行必备墨镜。
听到这话,把墨镜让给她试戴,遮着吧。防止别人看你,万一被星探发现就不好收场了。
她开玩笑。
星探是做什么?
甘浔也只在老式新闻里听过,随口一答:看谁长得好看,把谁带去改造一下,凭脸赚大钱。
放肆!光天化日,竟也有逼良为娼的事。
赵持筠脸色微白,忙将墨镜戴上,你们这里也算不得安全。
甘浔没想到她理解得这么偏,不不不,不是那个意思,我说的是正经赚钱,全看人自愿。
放心好了,现在估计没有星探了,想做明星的人太多了。
那便
好字还没发出来,赵持筠就意识到问题,微微扬声:我要放心的是没有星探?
开始拿气势压人了,甘浔隔着墨镜都能猜到她现在的眼神。
逼良为娼更是不可能,说了法治社会,派出所离我们这就两公里。
赵持筠沉默了下,换了话题:果不刺眼了,此物名为什么?
墨镜。
赵持筠摘下,面色复杂地看她,眼里还带羞恼和责难。
再被误会,甘浔只好一字一顿地把声母韵母音调发到最标准:墨、镜墨水的墨。
赵持筠重新戴上,好名字。
说话间,一辆白色电车停在二人身前。
赵持筠穿着甘浔的五分之二后退半步,车门打开,看见里头坐了一个同样用墨镜遮住面容的女子。
甘浔先上车,报了尾号。
拍拍旁边的坐垫,阳光绕过车门,照在她指缝间。
见赵持筠不动,她说:上来,别害怕,我陪着你呢。
等到驶出去一截,赵持筠才想明白自己为何鬼使神差地进了铁兽的腹腔。
不是因为不怕此物了。
而是甘浔用哄稚童的语气跟她说我陪着你呢。
她将身家性命托付给了这句轻飘飘的承诺。
也别无办法,在这个万事万物都大变样的地方,甘浔成了她唯一的依靠。
窗外广厦如林倒退,马车可没有这种速度。
她开始惴惴不安,会不会是个圈套,甘浔也许正是把她骗去两公里外的衙门。
她开口试探:我还没洗头发。
甘浔语气如常:知道,忙完就带你去,下午好吧?
赵持筠暂放下心。
她戴着猫眼墨镜,高挺背骨,目不斜视,像只优雅的宫鹤。
又趁红灯凑到甘浔耳边:这里没见空调,为何如此凉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