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车轮滚滚,内里鸦雀无声,苏絮影看着江云一身破破烂烂的模样,嫌弃出声:“早就听说江大小姐得疯犬病逃狱,没想到现在还活着,国都之乱,天下皆知,恐怕你没少掺和吧?”
江云嬉笑的警惕道:“你这个无利不图早的商人回国都,莫非另有图谋?”
官商勾结,从来都不是什么新鲜事。
苏絮影的背后肯定另有权贵,江云早就怀疑,却没有确切目标。
两人各怀鬼胎的试探,却又嘴严的很。
“我的图谋只费钱,你的图谋却费命,还是不打听的好。”
“那如果我有一个让你赚钱的绝好机会呢。”
苏絮影迟疑一瞬,视线看向明显消瘦颓靡的江云,轻叹道:“我劝你一句,别想着给你母亲报仇,皇帝的可怕超乎你的想象。”
江云指腹摸着烧焦的一截紫兰剑穗,不以为然的出声:“再可怕也不过搭上一条命,没什么大不了。”
“看来你是被柳慈抛弃,所以自暴自弃?”
“没有,只是不合适,所以分开。”
苏絮影轻嗤,知道江云嘴硬的很,转而出声:“行吧,你且说说赚钱的绝好机会。”
江云微微倾身,神情认真道:“如果没猜错的话,中秋节国都会再次爆发疯犬病,而我手里有治疗疯犬病的解药,独此一家,千金难求。”
话语间,马车帘布晃悠,内里投落进细碎光亮,模糊两人身影。
长街之内,车水马龙,而内城的三公主府邸,颇为冷清。
信阳郡主悠悠坐在席桌,视线看着内里守备森严,出声:“现在能继位的只有三皇子,你何必非要跟二公主对抗?”
三公主饮着酒水,眼露蔑视道:“原来你是来劝降,看来变的真快啊。”
“识时务者为俊杰,更何况我母亲不可能跟玄亦真合作,肯定只能跟二公主一队。”
“你和姑母竟然觉得二公主最后会放过你们,实在太过异想天开。”
皇室宗族的成员长久以来占有不少的封地人口,最初是开国皇帝的助力,现在也是皇帝的掣肘,但凡二公主有点野心都会图谋不小。
现在更是最好的时机,皇帝病重,新皇未继,重臣谋反,皇室人人自危,最是容易拿捏。
信阳郡主面色不太好的出声:“你别太狂妄,二公主至少有能力可以跟威武侯周旋,否则难道要看整个皇室覆灭?”
三公主直直迎上信阳郡主质询目光,出声:“如果我告诉你食用销魂散的三皇子已死呢。”
“怎么可能!”
“易容术,你应该再清楚不过了吧,二公主能杀死胞弟,那杀姑母堂妹又算什么?”
语落,信阳郡主一时哑口无言,三公主徐徐又道:“这回中秋宫宴其实是二公主的局,韩飞不过是一张牌,只要皇室成员入宫,有一个算一个都会死,到时你们的封地府兵全是二公主的囊中之物,言尽于此,悉听尊便吧。”
信阳郡主一时慌了心神,面色大变,心里也知道销魂散那东西使人成瘾,无药可救。
堂内悄然无声,却似有惊雷阵阵,笼罩曾经威风凛凛的皇室宗族头顶,随时将要遭受一场雷击。
午时,光亮最是明媚,别院内室里水息未散,尹星用长巾裹住满头湿漉漉的发,喝着银耳莲子羹。
玄亦真见她一幅饿坏般的模样,清明美目溢出笑意,徐徐出声:“本宫煮的羹汤,怎么样?”
“好喝,如果再甜些更好!”尹星咽下清香稠滑的羹汤赞不绝口。
“这其中的冰糖已经放不少,太甜过犹不及。”玄亦真捧着清茶浅饮道。
过去尹星一直都很好奇玄亦真的清淡饮食,现在猜测可能跟蛊毒有关。
尹星犹豫的出声:“亦真吃的清淡是因为会加重蛊毒吗?”
玄亦真迎上尹星关切目光,想起她今早险些窒息的红了眼,颔首应:“嗯,辛辣油盐之物会刺激,不过本宫确实更偏好清淡口味。”
酸甜咸辣过于浓郁,反而都会透着苦味,难以下咽,所以玄亦真给尹星安排的食物都是清淡为主。
语落,尹星不知怎么言语,想到玄亦真的病情,忍不住鼻头泛酸,只得低头大口吃着羹汤,掩饰糟糕情绪。
玄亦真翻阅一旁的折书,视线落在驻营大军的字眼,稍稍停留。
尹星很快吃完羹汤,心绪平缓,抬手拿绣帕擦嘴,见玄亦真看得认真,也就没出声打扰。
近来玄亦真时常会翻看各样折书,很显然她是在处理重要的事。
兴许跟挟制皇帝的韩飞谋反有关,尹星脑袋里想着有的没的,忽然间见窗棂处落下一只蝉。
尹星担心吓到玄亦真,小心翼翼拿起琉璃杯将其罩住,视线落在其间,有些稀奇。
虽然别院里花草树木繁盛茂密,不过屋院里常年有药熏,更有女官命侍女搭理,所以很少会有虫子飞进来。
这只蝉的色泽清透,蝉翼光亮下很是金灿,不过因着琉璃杯盏困住它,而显得安静。
“怎么突然抓这只金蝉?”
“我怕它乱飞到屋里,所以先罩住一会,待会再放走。”
玄亦真缓缓合上折书,视线落在尹星掌心琉璃杯中的金蝉,见它忽地抖动,缓慢褪去外壳,美目间流露思索。
尹星满目惊奇的看着金蝉正在脱壳,其中肢体一点点的突破原本的外壳,念叨:“金蝉脱壳,好写实啊。”
“说来,伍州杜氏传闻有一种关于金蝉脱壳的蛊术,又名长生术。”
“世上应该不会真有这种可怕的长生术吧?”
玄亦真视线从正在艰难褪去外壳的金蝉望向胆怯的尹星,柔声道:“谁知道呢,巫蛊之术至远古时期就有,现在恐怕谁都不知道具体。”
长生术或许有假,但金蝉脱壳可能真是一种治毒之术,玄亦真眼眸流露玩味趣意。
尹星目光落在琉璃盏中的金蝉,薄如蝉翼的骨骼被撕裂褪去,很难想象一个人发生这般形态变化会有多骇人听闻。
风吹,窗棂外绿藤轻轻摇曳,暗影变化,不多时,琉璃盏内的金蝉被尹星放出窗,振动蝉翼,跳跃而起,很快消失视野。
不知觉间,天上云层遮掩薄日,此刻的宫廷殿宇里漆黑一片,密不透风。
宫道,韩飞安排亲卫负责中秋宫宴的巡防布局,视线落在内侍曹丰,出声:“曹内侍,陛下的药该停了吧。”
既然二公主主动提出要推举三皇子,并且愿意让韩飞统领天下兵马,那皇帝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
自然也就不必备那么多的人血养着苟延残喘的皇帝。
曹丰恭敬的低头应:“是,威武侯。”
语落,韩飞领着亲卫穿过大殿前,冰冷盔甲的碰撞声渐渐远去,威压气息方才退散。
不多时,曹丰抬头,回看韩飞魁梧高大的身影远去,方才踏上寝宫殿宇前的台阶。
曹丰身后上空高悬的太阳,缓慢落入西侧,斜阳拉长,投入寝宫敞开的门缝,很快又被暗色吞没干净。
暮色时分,国都街道行人陆续归家,药铺里何韵取药包好交给病人,掌心接过银钱,面上笑意却在看到出神的柳慈时,一瞬停滞。
“师姐,这时辰应该没什么病人,我们收拾回去吧。”何韵上前,抬手搭在柳慈肩旁,想去抱她。
可柳慈却自顾自踏步走出柜台,思索出声:“小韵,我还有别的事,想出去一趟。”
何韵一把拉住柳慈手腕,隐忍不悦道:“师姐要出去做什么,我帮你吧?”
这力道并不轻,柳慈蹙眉,目光看向何韵阴郁神情,只觉陌生,意外道:“小韵,你怎么……”
话语并未说完,一道身影出现在药铺前,苏絮影看了眼跟柳慈拉扯不清的女子,而后仿若无事发生般摇晃金扇,出声:“柳大夫,我来配药,方便吗?”
想当初江云为柳慈不管不顾,现在落的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这世道果然最靠谱是金银珠宝啊,苏絮影暗自庆幸。
“当然方便。”柳慈看向来者,认出是江云的旧友,苏大首富的千金,苏絮影。
何韵见柳慈不提出去的事,方才松开她的手,视线落在这位衣着富贵的女子,满目警惕。
虽然何韵不认识苏絮影,但是来小药铺的从来都是贫苦百姓,这人兴许是江云的朋友。
苏絮影不甚在意踏步进入狭窄药铺,取出一张合约,直白道:“我有各样珍稀药材,你有疯犬病药方,这是契约字据,三七分成,以后你开十个八个药铺都不成问题。”
语落,苏絮影将契约轻飘飘的放在案桌,对于喜新厌旧的柳慈,实在没什么好感。
当初苏絮影就觉得柳慈这个弱女子心机很深,可偏偏江云被死死拿捏,全然不信自己。
柳慈并没有去看契约,视线直直看向苏絮影,出声:“她跟你说我要卖药方?”
“没有,这只是我做生意的习惯,正好一笔买卖一笔账,往后桥归桥路归路,以免纠纷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