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没什么,柳慈是大夫,对于各种古籍感兴趣,所以给她打听情况。”
苏絮影眼露鄙夷嘲讽道:“人家都喜新厌旧找了个妹妹,你不会要倒贴吧?”
江云面色微变,含糊应:“谁说我要倒贴,你别瞎猜。”
语落,酒楼外街道行驶过一队人马,苏絮影转移心神,视线落在为首者。
“这不是那个琴师?”江云一眼认出是当初跟杜若在培风楼过招的女子。
“她也是女帝培养的亲信,非常精通机关术,现在年节出城,应该是办要紧事。”苏絮影思索道。
江云见苏絮影这般反应,调侃道:“你也有不知情的消息啊。”
苏絮影摇晃金扇,眼露精明的应:“万俟世家也不是铁板一块,一个庞大的族群部落,各有派系,女帝以前受族中长者挟制,自然不会全部重用,互相制衡才是权术。”
“我懂,不就是朝堂争斗那套老把戏嘛,大冬天多冷,赶紧上两菜打炉锅吧。”
“你连一两银子都没花费,还想吃菜,想得美!”
午时,江云两只手提着酒楼精美食盒,匆匆离开大堂,满眼狡黠,已经可以想象苏絮影气炸的样子。
而此刻小药铺里何韵送走病人,回过头,见柳慈守着小女孩出神模样,心情复杂。
冬天很冷,贫苦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更容易生病,何韵记得以前柳慈背着自己去看大夫,她也是这般守着自己。
何韵有点后悔当初没有一直陪着柳慈,而是离开国都去学武。
一来是想更好保护柳慈,二来也是何韵不甘心什么都输给江云。
“师姐,中午想吃什么,我去煮。”何韵上前坐在一旁问询。
“天太冷,小韵你休息会,我去给你们煮点鸡蛋面吧。”柳慈回神,掌心按实小女孩被褥缝隙,轻柔细心。
何韵想起那日柳慈吻江云,她的脸像柿儿般红,令人难忘。
当初何韵也吻过柳慈,可她只是满脸的惊诧,便一切归于死寂,无波无浪。
这时药铺踏入一道高挑身影,何韵偏头看到江云,没好气的很。
说曹操曹操到,太讨嫌!
柳慈也看见江云,却有点紧张,偏头避开她的目光,出声:“今天不是来检查的日子,你来做什么?”
江云见柳慈不冷不热的反应,面上笑意散去,抬手提着食盒,拙劣的应声:“我一朋友请客,这里都是些好酒好菜。”
语落,江云冷不防迎上柳慈质询目光,连忙改口解释道:“我这回没喝酒,就是喝茶吃饭,你们肯定还没吃,趁热尝尝吧。”
说话间,江云上前把食盒打开,一盘盘端出食物,有点不敢去看柳慈。
柳慈无奈,偏头看了眼何韵,试探出声:“小韵吃些吧。”
对于这个师妹,过去她还只是趴在自己背上遇事偷哭的小娃娃,现在柳慈却有点不知如何相处。
毕竟两人都是孤儿,曾经相依为命,何韵又还过于年轻,性子孤僻腼腆,柳慈并不想伤她的心。
见此,何韵还有什么不明白呢,只得跟着柳慈落座,埋头吃着江云带来的大鱼大肉肥鸭烧鸡,样式精致,香味扑鼻。
不得不说,江云的口味真是很好,从菜肴到茶水,甚至冬日护肤粉膏都有好些花样,擦脸擦手,还有特意擦身子。
何韵跟着柳慈住一块数月,渐渐发现,屋院里很多铺设的用具都是极好。
不仅后院有口单独的深井,冬日房间床榻有火道,柳慈肯定舍不得如此铺张花费银钱。
只有江云这个纨绔贵女,才会这么铺张浪费。
一时之间,何韵觉得自己差江云太多,不知怎么追上差距。
这时有一双木箸夹着软烂蹄髈给何韵,何韵以为是柳慈,结果却是江云。
“我像你这个岁数的时候,一头牛都能吃干净,别客气多吃点吧。”
“……”
何韵没出声,埋头尝着肥美鲜嫩蹄髈,才想起自己小时候就跟着柳慈,因而常和江云一块吃吃喝喝。
那时何韵羡慕又嫉妒,直到江云抢走柳慈要私奔,才跟她避讳往来,不再接触。
真要说起来江云好像从来没跟自己计较,她一直都是很洒脱爽快的人。
可何韵知道自己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人,因为受过欺负轻视,所以憎恨除却柳慈以外的每一个人。
江云视线看着依旧闷不做声的何韵,余光却悄悄打量文静用饭的柳慈,想问又不敢问,更琢磨怎么能留下来多待一会。
这时江云看着躺在帘布里侧的小女孩,上前出声:“我去陪她躺一会,你们吃吧。”
毕竟江云早就蹭过苏絮影的饭,这会撑的慌。
柳慈眼见江云蜷缩着跟小女孩挤在一块,哪能不知她的心思。
可看着那把佩剑的紫兰剑穗烧焦的不成样,视线稍稍停留,半晌,柳慈迟疑的移开目光。
窗外风声簌簌,窗内却并不觉寒冷,随风扬起的雪花,摇晃的跃过巷道楼台,落入朱红宫墙。
大殿高座,玄亦真捧着文书,殿内一片肃静,只余浓郁的药熏香雾,缥缈缭绕。
女官春离踏步从外入内,拘谨的应:“陛下,方才宫卫来报,尹氏想要拜访太后。”
按理尹星该被封为君后,可是她的女儿身,很显然是个问题。
君后的血脉要继承皇室和万俟世家所有,这个位置太过重要。
万俟世家的族群不少长者反对外族血脉,甚至已经要挑选人送入宫,所以册封大典就迟迟没有下文。
而近来主上对尹星颇为冷落,女官春离都觉得局势很危险。
毕竟西州侯早已丧命,而西州也不是什么富裕之地,朝中无人给尹星助力,根本斗不过万俟世家的长者们。
玄亦真执笔的手一顿,漆目里映衬不出半点光亮,徐徐道:“早就下令不许任何人打扰太后,何须来问?”
“奴恕罪,这就是命人下达圣令。”女官春离以为尹星会是个例外,这才额外来通报。
语落,女官春离便欲起身,可高台之上的女帝,却又忽然改口道:“她想去看就去看吧。”
“遵令。”春离不解,却不敢迟疑。
毕竟女帝最是厌恶被人揣摩心神,惜命要紧。
大殿外,暖阳渐而微弱,尹星踏入徐徐敞开殿门的宫殿,很是好奇玄亦真母亲的近况。
以前玄亦真总是避讳不提,现在更不可能如实相告,本来尹星都觉得没多大希望。
谁成想,竟然就这般顺利的进入宫殿。
尹星嗅着殿内浓郁的药熏味道,熟悉的很。
从前堂,一步步行进深处内殿,其间宫娥开启层层锁扣门环,让这处华美宫殿看起来更像监狱。
不多时,尹星进入寝宫内殿,这是一间尤为空旷的房间,很像当初玄亦真的卧房,没有多余的陈设。
尹星甚至觉得内里陈设很是相似,简直如出一辙,心间有点紧张。
此刻一道清瘦单薄的身影坐在榻旁,面容看不真切,却透着凄美哀怜,令人动容。
可周围盘旋的铁链又增添莫名的危险,让人不敢轻易的靠近。
尹星脚下止步,犹豫的唤:“太后。”
那人并没有任何动作,像是在抽泣,低声的颤。
“太后,您怎么了?”尹星看着形似玄亦真的万俟太后,有些不忍。
这时原本满是无助的妇人,忽然间转身而来,速度很快,神情是一种难以形容狰狞扭曲,令人心惊!
铁链声骤然快速变化,几乎眨眼功夫,万俟太后来到面前,亮出她手中的尖锐物件,那是一根短木箸,另一端却被磨的尖锐。
至于为什么尹星看得如此清楚,因为它离自己很紧,几乎呼吸间就可以扎入眼睛!
这时有另一股力量拉扯尹星,猛地退离,才躲避可怕惊险的一幕。
玄亦真蹙眉看着眼前疯癫的人,手臂紧紧环住尹星,出声:“现在知道中幻蛊的可怕之处了吧。”
尹星恍惚的回过心神,视线落在熟悉的清冷侧脸,而后又看向万俟太后那张愤慨而空洞的面容,不可置信道:“她为什么袭击我?”
“不止是你,一切都会被当成攻击的臆想目标,有时甚至包括她自己。”
“可现在是白日啊。”
玄亦真神情凝重,不愿承认,却也只得如实道:“时间,只会越来越不固定,一切都会变的更加难以防备,你看看现在的她,也是将来的朕。”
语落,万俟太后发出凄厉的嘶吼声,尖锐的几乎可以划破耳膜,完全不见当初的端庄*华贵,双目赤红,完完全全的不像个人。
尹星下意识避闪的后退,可玄亦真的掌心却搭在身背抵住动作,心惊道:“亦真?”
“你不是想看,那怕什么?”
“……”
这话说的尹星都没办法回答,视线落在铁链绷紧的状态,才发现玄亦真只是在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