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虽然玄亦真现在没能给尹星举办册封大典,但万俟世家那些人也不可能抢夺她的位置,除非有人想自取灭亡。
  尹星听着玄亦真宽慰般的话语,稍稍没那么忐忑,低头尝着鲜嫩咸香的肉排,齿尖的油脂与肉香混杂,令人惊艳。
  御膳,真是没得挑剔!
  玄亦真见尹星脸颊鼓鼓囊囊的进食,颇有耐心给她布菜,心想她今日忙着堆雪人,估计早就饿坏了吧。
  一曲停,窈窕舞姬入场,长袖起舞,身形婀娜,体态轻盈,引得许多人称赞。
  大殿里相比其他朝臣贵族,众公主们的气氛,并不算融洽。
  二公主更是被孤立无视,连杯祝酒都未曾有过,垂眸饮着茶水,满是无所谓。
  四公主见此,有点犹豫,毕竟过去跟二皇姐关系并没有那么糟糕,还能时常攀谈几句。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因为自己实力不够,所以并没有被诸位皇姐当成目标。
  大公主目光看着四公主,讥讽般出声:“莫非四皇妹想去祝贺几句?”
  四公主悻悻的摇头道:“没有,我就是觉得二皇姐能来赴宫宴,有些意外。”
  毕竟现在二皇姐声名狼藉,朝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国都百姓更多有恨之入骨者,寻常人早就畏惧人言,闭门不出。
  “她那样利欲熏心的人,怎么可能甘于默默无闻,四皇妹最好小心些吧。”大公主轻嗤道。
  语落,四公主没有继续言语,因为知道大皇姐跟二皇姐之间是死结。
  现在皇室势力大减,虽然公主们都有封赏,但是真论实权,还是三皇姐和太安郡主,其次才是大皇姐和二皇姐。
  她们在朝堂的根基深厚,而且各自握着三位皇子们布局朝堂残存的势力。
  树大根深,四公主才初初授封,很多事还得观望,才能洞察危险与机会。
  三公主饮着酒,一身满是金玉珠翠,华贵精美,并没有参与大皇姐嘲讽话语,视线扫过二皇姐,反倒担心她颓靡从此不露面,那才难寻到报复机会。
  宫乐悠扬响起,另一方万俟六大长者彼此举杯,说着不同于王朝的言语。
  当初的纪女官与辛管事都是族中长者,如今被女帝赐封掌司,主要负责万俟世家部分领地内的农田财政事宜,其余四位长者也是如此,一起统管万俟世家。
  可女帝并不是把万俟世家所有事都交给六大掌司,最重要的兵马一直被女帝牢牢把持,领地内另设有暗卫,令人难防。
  因而六大长者都觉得女帝更偏袒皇室血脉,那些公主郡主依旧坐拥不少封地府兵,而且将来有继承大统的资格,这无疑是非常危险的事。
  酒盏碰撞间,危机四伏,而宫殿之外,跃过数条宫道之外,宫门处铺着薄薄飞雪的地面,飘落点点猩红血痕。
  宫卫们有条不紊的处理尸体,女官春离蹙眉看着这些黑衣人,只觉有些人活的不耐烦。
  今夜盛大的年节宫宴,人多眼杂,竟然还真有人试图入宫行刺,看来无风不起浪,朝廷内里暗涌不断。
  子时,绚烂烟花绽放,如同银树金花,国都万家灯火通明,众人向女帝恭贺新春,这场宫宴方才渐近尾声。
  待到众人徐徐退离狭长宫道,公主郡主们的车马专属宫道处,有血腥味弥漫,不断在冷冽风中游走。
  大公主的车马按照辈分行驶最前,抬动伸展佩戴精美护甲的手,撩开脚步,入目两侧皆是被利箭钉入宫墙的血尸,面露惊骇!
  而其她的公主郡主也渐渐发现宫道两侧血淋淋尸体的存在。
  “这些人是?”
  “诸位公主郡主切莫惊慌,这只是还没有处理的刺客尸体罢了。”
  语落,纪掌司示意宫卫们为众公主郡主车马让行,视线观察众人反应。
  大公主不再言语,放下帘布,只觉大过年晦气的很。
  二公主则不曾抬眸多看一眼死尸,抬动指腹拨弄红包禅珠,仿若染上鲜血。
  随后的三公主倒是很有兴致打量死尸,见死尸身上原本就有多伤痕,所谓利箭看起来更像特意钉住尸体。
  想来,这不过是一场试探的震慑罢了。
  相比于三位皇姐的淡定,四公主只觉有点犯恶心,并不是不能接受尸体,只是被剥皮的尸体,实在很非人!
  夜幕之下,宫廷深处宫道,辇车徐徐行进,宫娥们低垂随行。
  此刻的尹星早就困的眼皮上下打架,脑袋左右摇晃,掌心握紧玄亦真的手,同她坐辇车回寝宫。
  玄亦真垂眸失笑的望着仍旧坚持端坐的尹星,抬手揽着她,依偎入怀,情不自禁的将薄唇贴在她的眼旁亲了亲,没有任何欲念,柔和出声:“今年的新年祝愿笺纸呢?”
  尹星没力气的脑袋枕着玄亦真颈窝,困倦的挣扎眼皮,哈欠连天的念叨:“放心吧,我已经藏好了。”
  “那你还打算今晚找朕的祝愿笺纸吗?”
  “亦真藏的笺纸很难找,我明天再找吧,好不好?”
  话语声渐而微弱,玄亦真望着困倦的尹星,稠密挺翘的睫羽都陷入安静,心想她大抵确实是困极了,宠溺道:“好。”
  寒风料峭,玄亦真紧紧搂住尹星,本不欲让她入睡,可见她这般模样,只得由着她。
  待玄亦真抱着尹星入寝宫,不少宫娥都有些惊讶,女官春离见此,心想女帝一点都不遮掩尹星的身份啊。
  试问,哪个男子会被妻子抱入怀中,这若是传出去,岂不是惹人非议?
  可想着女帝连龙椅都能由着尹星坐卧,大抵本来就不在意旁人的质疑吧。
  而相比宴席散会归于冷寂的宫廷,国都的新年夜里的炮竹声才刚刚开始,一阵接一阵,许久都不曾停歇。
  巷道屋院里的柳慈给小女孩和何韵发新年礼,嘱咐好生休息,不必继续守岁。
  小女孩仍旧有些病恹恹的模样,不过因为屋内暖和,精神许多,软声唤:“江姐姐还没有回来。”
  柳慈动作一顿,抬手摸了摸小女孩的额前温度,喉间酸涩,话语很轻的出声:“江姐姐回她自己的家里过年,睡吧。”
  不多时,小女孩闭眼陷入沉睡。
  何韵探手收拾碗筷饭菜,欲言又止的看着柳慈,想要说点什么,却到底停了声,只得独自回到侧屋。
  因为何韵知道柳慈想要的不是自己。
  茶水沸腾的热雾逐渐消散,柳慈独自坐在窗旁,任由烛火摇曳,身影投落窗户却不曾变化,像个垂垂老者。
  国都外巷道里的炮竹声一阵阵的响,江云踩着屋瓦积雪,自烟花烟雾之中穿出身影,轻巧的跃过熟悉院门,落入堂屋。
  此刻那道窗棂处的身影,近在眼前,江云却不知该不该进屋祝福送礼。
  狂风吹拂屋瓦雪花撒落,簌簌作响,屋内烛火燃至过半,柳慈忽地听到窗户处有动静,抬手推开窗,便看见被摆放整齐的红色绸布袋。
  柳慈拿过绸布袋露出其中一枚新的紫兰木簪,做功一般,却很熟悉。
  当即柳慈疾步出了屋,视线看了看空荡荡的院落,想要唤出声,却发现自己喉间已经哽咽,泣不成声。
  从幼时至少年,再到如今,这么多年的情分,犹如心头血肉,岂是随意就能割舍遗忘。
  心口泛疼,难以自制时,柳慈视野模糊之际,忽地瞥见一道身影,匆匆翻过围墙,由远及近。
  江云呼吸急促的跑到柳慈面前,手足无措的唤:“别哭,对不起。”
  柳慈望着眼前清瘦高挑的江云,她的神情急切又在意,倔强扭过头,声音微哑的出声:“你到底还想不想好好过日子?”
  “想的,我当然想的!”
  “那你现在跟我回屋,以后哪也不许去。”
  江云怔愣,随即半抱起柳慈,欣喜亲了亲她湿漉漉的脸,怜惜的念叨:“好,我从今往后都听你的!”
  脚下落空,柳慈险些吓得惊呼出声,想到小女孩跟何韵,才止了声,掌心轻拍江云的肩,嗔怪道:“轻点,别吵醒她们。”
  雪夜噪杂,炮竹声中遮掩旖旎之音,天光微明,满街的烟花碎屑散落,似春花娇艳。
  从屋瓦滑落的积雪吧嗒落在院墙角落,柳慈自榻上撑起身,系着贴身小衣,遮住斑驳红印,抬手挽起垂落的柔软黑发,动作娴熟而细致,露出一截细白颈子。
  “天还早的很,今日又不用去药铺,不如歇着吧。”江云伸出一截覆盖薄薄劲韧肌肉的光滑手臂,揽住柳慈柔软身段,意犹未尽的出声。
  “今个初一,待会要煮红枣鸡蛋甜汤,采个福气,你也起来吃些,别闹。”说话间,柳慈按住探入衣摆作乱的手,垂眸看着不怕冷大大咧咧敞开被褥露出雪白紧实身子的江云,面热的紧。
  不为其他,因为柳慈清晰看到自己落下的抓痕和吻痕。
  “那柜子里有给你做的新衣,记得换上。”说完,柳慈扯着被褥给江云遮掩身子,匆匆起身出了屋,脸颊红的迎着寒风都不觉得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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