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不多时,药铺被宫卫查封,柳慈江云两人被包围,为首的女官春离出声:“请两位不要抵抗,陛下说过若是胆敢反抗,立即就地处死。”
  江云原本搭在佩剑的手动作一顿,神情凝滞,视线看向有不少弓箭手,若是只有自己,这些人兴许拦不住自己。
  可偏偏还有柳慈和小女孩,江云无论如何都不能冒这个险。
  这位新登基的女帝不是尹星,诏令一出,绝非戏言。
  “小女孩只是来诊治,可以放走吗?”江云缓和出声。
  “行。”女官春离应声。
  柳慈会意,弯身看着好不容易恢复些面色的小女孩,叮嘱道:“别担心,没事的。”
  江云同样抬手摸了摸小女孩脑袋,故作轻松出声:“还记得有个金光闪闪的姐姐嘛,她开的酒楼会给你好吃好喝的食物。”
  小女孩点头又摇头,稚嫩的手臂抱着柳慈小腿,脑袋耸搭,不肯松开,令人动容。
  不多时,长街骑兵匆匆往宫门处行进,苏絮影看着江云柳慈被带走,眉头微皱,掌心金扇一收,出声:“来人,查查今日是什么情况?”
  午时,宫殿之内依旧鸦雀无声,尹星跪坐的有点膝盖疼,可玄亦真没有发话,自然是不能动作。
  这时,尹星望着从外头回来复命的女官,心间不由得紧张。
  女官春离更是感觉到一道灼灼目光,不由得怔愣,而后无事发生的参拜行礼。
  “现下如何?”
  “回陛下,江云柳慈两人以及一个小女孩皆被关押宫廷内狱,听候发落。”
  玄亦真掌心翻阅文书,连眉头都不曾抬动的出声:“尽快让她们招供写下罪状详情,再来复命。”
  女官忙不迭行礼应:“遵令。”
  待到脚步声远,尹星欲言又止的看向高座的玄亦真,只觉她过于威严肃穆,迟疑道:“那药我要买的,她们没有恶意。”
  玄亦真重重放下文书,美目冷冽道:“糊涂,这等紧要之事也透露外人,你知道会引起多少麻烦吗?”
  不管是让万俟世家的长者们知晓,还是那些公主郡主,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堂堂帝王患有疯癫癔症,这是非常致命的攻击处。
  尹星被玄亦真冷冷一眼看得心生畏惧,暖春里整个人透着彻骨冰冷,闷闷的倔强应:“她们不是坏人,我只是想寻求一份帮助,如果要罚就罚我一人吧。”
  因为尹星实在做不得对玄亦真的病情无动于衷,才只能想办法求助她人。
  “不急,朕自然会罚你,可她们也绝不放过。”玄亦真眼露沉沉杀意,冷声道。
  见此,尹星面色苍白,还欲说情,可玄亦真却抬手,呵斥道:“来人,把尹氏带回原本的寝宫,现在没有朕的命令,不得擅自出入。”
  尹星睁大眼眸看着盛怒之下的玄亦真,只觉陌生又疏离。
  巍峨宫殿之外,日落西山,而偏僻处的宫廷内狱,此刻很是昏暗。
  女官春离看着陈诉问答的供词,只觉两眼一黑,出声:“江女侠,真不愧是大理寺名捕,看来深谙审讯流程。”
  江云手中捧着锁链坐的端正,面上却嬉笑模样,出声:“您客气,我只是有什么说什么,至于病人买药,要去做什么,谁知道呢。”
  “这么说你拒不承认涉嫌教唆投毒一事?”
  “此言差矣,我是据不知情投毒一事才对,而且病人买的是睡觉那方面的药,兴许可能是用量上有错误吧。”
  睡觉那方面,这几个字真是叫人臆想。
  女官春离险些绷不住面色,当即觉得离谱,转念却又觉得有理有据。
  毕竟主上和那尹星的亲近,实在是有些过于频繁。
  见状,江云插科打诨道:“要不这样我去面见那位买药的客人,具体问问用药情况,总好过闹出误会。”
  闻声,女官春离清嗓回神应:“晚了,那位客人被禁足,你们还是自求多福吧。”
  江云一听,心间诧异,万万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
  那尹星竟然被女帝禁足,看来是吃力不讨好惹麻烦啊。
  “我再给你一日,明天你最好把知情的一切交代清楚,否则就算是大理寺卿也不好给你说情。”女官不再多费口舌的离开昏暗的狱内,有点头疼。
  如果真是江云所说的情况,女帝的愤怒,应该消的很快吧。
  想到过去的经验教训来看,女官春离才不想触霉头。
  夜幕低垂,繁星闪烁,柳慈安抚小女孩入睡,看着江云,忧虑出声:“阿云,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没事,应该是女帝的疑心病而已,而且看样子尹星都没交代,所以我们只要咬死不知情,总归没有错。”江云伸展手臂抱着柳慈宽慰的出声,其实心里更怕是借题发挥,其实女帝要杀人灭口。
  毕竟女帝中幻蛊的事,绝对不允许透露风声,所以越少人知道越安全。
  牢狱内烛火被剪灭时,一片黯淡,江云揽着柳慈不欲多说,视线瞥见远处另有一间牢室,其间人影,竟然像是先皇帝的内侍曹丰。
  夜幕间繁星闪烁,残月低垂,宫廷之内暗影重叠,宫台殿宇数不胜数。
  第一次独自睡在宫殿里的尹星,探头探脑的坐在窗旁,观察外面宫卫的情况,叹气发愁。
  尹星怎么都没想到玄亦真会这么生气,想起她那般不怒自威的神态模样,竟然有些像她母后和皇帝的结合,不由得心间有点凉。
  为什么玄亦真就不愿意试着相信别人寻求帮助呢。
  本来尹星以为玄亦真至少相信自己,可现在看来也不一定。
  毕竟从初见玄亦真就对自己有所警惕隐瞒,而关于病情更是极尽遮掩防备,她不愿意让自己知道的事太多太多。
  越想越觉得心情难过,尹星鼻头泛酸,突然发现晚上还是用来睡觉的好,否则又得偷哭。
  一夜无梦,尹星迷迷糊糊醒来时,天才灰蒙蒙的亮。
  自成婚以来,第一回两人分床睡,尹星不习惯的独自躺在又大又软的床榻,更想哭。
  看来想哭跟白天黑夜没有什么关系呢。
  而尹星却不知此刻宫廷内正盛大举办选君典礼一事。
  女帝选人入宫,皇亲国戚以及朝臣自然要露面,万俟世家六大掌司更是颇为看重。
  三公主抬眸看了眼玄亦真身旁,难得没有看见尹星。
  二公主瞧见这道目光,悠悠出声:“听说那位西州侯府尹氏被禁足,也不知为何缘故,三皇妹可曾知情?”
  “这种事是陛下的私事,二皇姐还是少费心思吧。”三公主轻蔑应声,颇为不耐烦。
  “行吧,看来三皇妹这是想开了。”二公主并不泄气的应声,指腹拨弄红宝禅珠,想起昨日国都的动静,只觉有些异常。
  大公主乐得见二公主吃瘪,热切同三公主道:“我看这回入宫的贵族公子哪一个都比那西州尹氏俊俏,三皇妹是吧?”
  三公主垂眸,不甚在意的看着自己的翡翠戒指,出声:“这些男人都一样,没什么。”
  “三皇姐莫非也跟着太安郡主换了喜好?”四公主有些意外的唤。
  “谁知道呢。”三公主恹恹的敷衍应声,只觉无趣的很。
  这场选君典礼不过是各方势力角逐的场合,那个呆头呆脑的尹星只会被无情绞杀罢了。
  公主们的话语渐而消停不少,太安郡主视线落在高台之上的女帝,实在看不透她的心思。
  现在万俟世家的掌司如此妄为,女帝难道真就要继续容忍不给予处置?
  如果女帝最终跟万俟世家族人有血脉,皇室势力将会被进一步削弱,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台下众人心思各异,玄亦真随意扫过拜见的人选,心不在焉。
  昨夜尹星也没有派人来示软认错,分明就是觉得自己不该那般对江云柳慈。
  可尹星根本不知如果自己的病情严重被第三方知悉,将会有多大的乱子,帝位不保也是有可能。
  这并不是玄亦真的杞人忧天,而是万俟世家的六大掌司不会愿意冒险听令一个神智失常的家主。
  自己可能会比当年的母后处境还要危险,而尹星没有防身的本领,又因为西州侯丧命,所以她除却自己再没有别的倚仗。
  天上暖阳徐徐高照,另一方寝宫里的尹星吃着午膳,耳间隐隐听到乐鼓声,但是并不清晰,心间疑惑。
  宫廷里通常没有多少动静,总是寂静无声。
  尹星用完午膳在窗旁晒太阳,视线看着巡逻的宫卫,暗自数着换防时辰,这还是江云教给自己。
  整整数了一个午后,天色灰暗,火烧的晚霞带着颓靡般的绚烂,莫名增添哀寂。
  尹星坐在矮榻撑着下颌,视线打量当初发芽的桃枝,除了发芽没有任何变化,心情沮丧,指腹拨弄着戒指,有点生气。
  平日里总是温和的玄亦真,竟然会那样凶自己,难道这就是七年之痒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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