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你就别想着拉我下水,现在该救救云掌司才是。”
  江云不紧不慢的喝着酒,轻叹道:“那老人家做的事证据确凿,我能有什么办法。”
  谋反是诛九族的大罪,女帝现在都没直接判处死刑,很显然已经是法外开恩。
  苏絮影眼露认真道:“有的,你是西州尹氏的义姐,如果倾其全力举荐立君后,女帝肯定会从轻发落,甚至重用云家。”
  现在朝中明眼人都知道女帝心思,只不过纪掌司和辛掌司她们反对罢了。
  可女帝的心思手段很显然掌司们防不住,所以才会在年初宗庙公然带着西州尹氏参加。
  现在云家先行出来站队,有利无害,而且还能避免激化冲突。
  势均力敌,或许那两位掌司还会想要搏一搏,但如果占据绝对优势,反而比较容易稳住局面。
  “我要是真这么干的话,那就会彻底沦为女帝的刀,往后更没办法脱离朝堂过安稳日子。”江云想到柳慈和小女孩,没有半分犹豫的回拒。
  事关万俟世家的下一任继承人血脉,远不止内部的派系之争,一旦开始,哪有这么容易结束。
  云掌司那么顽固,其她掌司恐怕也不是好相处的主,否则女帝也不至于防备震慑自己人。
  闻声,苏絮影心沉了沉,神情凝重的出声:“你母亲当年为了万俟世家和家族甘愿赴死,难道你真要看着云掌司和云家败落,让她死不瞑目吗?”
  语落,江云放下酒盏,指腹拨弄紫兰剑穗,英气的眉眼少见没有嬉笑,愠怒道:“我母亲从来都不是为某个家族利益去赴死,你和那个老人家根本不明白她的用心,更没有资格提她死不瞑目。”
  语落,江云起身踏步匆匆离开酒楼,掌心牵着缰绳,一路疾驰。
  幼时,江云读书习武都是母亲教授,最初不怎么爱学习吃苦,时常想法子逃课。
  母亲也不生气,只是每日如常静候,江云什么时候玩够什么时候再学,多晚都不能荒废。
  王朝的贵族子弟从来不愁吃喝玩乐,更因身份可举荐入朝为官,因而江云并不懂母亲为什么要这么勤勉。
  直到某一日,母亲告诉江云答案,她说王朝许多女子没有这个学习的机会,所以能学就要多学,往后才不会被恶人欺负,还能帮助更多老弱妇孺。
  那时江云只以为是行侠仗义,没意识到母亲的特别含义。
  等到长大江云才发现,哪怕官家妇人也只会望子成龙,对于女儿多是期望嫁个好人家托付终身,像浮萍一般随波逐流。
  仔细想想,正因为母亲出自女性家主的万俟世家,所以她行事向来特立独行。
  “驾!”江云越想越觉得生气,难怪母亲当年要离开老人家。
  万俟世家的掌司们只想稳固自身利益,根本没有兼济天下的心思。
  贵族就是贵族,不分性别都是那么的利益熏心,一个个全都是想着算计争夺,简直恶心。
  不多时,江云来到云掌司的住处,宫卫防守森严,却没有阻拦。
  从外一路进入内里,江云看到堂内诸多灵牌时,神情微变,因为看到母亲的姓氏。
  那花白头发的云掌司守在其间,将手中香柱安放,不紧不慢道:“难道陛下命你来处置老身性命?”
  江云收敛心神的应:“您想多了,陛下没有那么空闲,我来这里是为替母亲告知一件事。”
  “什么事?”
  “您做的一切都是错的,我母亲她赴死为的是天底下受苦受累的老弱妇孺,并不是因为万俟世家的强盛,而是想要开辟宽广道路。”
  哪怕母亲信任追随的万俟皇后有个人私心,但是江云相信母亲的大义。
  云掌司回眸怔怔的看向江云,并没有出声,视线望着她,良久,才开口:“好,老身知道了。”
  江云不懂老人家的淡然反应,当然也没心思探究,踏步离开堂内时,又道:“苏絮影她是个很优秀的继承人,远比我更适合,所以您不必把对母亲的期望和愧疚给我,也没必要迁怒任何人,那是母亲自己的选择。”
  说罢,脚步声远,云掌司悠悠看向那道身影仿佛重合,再一次远离眼前,眸底流露神伤,喃喃道:“这孩子跟你真是太像。”
  堂外春光明媚,薄日当空,莺飞草长间,朝堂上接连更换两位重要人物。
  夏侯青继承夏侯世家的家主之位,云掌司举荐一个小辈继任职责。
  苏絮影初次上朝就提及立君后一事表明立场,万俟世家的长者们很是面色难堪。
  待到早朝退离,苏絮影远远看见巡逻的江云,没想到她真的不在乎万俟世家的身份,一时心思复杂。
  苏絮影知道江云一般不生气,但是她如果生气,那便很难和好如初,只得踟蹰顿步。
  风吹,云卷云舒,随着立后一事被再度提及,朝堂上暗流涌动,渐而显露不同阵营。
  此刻宫闱之内的尹星却浑然不觉因为自己形成一场风暴,反而全心全意的制作新风筝。
  因为玄亦真说要带自己踏青,尹星开心的眼角眉梢都透着喜悦。
  往年里玄亦真很少会主动提及出门,今年却很稀奇。
  尤其是上元节夜游伤寒,尹星还以为玄亦真这辈子再也不许自己出门。
  毕竟尹星这阵子被玄亦真像对待重症患者般照顾,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自己都被养废成胚胎。
  另一旁的玄亦真玉手翻看朝中关于立君后参奏的文书,神态平和,余光落向尹星做的胖鲤鱼风筝,红艳艳的招眼,出声:“你做风筝好像越来越熟练精细。”
  尹星弯眉笑盈盈的应:“嘿嘿,我也这么觉得,如果亦真不当皇帝,或许我可以卖风筝挣钱养家!”
  “这样么,那辛苦你了。”玄亦真美目轻眨,却依旧难掩笑意,很是配合出声。
  “不辛苦不辛苦,我乐意。”尹星眼露花痴的出声。
  说起来,尹星以为玄亦真会更喜欢清雅秀丽的风筝,没想她却要自己做胖鲤鱼风筝,有点反常。
  “对了,亦真怎么会喜欢胖鲤鱼?”
  “没什么,朕就是喜欢。”
  玄亦真应的随意,并不想提去年避暑行宫尹星给小女孩送风筝的小事。
  尹星也没多想,抬手扯着线条,念叨:“材料多了好些,也许可以多做好几个风筝。”
  话语未落,玄亦真忽地开口道:“你可以再多做几个,朕不嫌多。”
  “啊?”尹星疑惑的看着清丽婉约的玄亦真,有点不懂她的爱好。
  谁家风筝会放一排尾巴,那样很累的吧。
  “怎么,你好像不愿意,难道又要送人?”玄亦真没心思看手中文书,颇为正经的望着尹星。
  此刻迟钝如尹星也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玄亦真醋意有多浓烈。
  尹星想忍住,但是根本压不住嘴角,摇头应:“没有,我可以给亦真多做一些小鲤鱼尾巴,也许放起来会更好看。”
  难怪玄亦真突然要做胖鲤鱼风筝,原来她是对去年自己送小女孩风筝的事,耿耿于怀呢。
  玄亦真见尹星笑的娇憨甜美,尤其干净明眸里都藏不住喜色,面热的偏过头,不去看她。
  寂静处,尹星直勾勾看着玄亦真清冷侧脸映出薄红,从温婉眉骨到挺翘琼鼻,怎么看都看不够,暗叹好可爱呀!
  “你看什么,还不认真做风筝?”玄亦真衿傲的轻嗔出声,话语浅浅,并无半分威慑力。
  “亦真好看!”尹星眨巴眼眸认真应道。
  语落,尹星前额被玄亦真指腹轻触碰,凉凉的,力道很轻。
  随即尹星整个眼前被掌心蒙住光亮,疑惑间,唇间尝到温凉冷香的柔软,微微启唇,想要更多。
  可是玄亦真却只是浅尝辄止的退离,神态从容的出声:“不许看,专心些。”
  尹星怔怔看着玄亦真的嫣色薄唇,眼眸亮晶晶的很,有点心神恍惚的应:“嗯。”
  说来很是奇怪,玄亦真近来非常禁欲,或者说是克制。
  哪怕自己赤条条在她眼前,玄亦真也没有更亲密的行为。
  很奇怪,尹星竟然觉得玄亦真越是禁欲就越色,一定是自己出大问题。
  不多时,尹星晾着风筝,顾自净手,垂眸看着自己红扑扑的脸颊,有点羞耻。
  成婚数年,也算是见识不少花样,一个吻而已,未免太没定力了。
  但是反观那方的玄亦真,冰肌玉骨,清透莹白,像尊无情无爱的玉菩萨,没有半点波澜。
  “亦真,你最近有点不太一样。”尹星拿着绣帕擦拭水珠,落座玄亦真身旁出声。
  “哪里不一样?”玄亦真视线落在文书,唇齿间却残留绵软触感,声音低哑的应。
  尹星看了看玄亦真这般反应,确认不是自己的错觉。
  可是那样直白的问题显然也不是尹星能够问出口。
  总不能问玄亦真最近怎么戒色了吧,尹星想想都觉得脚趾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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