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你的好奇心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嗯，已经决定了。”
你若无其事端起茶杯送到嘴边，若无其事又补了句。
“那所大学的排球队很强，伦太郎可能也会去那里。”
北：“这样啊。”
这个反应比你预想中要平静太多。带着一丝微妙的心情，你品了一口茶。
杯子里的京番茶已经有些凉了。
“说起来，”北换了个话题，“加建的新房已经完工了，最近要来看看吗？”
老实说，你有点没反应过来为什么会提到这件事，下意识往下接了句：“这么快？我还以为要再多花些时间……”
“实际上奶奶从很久前就开始筹备了……虽然还有几个房间没布置完，只是日常生活的话已经完全足够了。”
“是个什么样的房子？”
“大部分是和式，也有采用了洋式的房间。”
刚刚那种微妙的感觉还是残留不散，你不自觉有些走神：“欸——”
“你可以随意挑选喜欢的房间。”
“然后把我囚禁在里面吗？”
“……什么……？”
反应过来自己脱口而出了什么的你试图解释：“不、我的意思是……”
你稍加思索。
你放弃解释：“不，我就是这个意思。”
你如愿以偿看到了幼驯染脸上展现更多的细节变化。
整体来看依旧还算平静，但神情有点迷茫，有点无措，仿佛他才是那个要被囚禁的人。
你试图提醒他的立场：“只是打个比方——如果我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你会用一些非常规手段留下我吗？”
他思考片刻。
“我不会。”
“你可以学。”
你成功地再次让完美机器人陷入沉默。
玩得差不多了，你轻咳一声恢复正经：“没什么，开个玩笑，不用在意。”
对面的幼驯染似乎还在思考着什么。
“如果你想的话……”
小句的主语有点含糊，你没太听明白：“什么？”
他再次抬起目光，神情和语气都已经恢复到平时的模样：“如果你喜欢这样，我可以做到。”
看不到自己此刻的表情，但你大概能猜到。
你们就这样对视了几秒钟。也许是半个世纪。
“那你打算……怎么做？”
“虽然不太清楚……”优等生一副认真求教的表情，“祈守觉得，一般该怎么做？”
话题明显在往可能会失控的方向猛滑，但对面的幼驯染表现得太过平常无害，搞得你也有点判断力下降。
“一般……好像都是从下药开始？”
“药？”
“嗯，像是昏睡红茶之类的。”这样说着，你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到手里的茶杯上。
沉默，是今晚的主题曲。
这次依旧是北率先打破了沉默：“是药的话，多少会对身体不好吧？”
“重点是这里吗？”
“当然，健康是人生头等大事。”
稻荷崎前主将一身正气。
“所以这一步，换成红茶绿茶混合物就足够了。”
茶多酚一次性摄入太过会导致头晕。这是小时候某次你让北给自己泡了四五种不同的茶叶，玩过家家喝完后两人一起在道场安详睡眠一下午差点吓坏北奶奶，从中获得的珍贵人生经验。
——不愧是优等生，不仅公式套的快，还会自己举一反三。
“不过。”
北再次开口。
“选择权在你手里，我不会限制你的自由。”
“可以的话，假期时多来道场坐坐吧。”他用温柔且不可商议的语气结束了这个话题。
高中毕业后的春假，你和社团的朋友们从国外旅行归来，带着伴手礼来到道场拜访。
由于机场航班延误，你回到家的时间比计划中晚了许多。
零零散散的星子挂在早春料峭的夜空中闪烁。道场里的灯已经熄了，只剩门前预留的一盏橘黄色小灯。光束打亮周围一片圆形区域，边缘模糊进晚风里，樱花如飞雪簌簌飘落。
北叫住送完东西就打算告辞的你：“一路过来很累了吧，进来喝杯茶吧。”
深夜到幼驯染家做客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毕竟这种事小时候你没少干。
没有去主宅而是把你带到稍偏一点的新房也没什么不对，毕竟长辈们都已经睡下。
至于这个时间招待你喝茶——焙茶对睡眠影响很小，况且你还在倒时差，这会儿本来就精神得不行。
“不用那么拘谨，这里就和你的家一样不是吗？”
北熟练地招待你来到玄关。
“东西给我就好。外套也脱下来吧，我帮你挂起来。”
你习以为常照做。
“乖孩子。”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但你的幼驯染神色如常，语气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似乎只是一句无心的夸奖。
这就是社会人和毕业生之间的心态差距吗……？
北将你带到一楼的一间和室。上次过来时，这间屋子还没装修完，如今已经可以直接用来招待客人了。
只不过。从布置来看不像起居室，也不太像茶室的样子……
“我打算用这间作为主卧。”
北端来沏好的热茶。
“你觉得怎么样？”
“嗯？我觉得挺好的。”
“那就好。”
端起茶杯，焙茶特有的焦香伴随着热气扑面而来。
你停顿一下：“——只有一个茶杯吗？”
“是特意为你准备的。”北平静地注视着你。
总感觉……
“旅行这几天很辛苦吧，人多的地方总是乱哄哄的。大学开学前一直待在这里就好，接下来还有很多需要准备的事情……”
说到这里他止住话头，温和地冲你笑笑。
“怎么了，今天的茶不合口味吗？”
是你熟悉的单纯表情。
你努力甩开脑袋里乱七八糟的念头：“不、没什么……”
“如果有烦恼的话，可以向我倾诉哦。”
“也没什么……”
“不愿意说……吗。”
他有些失落地垂下目光。
“最近，你都没怎么来过道场吧。即便偶尔过来，也很快就会回去。是我不值得信任了……还是，我做错了什么？”
“没有那种事……！”
你连忙放下茶杯解释。
“只是因为毕业有很多要忙的事情……对我而言，信介一直都是全世界最温柔最值得信赖的人。”
他似乎笑了一声。
“并没有这回事哦。”
你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欸？”
“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他拿过你面前的茶杯，端起来细细打量茶水的色泽。
“祈守……有喜欢的人吗？”
“有啊。”你不假思索。
“就是信介呀。”
“嗯……我明白了。然后，你会在这边待到什么时候？”
“马上就回去吧，毕竟已经很晚了。”
“这样啊。”
听起来意犹未尽的语气，你忍不住追问：“——怎么了吗？”
“没什么。只是在想，有件事很适合现在告诉你。”
“是什么？”
“你应该也注意到了吧？”
他放下茶杯。
“所有房间里，只有这间屋子使用了障子门。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为了风格统一？”
“没错。落上锁的话，就像是精致的和式牢笼一样，对吧？”
“一般会用这个词形容卧室吗……？”
“确实不会。”
他拍拍身旁的榻榻米。
“过来，坐到我这边来。”
非常少见地，听到了年长的幼驯染对你使用了命令句。
“乖孩子。”
他抬手将你垂落的发丝撩到肩后。
“事实上，我希望你能一直在我的视线范围内——就像现在这样。”
“但你总喜欢到处乱跑。每次一不留神就会消失不见，又在我快要失去希望的时候自己出现在我面前……”
“也许我只是想确认你会不会来找我呢？”
“说得也是。”
他又笑了笑。动作和嘴角的弧度一样温和。
“我很喜欢这样坦率诚实的你……非常喜欢。”
体温逐渐靠近。气息近乎交融。
“不要躲。告诉我，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带着迷惑的声音。似有若无的清冷香气。
你没有喝下任何东西，但头脑擅自开始晕了起来。
你下意识凑近那道熟悉的气息。
追逐。交错。纠缠不休。
“你知道应该怎么做……对吧？小时候教过你很多次了吧，能够做到、好好地说出来吗……？”
“还想要……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