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男更衣室门口。
席越换完衣服出来，拍了下江叙迟的肩膀，“来一根吗。”
江叙迟转头，席越才发现他嘴里已经衔了根烟，于是非常上道地掏出打火机给他点着。
“问你个事。”江叙迟说。
“什么。”
“为什么叫她网球公主？”
席越笑了下：“哦，秦漫啊，因为一场比赛。”
“比赛？”
“我这儿还保……”席越掏手机的动作一顿，话头忽然拐了个弯，“那我也问个问题。”
江叙迟没什么表情，“问。”
“你跟秦漫以前认识？”
江叙迟没直接回答，反而鼻腔里发出一声“嗯？”，又把问题抛给对方。
席越解释说：“就是一种感觉，你自从转过来，就好像一直在针对秦漫。”
“来学校第一天，”江叙迟呼出一口烟，烟雾散在晚风里，他的声音很淡，“我就记住她的脸了。”
这话说得暧昧，席越却是很懂地点头，“她那张脸，谁记不住。”
他故意压低声，语气透着点兴奋，“而且，被她那双眼看着，特别想让人对她做……”
“你保存了视频？”
闲话被打断，席越想起这茬来，解锁手机把保存的录像放给江叙迟看。
“高一新生的网球大赛，对手是段可心。”席越怕他对不上号，又补充一句，“段可心就是这几天跟你们练习的社长。”
画面是席越用手机拍的，是看台第一排的视角，很明显带着个人风格。
镜头都在往秦漫被发丝遮掩的五官、飘扬的裙摆上来回转，最后定格在特写。
几乎都看不到比赛的内容，连比分都没拍到。
但也能看出她是这场比赛的赢家。
烈阳高悬，把秦漫白色的裙摆照得晃眼。
她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中，绿茵茵的场地，乌黑的长发，纤细却隐含力量感的躯体。她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发球，击球，反击，必杀，从未失误。
席越凑上去，说：“是不是很漂亮？这场之后，她网球公主的名号就传遍了整个西莱高中部。”
视频结束，江叙迟把手机丢回给席越。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抖落掉袖口的烟灰。
第二天，秦漫刚进教室，就觉得哪里不对劲。
好像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格外热切，但等秦漫看回去，他们又扭过头，继续窃窃私语。
有个女生看她一脸不知情，笑着给她解释：“秦漫，你上热搜了！”
“什么热搜？”
“自己去看啊。”
秦漫打开手机，切出app，词条“西莱网球公主”后面跟着一个红色的热字。
这是个短视频，被人剪辑过，配上音乐和一部分镜头特效，点赞量破十万，评论五千多条，都在问这是西莱的谁，名字叫什么，有没有男朋友，或者有没有女朋友。
【好漂亮的女高啊，叫什么名字？】
【这可是西莱的学生，非富即贵的代表，名字说出得吓死你。】
【是秦业集团的女儿吗？】
【房地产大亨那个独生女？我天，原来长这么漂亮！】
评论区你一言我一语，差不多能扒到秦漫老家。
她盯着这些评论内容，头脑发昏。
她以前从未惧怕过这些目光，小学参加跳舞比赛也爆过，那时的她只会在被窝里偷偷笑。
不像现在，一点风吹草动，都害怕自己的面具被人摘去。
秦漫把手机屏幕倒扣在桌面上，只觉得深深的无力。
“谁发的视频？”她问。
没人知道。
“我问是谁发的视频！”
她声调渐高，旁人察觉到她语气不对，劝她：“哎，这真不知道，过两天热度就下去啦。”
与此同时，江叙迟推开班级门。
看着他从自己身边擦身而过，秦漫忽地伸手，拽住江叙迟的衣袖。
江叙迟停下脚步，偏头瞧她。
“今天不练了。”秦漫声音很低，喉咙莫名干涩滞疼。
“为什么？”江叙迟垂下眼，看着衣袖上紧抓不放的发白指尖，“每天都得练，下个月比赛。”
今晚肯定很多人跑过来看她和江叙迟打网球。到时候乌泱泱一群人趴在铁网外，许多手机摄像头对准他们。
秦漫只是想想就呼吸急促，心律不齐。
江叙迟还在看她。
“就不想练了。”
“因为视频？”
“你知道。”秦漫难以置信，“是你发的？”
江叙迟回得很快：“不是。”
“那今晚……”
“今晚继续。”
秦漫不松手，一双眼泛起水意，执拗地盯着他。
江叙迟想起昨晚席越说的话，说得挺对。被她这一双眼睛看着，谁都要多想几分。
“别迟到。”
他手从秦漫指尖抽离，继续往后排走。
第8章 轻蔑
那条短视频的热度还在上升，不知道是谁在底下留了言，点赞量瞬间飙升，一传十十传百。
现在不只是西莱高中部，包括初中部，还有隔壁的公立学校，附近消息灵通的学生们都知道今晚放学后，秦漫和江叙迟会在网球场地里出现。
虽说他们只是训练，但不妨碍好事的人去围观。
西莱的网球场有一半被树荫挡住，一半是隔着铁网就是外面的商业街，此时还没到放学时候，已经有不少穿着各色校服的学生堆在那。
一部分特地来看视频里那个爆红的西莱网球公主，一部分是为了评论里提到的帅哥。
男女对半开，人一下子就多了起来。
秦漫硬着头皮进了更衣室，没敢去看铁网外究竟什么盛况。
她坐在长椅上，看到裴诗予麻利地换着裙子，心里直打退堂鼓。
“把段可心叫来吧。”秦漫想认怂，当个胆小鬼也比当众丢脸好。
“秦漫，你怎么了？”裴诗予对着镜子，扎着马尾，语气温和状似关心，其实是试探，“最近你好像心情一直都很差，这种事情也要计较。”
“……”
“要是以前的你，上了热搜高兴都来不及呢，”裴诗予从镜子里看她，她敏锐地捕捉到秦漫行为里流露出来丝丝缕缕的自卑，她对这种情感太熟悉了，以至于心底不由几分怀疑，“难道你现在很害怕抛头露面，有什么事情困扰着你吗。”
秦漫立刻有些恼：“我能怕什么，网上的声音太吵，太烦。”
裴诗予回头冲她笑：“大家都是夸你呀，你现在可是我们西莱的女神。”
等裴诗予出去，秦漫又在长椅上坐了会，手机震了两下，不用看就知道是谁在催她出去。
她走到镜子面前，看着自己化着淡妆的脸，一双眼不算太无神。
喝了两口水，鼓起勇气，推门出去了。
铁网外站满了人，举着各种各样的手机对准场地内。
在这个流量至上个人又轻易失去了隐私的时代，每个人都会迎来这么一个“高光”时刻，以及不同阶层、不同看法的人们的目光。
秦漫以为自己很快会被这些注视淹没，却没想到，自己比预想的还要坚强。
也许是因为她曾经享受别人艳羡倾慕的眼神，习惯了天生就在高处，接受万众瞩目，因此在这一刻，他人的目光都叫她心跳加速。
她很确定，不只有害怕，还有莫名的兴奋。
秦漫拎着拍子走到场上，看向对面的江叙迟。
说实话，她肯定打不过他。
江叙迟一看就是一直在练习，跟她哥秦琛一样，每天晚上会抽空练球，不是练球就是练体能，光体能方面秦漫就比不了。
更别提席越和裴诗予的实力差距，席越这人可以说是人菜瘾大，还很喜欢抢球，完全指望不上。
更别提对面还有个冠军坐镇，她今天这脸是丢定了。
秦漫深吸一口气，等待他发球。
她第一次失分时候，情绪还算平静，没什么波澜。
周围有嘘声响起，紧接着又是一阵女生们的尖叫声，秦漫就当听不见。
但扣紧网球拍柄的手，暴露出她内心的想法。
结果下一个球，她意外得了分。
对面打空的那瞬间，秦漫第一时间就去看江叙迟的表情，企图在他毫无破绽的眼神里看出点东西来。
就连裴诗予也扭头看了眼江叙迟。
旁边的席越小声地吹了声口哨，意味不明地扫视两人。
周围响起了小范围欢呼声，秦漫的得分才是他们想看见的。
后来嘘声和欢呼声交替响起，秦漫有时失分，有时得分，比分一直被拉平，激烈的拉锯一直持续到最后的赛点。
秦漫盯着那颗球，举起拍子准备着，忽然注意到江叙迟的动作。这是个不太自然的动作，江叙迟很明显收回了一部分力道。
之前跟江叙迟陪练，秦漫就算打不过他，也至少知道他一些习惯，以及攻击的方式，而此时此刻就是他攻击的最好时机，可是江叙迟却没有，他甚至还收敛了手上的力道，改变了球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