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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京城旧俗,大喜当日所有的东西都要是新的,夏琳琅今日所要用的东西早就准备好了,只是婚礼当天的礼节过于繁琐,这才要早早起来准备。
  不仅如此,顾夏两家这一月来也都在忙这件事,府里府外也都忙的不行,夏琳琅这些日子也没闲着,毕竟要嫁的是国公府顾家,夫君又是朝中新贵,得皇帝青眼。
  夏岭和骆氏也是怕她不懂规矩,担心她过府之后出什么不必要的岔子,从赐婚的旨意下来后,就请了人入府来教她。
  是以这大半个月来,她白日在府里学规矩,晚上在梦里学规矩,好不容易熬到快过府了,又得是早起收拾准备。
  这会人是起了,可魂儿还在梦里,迷
  蒙着双眼由着巧玉替她更衣,外面天色还是黑的,寒气刺骨,半醒半梦间也感觉得到屋里的一豆烛火在跳跃,晃的人更不想睁开。
  没忍住,心里就编排了顾筠一番,明明再等不过两月就是春天,他偏要赶在这个节骨眼上完婚,连累的自己也陪着一起折腾。
  衣服被一件件穿好,她眼睛也逐渐适应了烛火的光线,掩着唇打着呵欠的睁开双眸,第一眼就看到了放在桌上的朝食。
  没多想,就问出了口:
  “那是什么?”
  巧玉见人彻底醒了,小心扶着人下床,引着往桌边走,解释道:
  “是大人叮嘱给姑娘准备的,说今儿忙起来恐一天都吃不上东西,让姑娘这会且先吃点垫垫。”
  桌上放着的都是一些点心之类的东西,新鲜是新鲜,但如今是冬日,再新鲜的点心也是凉食,又凉又硬。
  夏琳琅这会刚起,本就没什么胃口,不想吃但也不好在巧玉面前驳了顾筠的好意,微微皱着眉,挑了个绿豆糕也只吃了半口就放下了。
  “姑娘不再多用一些?”
  她摇了摇脑袋,扭头朝着巧玉狡黠的笑:
  “我准备了些干果蜜饯,一会就放在袖子里,没人的时候,我就吃两颗。”
  这些日子,她的衣食起居都是巧玉在打理,就连今日施妆的人也是巧玉,吃完点心漱口后,就被带到了妆台前打扮起来。
  没过多久,府里也就陆续的来了人,她的院子里也有丫鬟在忙进忙出,奇怪的却是,替她收拾准备的却始终是巧玉一人。
  “琳琅!”
  她这会正在戴头面,回不了头,光听声音也知道是谁,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后,赵娉婷的一张圆脸就出现在了妆台前。
  四目相对了一小会,就听见对方突然发出感慨:
  “真好看啊,琳琅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新娘子!”
  这话要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她或许会害羞,但若是赵娉婷来说,她便不觉有什么,头上这会戴上了沉甸甸的东西,她不敢乱动,只能看着人笑:
  “你要是羡慕的话,我不介意替你告诉伯母,让她也去替你物色物色?”
  “打住!我可不要!你千万不许去说!”话才刚落,赵娉婷就急忙摆手拒绝。
  “我还想多在我爹娘身边承欢膝下几年呢,才不想这么早就嫁人。”
  “为何?”
  她眼神有些不自然的看着夏琳琅,又在她身后的巧玉身上来来回回了几次,就是不说话。
  夏琳琅见此有些急了,追问:
  “你怎么不说了,快说啊。”
  恰逢这会,外面有人在唤巧玉,人应了一声出去后,赵娉婷才支支吾吾的开口:
  “我听说新婚之夜,很痛……”
  她这话说的突兀,夏琳琅尚还没反应过来说的是什么,一张迷茫的脸问道:
  “你那么小声作何,大点声,什么很痛?”
  眼下赵娉婷也很是难得的红了脸颊,一副难为情的样子,似乎是在思考这话还有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必要,夏琳琅等了好一会,才听她又说:
  “就,就是,那个很痛的…”
  “哎呀,索性你今晚就是洞房花烛夜,到时候你就懂了!”
  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说不下去了,干脆一句话,直截了当的告诉夏琳琅:
  “好在你夫君不是那等莽夫武将,料想也该是个会疼人的。”
  几句话接二连三的下来,夏琳琅也终于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不可避免的,两边脸颊蹭的一声就像是着了火一样,热热的。
  赵娉婷口中这些事情,骆氏在这一月里已经遣人教导过了,她也从最开始的不耻,羞涩,到最后的淡漠。
  但学归学,却是第一次同人一起拿出来说道,又是在即将经历这些事之前,怎么想,怎么难为情,可算明白方才赵娉婷为何要欲言又止,又频频看向巧玉。
  她也下意识往屋外看了眼,担心刚才说的话被人听见,小声嘀咕:
  “我,我怎么会知道。”
  先不说她对顾筠的了解并不深,两人的这桩婚事说到底就是一笔交易,并无夫妻情分在里头。
  她也拿不准顾筠心里是如何做想,但对于夫妻敦伦之事,也确实要同顾筠商量一下。
  “你不知道我可知道!方才入府时我可看到了,顾家给的可是十二抬的聘礼,这要不是看重你,心疼你,能给这么多?”
  她默默在心里腹诽了一番,赵娉婷还不知道,除了聘礼,顾筠私下里还给了她不少东西,不仅如此,就连她陪嫁的那些嫁妆,里面都有一半是他顾筠的名字。
  可顾筠也说了,她不白拿这些东西,无功不受禄,收人钱财替人消灾,顾筠帮她脱离夏家,她替顾筠扮演好妻子这个角色三年。
  这么算,他顾钰没有吃亏,她的东西也拿的心安理得。
  “之前我都还在替你担心,怕你爹娘不能给你谋一个好的归宿,现在想想,真是我多虑,你这哪是个好的归宿,简直是掉进金窝里去了。”
  “身在高位,长相俊美,还这般看重你,这样的夫君,就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
  巧玉赶回来时,他们话已经说完,看着人面色无波的样子,料想是没听到他们方才说的话,这才松了口气。
  穿戴好衣服头面之后,接下来就是施妆。
  夏琳琅这会就是个不问世事的闺中小姐,只管闭着眼任由巧玉收拾,描眉,上妆,最后是点红唇。
  “奴婢这会要给姑娘盖盖头了,盖上之后除了我们大人,小姐你不可自己私自摘下。”
  说完,一方红红的颜色就轻轻的遮住了她全部的视线。
  婚礼流程她早就背的滚瓜烂熟,就是繁文缛节太多,一整套下来,就又到了黑夜。
  是以当在礼堂,听着礼官高喊着‘夫妻对拜’‘礼成’这五个字时,才终于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盖头下面适时的伸过来一双手,掌心上有微微薄茧,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夏琳琅没拒绝,将手置于掌心,任由他的主人带自己离开。
  外面宾客众多,但没人敢在国公府嚷嚷着要闹洞房,夏琳琅被顾筠牵着,亦步亦趋的绕了不知多少个回廊,才终于到了她日后要住的地方。
  头上的红盖头还没摘下,她先被人领着坐在了一方软榻之上。
  陌生的地方,视野全无,就算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还是会下意识的紧张,整个身子绷的紧紧的。
  身侧忽然有人落了座,寡淡的音色在今日这种场合似乎染了些别的情绪在里头,只听他对一旁候着的喜婆和丫鬟们吩咐:
  “开始吧。”
  夏琳琅脑子还有些发懵,没反应过来是要做什么,就听前面候着的一众人朝着大声的唱着祝词,接着身子周围就都被撒了什么东西。
  她不知道这新房里的规矩,只能直直的坐着,感觉到肩膀上,盖头上都有东西陆陆续续落下来。
  忽而,一粒红红的东西恰好落在她裙子上。
  她悄悄捏住,正打算垂眸去看,就听前面的人走到跟前朝着顾筠说:
  “大人请用喜秤。”
  心下没来由的怦怦跳,说是紧张也好,慌乱也罢,夏琳琅自觉已经很是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紧握的拳头和潮湿的掌心还是出卖了她。
  被掩盖了一整日的视野终于被人一点点掀开。
  今日的顾筠不同以往,即便二人此前已不知见过多少次,但多年后的夏琳琅再次回忆起来,还是忘不了而今的他。
  大红的喜服和高束的金冠衬的他一身更加挺括,高挺的鼻骨依旧是他不怒自威的表现,也只有夏琳琅知道这幅寡淡的面皮下究竟藏着怎样的恶劣。
  宽肩窄腰,那拿着喜衬的双手骨结分明,素来都没
  什么情绪的一双眸子,这会正灼灼的盯着她。
  夏琳琅看了一眼后就错开了视线,那目光过于灼热,红的就像身上的喜服一样,这样的场合下,她不知他是什么意思,也没敢去回应。
  好在房里还有旁人在,喜婆见盖头已经挑开,连忙带人上前收走了喜秤和盖头。
  “请大人落座,同夫人一起共饮合卺酒。”
  顾筠收回视线,没在看她,接过了婆子递过来的酒杯,夏琳琅也抬手接过,先是吸了口气给自己壮壮胆,这才敢抬头去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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