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日头高悬,街上来往行人络绎不绝。她漫步目的的逛,看到喜欢的就买,心里不痛快,花钱才是正道,反正现在她有钱,不理她是吧,把你的嫁妆都花光。
  让你不理我!
  她提着东西在路边晃,身后传来马车的响声,侧身避让。马车的帘子掀起,有人朝着喊她:“白婵,你怎么在这?”
  她抬头,薛彩月的脸出现在马车里。
  “无聊呗。”
  薛彩月眼眸亮了亮,“那我带你去个不无聊的地方。”
  “哪啊?”她好奇的问。
  薛彩月挑眉:“还怕我把你卖了不成,走不走?”
  “走,自然走。”
  白婵上了马车,薛彩月带着她一路往北城去,走了许久,在一家酒肆前停了下来。
  俩人下马车,白婵抬头,酒肆木刻牌匾上写着‘一壶春’,酒香气充斥着整条街。
  白婵用力呼吸一下,赞道:“真香!”
  薛彩月搓着手,得意道:“香吧,这可是上京城老字号,用初春三更天的竹叶露水酿的,只此一家。上这来喝酒每天有台数的,还得预定,我可约了三天才排上,姐姐对你好吧?”
  白婵点头:“好。”
  小酒馆全部是木制结构,门口连个招待的人也没有,只有站在柜台里打盹的掌柜。
  薛彩月上前敲了两下,掌柜不耐烦的点了点柜台,薛彩月从袖带里递上签牌,掌柜的眯着眼看,出声道:“里头往右左手边第二间。”
  向来高傲的薛彩月也不恼,拉着白婵高高兴兴的去了。
  酒肆的门头小,里头倒是宽敞,除去正屋大堂十几个座位,两边分别有四个雅间。屋子里摆设不多,但胜在干净,俩人落了座,伙计上了炉子和酒立马退下去,同来的丫鬟跪坐在一旁给俩人温酒。
  薛彩月用帕子净手,笑问道:“你一个人在街上晃荡什么?也不见带丫鬟。”
  白婵很苦恼,终于逮着个可以说话的,于是就开始倒苦水,末了问道:“你说嫂嫂为什么不理我啊?”
  温好酒,薛彩月喝了口,嗤笑道:“你又不是银票,谁都得喜欢呐!就我,还有人嫉妒我长得美,家世好,有个皇后姑姑撑腰呢。反正谁不喜欢我,我就不喜欢谁。”她抿着唇又喝了口酒,一副享受的模样。
  她这性子白婵还挺喜欢的。
  “话是这样说,但她是嫂嫂,不一样。”要是别人她才懒得郁闷。
  薛彩月好奇的看着她:“怎么不一样了,平日里你对她多好,整日嫂嫂前嫂嫂后的,我娘对我爹都没那么体贴。她甩你脸色,你就晾她几日好了,要不你跟我去薛府住几日?”
  薛府?还是算了吧,那是皇后的娘家,她可不想去参合。
  “还是不去了,隔几日白向晚成亲,我得在家。”
  “白向晚成亲啊,燕无懈也算得偿所愿,这俩坏胚我都不喜欢,倒是般配。哎呀,不说这些了,今日是来喝酒的,有什么烦恼只管喝,喝醉了我让人抬你回去。”说着就自给白婵倒杯酒。
  俩人一口我一口,不仅白婵喝高了,薛彩月也醉了。丫鬟正为难呢,正巧碰见太子。
  太子让人将薛彩月送回薛府,却将白婵接进了东宫。
  等她再次醒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屋内燃着浅淡的香,罗帐高垂,侧头能瞧见影影绰绰的烛火,她稍微发出点声响,立刻有人过来查看,瞧见她醒了,笑道:“姑娘醒了,醒酒汤还热着呢。”说着端了碗汤水递到她面前。
  她并没接,警惕的四处打量,问道:“这哪啊?”
  那侍女道:“这是东宫,太子偏殿。”
  白婵吓得险些跌下床,醒酒汤也不想喝了,穿起鞋子就想跑。皇宫是个吃人的地,上次只来了一会就差点吓死。
  侍女放下碗就追,跟在她后头急道:“姑娘,您去哪呢?”偏殿很大,屋里还燃着银炭,穿着单衣也不冷。
  木制的地板被她踩得砰砰响,绕过屏风迎面就撞见了祈修彦。
  他一身玄色云纹蟒袍,束着金色发冠,通身贵气逼人,唯有脸上的笑依旧和煦如风。他扶住白婵有些摇晃的身子,柔声道:“在这睡吧,这么晚宫里已经落了锁。”
  白婵傻眼了,她出来喝酒,苏合苑里的人都不知道,大晚上的不回去,他们会急死的。
  “那....那....”
  似是猜到她心中所想,祈修彦道:“我已经派人去过平阳侯府了,还特意交代他们告知阿妩。”
  白婵呵笑两声,暗自咬牙,还真是周到啊!这是故意把她弄进宫的吧,他到底想干什么。
  祈修彦扶稳她,礼貌的后退两步,又道:“书童见到了阿妩,将你在东宫留宿的事说了,你猜阿妩什么反应?”
  能什么反应,冷冰冰漠不关心呗!
  但他这样问了,白婵又实在好奇,眼巴巴的看着他,问:“什么反应?”
  他说:“随她……”
  即便有心理准备,听到他这样说,白婵还是有些难过。
  明明之前还亲自来接她出宫,现在怎么这样绝情?
  祁修彦观察她的神色,见她眼圈红了,抿着唇不说话。轻声问道:“你和阿妩吵架了?”
  白婵摇头:“他哪会和我吵架?”他只会冷暴力,冷着脸不说话!
  其实她很讨厌这样。
  有什么事情就摊开了揉碎了说,犯得着这样避而不见!
  她现在没心情说话,“太子表哥还有什么事吗?没有,我睡了?”既然要住一晚上,那就赶紧睡,明天日一早就出宫。
  “确实有事。”他朝侍女招招手,端过还温热的醒酒汤,递到她面前道:“先把这个喝了,我们到外间说。”
  白婵见他确实有事,只得喝了解酒汤,披了件厚实的外裳,同他坐到桌前。
  两人都坐定后,祁修彦屏退伺候的侍女,只余一豆烛火横搁在两人中间,朝着她勾勾手。
  什么事这么神秘,还要凑近了说?她撑起半边身子靠近,祁修彦轻润的嗓音微微压低,问道:“你上次说的,皇后怀孕为何还没动静?”
  呃,陛下不够努力,问我也没用!
  “应该快了!”
  祁修彦并不满意这个答案,“具体时间知道吗?”
  他双眸认真的瞧她,即便里头平和温润,她还是感觉到了一丝压迫。
  烛火将两个人的影子拉长,白婵在沉默的气氛里,努力的回想。
  时间回到下午的苏荷苑,乳娘一直没见白婵回来,在院子里问了个遍,才从祁湛口中知道她翻墙出去了。
  这个点还没回来,不免叫人心急。
  还不等乳娘出去找?前院就来人了,身旁跟个明显宫中内侍打扮的书童。
  一来便笑道:“二姑娘吃醉了酒,殿下将她接到东宫照顾,等明日醒了再送回来。”
  院子里的几个人都有些愣住,男未婚,女未嫁,即便定了亲,喝醉了酒也应该送回平阳河,接进宫像什么话?
  但这话他们不敢说。
  书童环顾一圈几人神色,最后朝着祁湛笑问:“太子殿下说,若是少夫人不放心可去东宫照顾。”
  这话说的莫名其妙,少夫人新寡,又怀着身孕,怎么也不能去东宫!
  “随她!”祁湛眼皮也不曾抬,转身就往自己屋里去。
  书童的笑僵在脸上。
  等太子的人走后,廊下静默了一瞬,灯草突然担忧道:“太子殿下长那么好看,姑娘会不会忍不住啊!”
  廊下的风铃叮当当的响,灯草的声音甚至盖过了风铃声。
  祈湛坐在窗户口一动不动,手指却卷曲起来。茯苓眼眸闪烁,连忙将绣框递到他手上。
  世子最近只要一烦就会主动绣花,她也是适应了大半个月才渐渐接受。
  日头渐渐下沉,桌上的秀帕叠了一层又一层,祈湛越绣越烦躁,用力一扯绣线崩断了。
  他突然一言不发的站起来,茯苓后退两步,轻声道:“您回来前不会有人发现的。”
  祈湛眼眸微暗,脚下怎么都挪不动。
  残阳隐进云层,天边只剩灰白。屋内气氛凝重,茯苓干脆出去顺便带上门。
  她都有些闹不懂世子要干嘛,这几日二姑娘憋屈,他也别扭,何必呢。
  人既然有了感情,越压抑反噬得只会越凶猛。
  她在院子转了几圈,又在廊下等了许久,等天黑后,她再回屋,里头已经空无一人。
  她盏着灯在屋子里站了会儿,微微叹气。小心把绣框和一桌子绣了金蝉的秀帕收好,拿着烛台又出去了。
  乳娘朝着黑漆漆的厢房看了眼,疑惑道:“少夫人睡了?”
  茯苓点头:“嗯,有些累,吩咐不用打扰。”
  今夜无月,冷风袭人。
  祈湛一身漆黑隐在东宫偏殿的树上,这树正对着白婵住的寝殿,他没打算进去,只是静静倚在树干上往里看。
  寝殿里传来动静,里头有说话声,他不自觉的站直身体。不多时就见太子匆匆而来。他眼眸微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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