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任由她拉着进了屋。
  闲置许久的屋子无人打扫,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灰尘霉味,屋里只放了几样简单的家具,柜子、床、桌椅……似乎是专门存放这些的小库。
  云惜进来便被灰尘呛了两口,低头一看,裙摆已经脏兮兮,她皱了皱眉。
  她很喜欢这条裙子。
  那个谢照,还没进门就犯了晦气。为了找他,搭上了她一条新裙子。
  还有丞相府,有这么大的院子也不知道打扫一下,真是脏死了。
  云惜的心情和外面的天气一样闷沉,如今看丞相府哪哪都不顺眼
  她转头去看纪珣,对上那双淡泊纯良的黑瞳,心中火气减弱了许多:“把湿衣服脱了吧,我给圆荷留了口信,宴会结束后我们没回去,她会带公主府的人来找我们。”
  圆荷一向聪明,看见下了雨,一定会带着伞和新衣来找他们。
  纪珣一动不动,似乎没有动手的意思:“臣真的不冷。”
  云惜:“?”
  忽然回想起他之前说的话,云惜事先提醒:“你该不会是害羞吧?先说好,我不是想看你身体,只是怕你着凉。”
  她转过身:“我不看你。”
  纪珣:“臣的意思是……”
  从这个角度,他刚好看见云惜背后露出的一小截雪白脖颈,层层薄纱沾了水后,紧贴在纤瘦的后背,凹显出漂亮的蝴蝶骨,隐约可见肩上的粉色系带。
  纪珣瞳孔微缩,神情变得有些不自然,薄唇轻抿。
  他已经恢复了记忆,自然明白男女之别,不像从前那般呆愣。可是她似乎没有意识到,他已经不是从前的“纪珣”了。
  他自小生于皇家,受过良好的教养,身为太子应有的风度,和女人脱了衣裳共处一室这般下作行径,并非君子所为。
  更何况,云惜将是有夫之妇。
  纪珣指节一紧,想到这儿,心中愈发堵得慌。
  他如今的身份不便暴露,无法追问关于婚约一事的详细,她也不愿意和他诉说。
  这些天的了解,他已然知晓大魏风气开放。但身有婚约之人,和另一个男人独处一室坦诚相见,这未免太过逾越。
  还是说……云惜心里不在意那位未婚夫的感受?
  纪珣眸色稍沉,再开口时,声音低哑:“臣有一个问题,不知殿下可否告知。”
  “什么?”云惜疑惑。
  “在殿下眼里,臣到底是什么地位?”
  云惜没想到他忽然问这个,即答:“你当然是我最信任的朋友。”
  “如果今日是别的男人站在这里,殿下也会让他脱衣裳?”他冷冷地问。
  云惜从来没思考过这个问题,她根本
  不想给其他男人和她独处的机会,这一点,纪珣也是知道的,为什么还要问这种无聊的问题。
  “不会的。”云惜说,“只有你可以。”
  “嗯。”
  看来确实如他所想,云惜不在乎那个谢什么照。
  纪珣眉心稍微舒展,淡淡地应了一声。
  “你放心,我早就不把你当男人看了。”云惜信誓旦旦地说,“你是我的好‘姐妹’,我不会对你下手的。”
  “……?”
  话音刚落,空气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屋外雨声淅沥,如玉珠般敲打石板,滴答作响。
  “……姐妹?”
  这两个字在唇舌间辗转片刻,带着几分疑惑、咬牙切齿地挤出。
  “怎么了?”
  云惜没有听出他语调的起伏。
  然而云惜没有听到他下一句回复,随后便听见了一阵窸窣,像是布料摩擦的声音。
  过了许久,屋内恢复寂静。
  云惜试探着问:“你……脱好了吗?”
  他依然没有回答,没过一会儿,云惜便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她皱眉:“你的伤口又裂开了?”
  她顾不上其他,连忙转身看他的情况。一回头,便看见他赤着上身站在门口,浑身的肌肉线条完全显现,小臂微微屈起,腹肌随着呼吸平缓起伏。
  他皮肤过于苍白,显得臂间青筋格外突出,黑鞘弯刀夹在手臂下,修长手指陷在一块布料里,捂着腹部沾水流血的伤口。
  果然流血了。
  “痛不痛?”云惜心疼地问,“早知道就不让你挡雨了。”
  她淋一淋,最多是受凉,可他却是真流血受痛。
  “不怪殿下。”纪珣挪开手臂,血已经止住了,“是谢小姐和臣切磋时不慎所伤。”
  淋过雨,显得血有些多而已。
  “你知道自己身上有伤,没必要和他动手。”云惜眉头皱得愈发深,“你告诉我,我下回替你教训他这个畜生。”
  纪珣偏过脸,金面上有雨滴流过,他的眼睫被沾湿,低垂眉眼时,淡色唇瓣抿成一条线。
  “臣在殿下眼里算不上男人,若是再退缩,岂不是连人都不是了?”
  云惜一时语塞:“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正想解释安慰一下他,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有人正朝这边靠近。
  云惜以为是圆荷,顺着门缝看过去,发现是一个身穿锦衣的男人,怀里拖着一个绿裙女人,疾步走向屋子。
  不是圆荷,也不是公主府的人。
  云惜顿时瞪大了双眼,意识到她和纪珣现在的状态,连忙退后几步:“怎么办,有人来了。”
  虽然她知道她和纪珣之间是清白的,但外人看见了,难免会误会。
  现在穿衣服也来不及了。
  此时此刻,纪珣也察觉到外面有人靠近,目光一沉,快速扫视一圈。
  脚步声临近门边,纪珣抓住云惜的手腕:“殿下,跟臣走。”
  ……
  房屋大门被一脚踹开,一对拉拉扯扯的男女带着一身湿淋,走进屋子,反手把门关上,灰尘四起。
  “我不要跟你走,你这个负心的畜生,离我远点!”
  “阿萝,你听我解释,我对你从未变过心,一切只是……”
  “你放开我!”
  女人一个巴掌甩到男人脸上,挣扎着哭泣。
  “你都要娶那个柔嘉公主了,难道还要我以后和你继续纠缠,像个下贱的外室一样偷情吗?”
  昏暗狭小的木柜中,只留开一道露光的窄缝,云惜和纪珣躲在其中,悄无声息听着外面的动静。
  事发突然,他们来不及出去,只能在屋里选一个地方躲藏。
  此时此刻,两人在狭隘的空间中紧紧贴着彼此,不敢轻易动弹。云惜整个人趴在纪珣身上,手撑着他光裸的上身,掌心传来紧绷的僵硬感,腰身与他的腹部密切贴合,毫无空隙。
  头顶是沉稳低沉的呼吸,吹动她额间的发,一股冷香将她包围。她的姿势十分艰难,靠纪珣紧扣着她的腰,才勉强不掉出去。
  强忍住灰尘入喉的咳嗽后,云惜睁开眼,看见身下的情形后,整个人愣住,脸红得烧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男人的胸肌可以这么硬。
  第30章 衣衫不整
  两人的姿势太过贴近,纪珣也微微蹙起了眉。
  他试图让自己与云惜拉开距离,但她趴得不稳,稍稍松手,便会当场摔出柜子,他只能屈起长腿,一手揽住她的腰,将人固定在怀里。
  少女的体温很暖和,像一颗火炭似的,贴在他身上,显得格外炙热,她的衣裙也湿了大半,布料勾勒出姣好的身形,在黑暗中的雪白肌肤,十分惹眼。
  云惜似乎是觉得这个姿势不太舒服,动了动身体,想往里面挪。
  柔软触感在腹间摩擦,纪珣眸子一凝,不由分说地按住:“殿下,别乱动。”
  感受到对方胸腔的震动,云惜的脸颊热得冒气,她不敢再动,怕自己掉出去。
  两人维持着这个姿势,而外头的人仍在吵架。
  “阿萝,你要信我,我不想娶柔嘉公主,这是皇上和我爹的意思。”
  听到这句话,云惜不禁侧过脸,想从缝隙中看到外面的场景,但她只看到了两人的衣摆,一绿一白。
  外面的人是……谢照?
  云惜讶异,不由地瞪大双眼。
  没想到找了半天的人,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遇见。
  从方才的话来看,谢照也不想娶她,而且……外面那绿裙女子,似乎是他的意中人。
  云惜抬眼,撞入纪珣的视线,他也正认真地听着,一缕光线正好打在他的金面上,容颜清绝。
  纪珣察觉到她的视线,眼瞳转动,修长手指抵在她唇间,示意她不要说话。
  没过一会儿,外面女人的哭声停了,雨声也逐渐变小。
  “你说你一直喜欢我,你拿什么来证明?如今皇上心意已决,说什么也没用了。”
  谢照的声音有些着急:“你难道感觉不到我喜欢你吗?一年前我便说要去你家提亲,可你非要考验我,一直等到现在。我到底该怎么做,阿萝,我对你是真心的。”
  “我这辈子对其他女人都没有兴趣,只有你能牵动我的心。你不信,现在我就证明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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