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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是陈贵妃,她死了。
  周岚清不敢大声喘气,生怕死者会忽然活过来,而就在她好不容易将目光移开,继而转移到地上那跪倒的男人之时,才知道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地上啜泣的男人,正是周治。
  怎会如此刚好,周岚清不敢置信。命运好似在同她说玩笑,明明她已经尽了所能,却还会有这个可怕的意外发生。
  匍匐在地的男人预感到有人到来,缓缓从地上站起来,有些笨重的转过身去,与立在门口的少女相视。
  后者从中读到了泼天的怨恨,但这样没错。即便这件事不是她直接所做,可理应有她一份。
  周岚清停顿片刻,最终还是往里走进,甚至来到这个男人面前,却在最后撇开了他的目光。
  “你...”头顶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哭腔,显得有些沙哑:“你们,你们为何一定要赶尽杀绝?”
  周岚清死死咬着牙关,此时的她心中也不痛快。
  她能说这不是她的本意么?可若是步入这权利的斗争漩涡,事态究竟会发展至何境地,本就不受任何人的控制。
  她说不出口,她也是凶手。
  正当此时,门外却忽然传来一阵动静,周岚清唯恐暴露,想也没多想,一把拉过杵在原地男人的手,硬生生将他躲在不远处的壁橱之后,由于空间狭小,两人距离拉得极近。
  而来者竟是冬彩,看来桃春并没有捉住她,而使得她来到了此处。
  只见她轻车熟路绕着贵妃尸首绕了一圈,像是之前来过了多次,再确认女人已然死透之后,又忽然大笑起来,状似癫狂,显得莫名的病态。
  笑过一阵,冬彩指着死去的陈贵妃,对着她道:“你终于死了,你这个贱女人!”
  “也不枉我潜伏多年,就为了等到这一刻!”
  “不过你怎么那么不经激?说两句你就受不了了?”
  说至此,冬彩的语调变得更叫尖锐:“而我那亲生的姐姐,却在你的折磨中死去!老天有眼!终于让你有了这个结局!”
  “你真以为你死了就能救你陈家?就能救你的儿子?也就像你这么没有脑子的女人才会相信!”
  “你该死!连带着整个陈家和贤王,跟着你一起陪葬!”
  不远处的周岚清看着面前一幕,脸色更加冷然,可下一刻自己的肩膀却感受到了些许湿意,她似有所感地看去,周治的头低着,埋进了她的颈肩。
  而就在冬彩那喋喋不休之时,却被一旁的动静所打断,而在她看过去之时,一个男人浑身带着伤,手中提着剑,正往自己的方向逼近。
  冬彩下意识看了一眼男人的装束,立马明白了来人正是自己口中的贤王。但在她反应过来之时,已然为时过晚。
  也就在她要转身往外逃跑的刹那,周治已然快步来到她的身后,紧接着伴随着一声惨叫,原先还颇有气焰的女子已然一命呼呜。
  随后周治扔下手中的剑,也没再往后看一眼闻声而出的少女,面色木然,自顾自地往外头走去。
  眼见他走出去,周岚清连忙小跑跟上,却在门口生生停了下来。
  她不知道周治会往哪里去,但她清楚,自己已经不适合再出现在对方的面前。
  看着周治的背影逐渐缩小,周岚清的手不自觉得往湿润的肩头摸去,本以为是残留的泪水,可手指的鲜红却令其眼睛一刺。
  可这血渍不是她的。
  第91章 大权在握
  皇城之中,晨光映金瓦,熠熠生辉。
  周岚清起了个大早,且让桃春将自己好生一番后,坐在铜镜之前发着呆。
  距离贵妃吊死那日已过了一段时间,周岚清后来才知道,周治从冷宫出来后扭头就去了太虚殿,他那浑身带伤的模样着实让皇帝震怒,而在后者得知了贵妃的死讯后,竟也赦免了周治的所有罪责。
  可即便如此,举朝上下也知道如今贤王已难以翻盘,脱手的脱手,倒戈的倒戈,至此,周治彻底成为了孤家寡人。
  终于在不久后皇帝宣布退位,推举太子登基的前一日,周治上书特请奔赴扬州处理政务,于此退出了这多年的夺嫡之争。
  至于太子能如此迅速地顺承皇位,原因无他,是皇帝病了。
  而且病得不轻。应是这接踵而至的变故和打击,再加之整日吞服丹药所致。
  故周岚清今日,便是要前去看望自己许久未见的父皇。
  片刻之后,太虚殿内,自己再一次踏足了这里。
  与以往不同,她的步子不再小心翼翼,身姿也不再卑躬屈膝。亲自上手打开这紧闭的内殿门,扑面而来的浓郁的白烟。
  少女任凭这些迷蒙包裹,唯有一双眼睛清明得发亮,迈开腿,不紧不慢地往最深处走去。
  待停下脚步,面前纱帘堆叠,袅袅香烟,屋内无人语,有的光亮从顶处照落,方有了些生气。
  最里处摆着一张床,模样奢华,里头应是自己的父皇,如今的太上皇,一旁的海瑞公公静静地立在一旁。
  在她的前方不远处正着跪坐当今宰相魏源,听见海瑞公公的忽而唤起来者身份,就匆匆起身,直接朝她的方向迎来。
  “殿下万安。”
  周岚清朝他微微颔首:“魏大人,近日多事,您受累了。”
  魏源闻言非但没有丝毫避讳,反倒直言表忠心:“臣之所为,微不足道,为大燕谋事,更是心之所向。”
  周岚清抬头,一眼就看见不远处的海瑞公公面色变了又变,想必也是听出了些不对劲。从其脸上重新移至面前人身上:“想必魏大人定是有许多事务尚未处理,今日就不多留您了。”
  如此明显的逐客令,魏源也没理由多留,恭敬地拜别过后,很快就消失于在场人的视野。
  而接替他的是周岚清不断逼近的身影,最后停在床边,一手将床帘掀开,太上皇的病容显现其面前。
  她先是看了一眼,转而旁边站着的人道:“本宫来时发现殿前有些变故,劳烦海顺公公前去看看?”
  海顺公公巴不得她说这句话,马不停蹄地退离现场。
  周岚清等人走了干净,才悠悠往床边一坐,对着面露怒容的皇帝勾起了个微笑:“儿臣听说父皇病了,特地前来探望。”
  太上皇如今看她的眼神没好过看一个仇人,只见其开口就骂:“你这个孽种!”
  对此周岚清没有生气,面上的笑容反而加深了几番:“您已然骂了千百遍,儿臣都腻歪了,能不能换个新词儿?”
  太上皇冷冷地看了她一会儿,后者长时间在他的掌控下,下意识也生出了些胆寒,也收起了些逗弄的心思。
  忽而他开口问道:“你到底都做了什么事?你还想做什么?”
  可是如今再问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此时的周岚清坐在床榻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也懒得隐藏什么了:“太多事了,您想听哪件?”
  “是想听我早知道您派遣魏源假意与我同谋,欲图再次控制我么?”
  面对对方因意外而瞪着的眼睛,她继而打击道:“只可惜,我早就同他牵线了,要不您认为您为何会收到有关十年流放之人的举荐?”
  “再有,我从前一直不明白,为何聪明了一世
  的您,怎会如此糊涂,认定我看不出当日您假意入局,不过是为了让我知道您的那些陈年旧事,再想借我之手除去陈家?”
  太上皇的瞳孔随着她的这些话蓦然缩进,像是不可置信周岚清的通透,嘴巴张张合合,最终却只说出了个:“你...”
  周岚清冷冷地看着他,忽然道:“父皇,您只认为我那日在殿下请旨和亲,让您丢了脸面。可其实,您明明有其他的选择。”
  太上皇闭上了嘴,整个人平静了不少,嘴巴张张合合,最终也没说出什么音节来。
  这可惜周岚清并不会因此而收敛,这些年,埋藏在周岚清心底的怨言实在太多,且她作为旁观者,自然也看得最透彻,于是她道:
  “父皇,您太自私了,自私地令人憎恨。”
  “于江山,您作为一国之君,无法善始善终,;作为百姓瞻仰之人,无法以民意谋略,而终日疑神疑鬼。”
  “于自身,您不敢直视内心真实情感,伤害了所有为您付出的人;您装疯卖傻,假借旁人之手将水搅浑,又顺理成章地将所有过错推至旁人身上。”
  “于子女,您更是放任我的兄弟们自相残杀,大哥虽登皇位,可并不出其本心;阿澈被迫成长,如今满心杀戮;而二哥更是惨烈,身心俱创,被迫逃离京城,宛若丧家之犬。”
  周岚清一口气说完了憋在心中多时的控诉,她直视着面前灰败脸色着的人:“就连我,也终日在你的掌控下苟延残喘,日日不可安心。”
  “既如此,我宁可做孽种,也不做孬种。”
  周岚清的手随着她的话,宛若两条毒蛇一般,逐渐向床上躺着的皇帝脖子上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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