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退出福宁宫,柳莹沿着宫墙不断往前走,脸上也显现出前所未有的迷茫。
直至拐角处,又因没注意看前方与人相撞。那宫女一看是她,不停地说着告歉的话,可柳莹却没在听,反倒是将目光放在了她的服饰上,随后问道:“你是哪个宫的?”
那宫女把头低的更深:“回姑姑,是澜顺宫的。”
听此,柳莹那原本有些飘忽不定的眼神却忽然安定了下来,像是一瞬间想到了些什么,也不管同眼前人多说什么了,直往前处去。
第134章 大火重燃
梳妆台上的菱花镜映着窗外的荷塘,水面无波澜,涟漪如蛇行。再往前走,镜中的景象悄然转变,倒映出一张俏丽的脸。
“大皇子呢?”
若兰的脸色已经难看了好多天,清荷深知这是自上回宫之时的那场闹剧之后,母子两的隔阂彻底被摆在台上,可眼下她也不知该如何宽慰,只得道:“娘娘,这几日殿下的身子不适,说是先去休息了。”
若兰将手中的饰物往桌上一丢,美目又开始爬上愤懑。
外头现在的风言风语,说准了周璟大有可能被明仁宫里那个不知来头的冒牌货抢去,起初她还不信,可最近以皇帝那不甚清晰的态度来看,竟真有可能。
开什么玩笑话,自己还没死呢,岂能容忍旁人爬到自己头上?
正当她越想越气之时,殿外忽地传来些许声音,紧接着就有宫女进来传报,说有人带来了个密报。
可好半天也不见有人进来,若兰下意识皱了皱眉:“人呢?”
那宫女连忙上前,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她身边的清荷:
“娘娘,那人遮着脸,给奴婢这封信后,转眼就看不见人了,只说娘娘看了就什么都知道了。”
若兰拿过清荷手中的信,将其展开一看,脸上所有的表情在顷刻间凝固,而后转为了不可置信。
许是不敢相信,她还用手反复将其拉直,目光来回扫视不下五次,才逐渐从中缓过神来。
“清荷,本宫要去一趟冷宫附近。”
“娘娘,要备步辇么?”
“不要,”若兰还有些神色未定:“只你我去,悄悄地去。”
话虽是这样说,可临近冷宫之时,若兰却猛地停住脚步,回过身对跟在后面的清荷道:“你在此处等我,莫要让旁人靠近了。”
清荷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立刻答应下来:“是。”
此时的宫墙上正有被树荫分散出来的点点日光,之后开始有人影夹杂其中,徒增动态。
若兰往里处再走几步,耳边的风声也随之凝滞,就在此时,跟前猛地传来不大的响声,在她耳朵里却化作惊雷,使其随之一颤。
待看清眼前人的模样,一直环聚在脑子里的不安与紧张瞬间消散大半,转而化作了习惯性的不屑:“是你?”
来者自然没错过她方才的情绪,原有的把握也多了几分,便也不再计较她的无礼:“娘娘,久未见了。”
往若兰的方向望去,柳莹的脸赫然在前,前者脸上开始表露出些许狠意,嘴中还不忘嘲讽道:“身子挺耐抗啊,这才没几日就出来蹦跶了?”
现下也只有两人,彼此又积怨颇深,自然也没有相互退让的道理。
柳莹瞧了一眼她,不似从前的高傲,反倒生出些带着幸灾乐祸的怜悯:“娘娘,您就别着急挖苦我了,这么着急来,想必是看了信中的内容,心中还存有疑虑罢?”
扯到这件事,若兰藏在袖中的手紧了几分:“你都知道些什么?”
柳莹如愿以偿的看着她的慌张,语气带上些快意:“我什么都知道,只是不知道娘娘要用什么来换?”
“换?”若兰呲笑一声:“你想要什么?”
柳莹却又不说话了,或许她根本想不到要从眼前这个女人身上要到什么,但眼下又不得不开口,于是便随意扯了一项:“给我钱。”
若兰挑挑眉,好似没想到她会提出这个要求,可仔细看了思索了一下,也好像能够理解:“奴婢就是奴婢,说罢。”
“那我就说了,”柳莹眨了眨眼睛,试图掩藏住不自觉散发出来的光芒:“皇上近来饮酒过甚,都是我在身边伺候,有回醉得不清,竟听到他同常喜说起了陈年往事,其中也提到了上皇在位时,以借捉拿扬州流民之事,步入了夺嫡之争…”
她边说,边看着若兰逐渐难看下去的脸色:“听说…为表露衷心,还将那批流民就地斩杀,一个都没有留下呢。”
“不可能…”若兰只觉得整个人有些虚脱,不得不撑着一旁的假石,口中还不断念叨:“这不可能…”
可柳莹不可能让她有过度思考的机会,而是乘胜追击:“怎么不可能?娘娘不妨想一想,一些可能是倭寇扮作的流民,宁可错杀也不可能放过的呀,再说,若不是如此,皇上当时还能有更好的理由入局吗?”
若兰再也听不下去,怒视着眼前人:“你闭嘴!你胡说!你这个贱人!定是受人指使!来挑拨离间!”
她说着,从腰间拔出准备好的短刃:“本宫要杀了你,本宫要杀了你!”
柳莹没想到她还有这么一招,连忙往后连连退去,只是那张嘴还不闲着:“你别再骗自己了!你的亲人,所在意的那些人,早就死在当年,要不然为何这么多年,你都不曾见过他们?”
若兰浑身颤抖,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气愤,眸中满是凶光,直往前方招呼:“你闭嘴!他们只是年老,是皇上将他们安置,你再胡说!本宫杀了你,拔了你的皮!”
柳莹平日里干活儿,练了些体魄,跑得也不慢:“别再骗自己了,你猜猜是谁让我来传话的?若不是皇上,我又怎敢在此说嘴?”
见若兰听后暮地停下动作,她原地喘了几口气:“这些年,你都在爱杀父杀母的仇人,甚至为他生子,可不可笑?恶不恶心!”
“不…”眼泪从若兰的眼眶蔓延出来:“你胡说,若真是如此,他又怎么会让我知道?”
“因为皇上要将大皇子送到明仁宫那位的膝下,”柳莹佯装出几分真心实意的同情,像是真在哀叹她的可悲:
“你已经不再是永乐公主最好的替身了,你明白吗?现在出现了更好的人。”
“若娘娘识趣,就此顺了皇上的意思,将往事烂在肚子里,再将皇子亲自带给明仁宫,您尚还能过着体面娘娘的日子。”
她的话宛若千万只锋利的箭,转瞬间将若兰的心捅得千疮百孔。
或许早该料到了这个结局,不论是当年父母的失踪,又或是如
今皇帝更换新人的事实。
短刃落在地上的响声,将她的神思拼命拉了回来,呼吸不断回流,若兰只在原地停顿不足片刻,一个决绝的判断就在脑海中成型。
既然如此,那大家都别好过了。
——
“主子,该换纱布了。”
周岚清抬眸,就见桃春拿着些许药品和白纱前来,于是便往外头坐了坐,随口问道:“今日同云清说好了要去她那处,你且让人去备着点。”
“是。”桃春边答应着,边将主子尚未痊愈的伤口包扎完整。
约莫一个时辰左右,凌清宫就渐渐在眼前显现。而周云清已在外头候着,在她身边除却贴身宫女,还有那个见了几回的侍卫。
在周岚清的视角中,这三人倒真像那小人书里头的组合,只可惜是在宫中,缺了点江湖气息。
“三姐姐!”周云清见人来,赶忙迎上前,待人走下来,一眼就瞅见了对方脖颈上的纱布,整个人瞬间有些失态:“你的脖子上!这是怎么了?”
周岚清拉上她的手,以作安抚:“不小心磕着了,不碍事。”
周云清却立即想到周治那张阴晴不定的脸,心疼到不行:“咱们进去说。”
踏入宫门,入眼便是花花草草,与周梁清的不同,这些花草皆是名贵得耀眼,随意挑出几株的价格便能抵得上小富人家的府邸。
周岚清被此调出了些兴趣,不由问道:“从前倒少见你种这些花儿,如今一瞧,竟被养的这么好。”
周云清被她一夸,原为其感到不甘的心情也随之平复了些许,手指更是抚过身旁才开的花蕊:“三姐姐同六妹妹聚在一块儿,总是逃不过这些花花草草,我便也想着养着些试试,今后才同你们更有话说不是?”
这番话远在周岚清的意料之外,她神色微微一顿,将对方的手攥紧了些:“今后你也常来,好让我们多说说话。”
周云清并没有想那么多,听到这句话,眼睛开始闪亮起来:“好!”
周岚清又看了一眼周遭,提醒道:“近来天气干燥,还是要多注意才是,这些花草往往是最易生火的,莫要让宫人将易燃之物带进来了。”
两只蝴蝶掠过花园,落入了宫殿之中,周岚清饶有趣味地看着桌上铺满的纸张,其上皆有密密麻麻的小字,捡起其中一页观阅,才发现原是一则小趣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