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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周岚清被男人包裹在内,理应多少是会有所反感,可当不知为何却没有什么反应,只觉得他身上有股令她熟悉的香。
  正想着,眼睛不自觉下移,一下子就瞅见了对方手腕处露出的疤痕,瞳孔一缩,猛地抬头看向无名。
  只可惜话还未说出口,就听见早已先一步落入客宅门口的女子对另一边站在原地的公子哥们的挑衅:“张家小儿,玩不起!老早说了凭本事赚钱,怎么?如今输了客宅就罢了,难道还要输了品格么!休要为家族蒙羞!”
  张家一干子弟闻言气焰更甚,只是畏惧于此处为袁家经营领地而不敢多造词,只得用指头与那女子遥空对指,可咒骂几声也就没了招,最终还是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而那伙计见纷争终于消迩,连忙又上前,又是告歉又是追捧,恨不得乘着周岚清与无名往里去。
  那女子也终于是发现此处有客人,卸下了刚才与人对骂的面孔,将伙计的笑脸移花接木到自己脸上,上前道:“让两位贵客见笑了,小玉,差人上最好的厢房,待会儿我亲自上去赔罪。”
  周岚清是个喜欢清净的人,不过在那陈家咒骂声中,隐隐知道了此处为江南袁家的客宅,自己竟误打误撞找对了门。看着面前这位性子张扬的女子,对她的身份的猜疑也多了几分把握,就道:“劳烦了。”
  一入内,周岚清便感受到了不对劲:外头看着清雅翠竹,极致低调;里头的门房敞开后,一股奢靡的气息却渐渐袭来,由金丝楠木堆砌起来的楼房流光溢彩,丝竹贯彻于耳,袅袅轻烟恰如仙境…
  早在赴往江南之时,她对南方世家做了初步的了解,袁家便是其中一员,且说其原籍并非于此,后因机缘逐渐北上,现于苏州城一带落脚,是个野心勃勃且力争上游的家族,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却依旧能站稳脚跟。
  对其之外,还有稳扎稳打的文房世家温陵戚氏,商贸发家的广州黄氏。不过这些都与“江南第一家”号称的郑氏,名医问世的许氏,书香门第苏氏,以及权贵傍身的邹氏仍有一段距离。
  由伙计引入房内之后,周岚清才一坐下,就将无名唤道跟前:
  “把手伸出来。”
  无名下意识伸出左手。
  “右手。”
  无名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换了右手,可当跟前女子把他的手腕显出来时,隔着面罩的表情却闪过一瞬间的不自然。
  “这伤,不解释一下么?”
  周岚清还记得在明善宫的书房中,那时少年翻窗而入,随后被自己发现了伤口,随后包扎,最后留痕。
  见对方不回答,她只觉得一股无名之火逐渐烧起来:“怎么不说?难不成是怕我知道?”
  “是不知道您为何想知道。”
  无名忽然回复道:“这并非伤口留痕,实为胎记。”说着,他干脆将袖口都掀开,露出一整个小臂,一条蜿蜒曲折,类似于小蛇的胎记裸露于外头。
  “我是不是长得很像您认识的人?”
  无名早已蹲了下来,问这句话的时候有点小心翼翼,那双眼睛里天生带着湿漉漉的兴致,往上抬的时候活脱脱像是一只大狗。
  但周岚清只是盯着那胎记,久久之后,拉开了与男人的距离,叹了一口气:“是我多心了。”
  话刚说完,就听门口处传来轻巧的敲门声,得到许可之后,只见那位女子进了门,笑着招呼了几声,言语之间很是自然,是久居于商道买卖的人所独有的。
  不过看着年纪尚轻,身上难掩青涩,这两股气质相互交杂,倒别有一份风味。
  周岚清打量着她,她也打量着周岚清。
  自在客宅门前初次见面,她就预料到这两人的不同,特别是这位掩着面纱的女子,通身的气魄令人难以忽视。
  若换做是平常贵女,也难不对自己与陈家那些人对峙时有所表态,可她偏偏自行隔绝于外,反而显得他们活脱脱像孩子家家耍脾气了。
  看来这是来了个不得了的人物。
  她偷想着,往前招呼,顺贵客的脸色顺理成章地坐了下来:“贵客是江南本地人家?我这里备了些上好的茶,还请贵客赏脸,亲自送到您府上去?”
  说着,又看了身边杵着的无名,心中暗叹此人也不简单,这身段,这气势,想必是个床上功夫厉害的…
  可不怪她这么想,这年头哪个有钱人家不是花花草草栽了一堆?特别是婚娶之后的,更是…毕竟解闷儿嘛,也是能理解。
  周岚清没打算隐瞒,微微弯了弯眉眼:“有劳姑娘费心了,我们并非江南本地,只是听闻江南烟雨醉人,来看看罢了。”
  “哦,”女子也笑着:“那是来对了,到此客宅是能使您睡得心安,若需要人带领,往下使唤便是了。”
  周岚清挑了一下眉,许是没想到服务竟这样周到,想来是有意同她交往不成?
  有了这个猜测,她又与其混着话题攀谈了几句,不想越聊越有味道,正当兴头上时,又恰到好处地将事前准备的好的身份脱口而出:“不想头回来江南,竟就能同你这样的姑娘聊得这么高兴,也算是缘分了。”
  说着,扭头给无名一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地上前,将备好的玉镯呈了上来。
  周岚清故作熟络道:“这是徐州带来的一点小物件,平日里这类过于多了,只挑了些模样过得去的,还望姑娘不要嫌弃才是。”
  女子故作推脱:“哪儿的话!这怎得行呢!我是主人,您是贵客,哪儿有做客之人送物上门的道理!”
  周岚清笑着将玉镯塞进人手里:“若是姑娘不嫌弃,你我又聊得来,不妨就当做个朋友,也免得什么主客之礼了。”
  女子见时机也差不多了,便也没有多家推搡,只笑道:“既如此,我就不客气了,我姓袁,名为流清,是袁家嫡系独女,姐姐唤我一声流清便是了。”
  果真如周岚清所料,眼
  前之人便是袁家所培养的下一任管家人,不过这看起来,似乎还比自己小个三两岁,还年轻。
  “是我徐州人,今南下拜访广州远亲,途径苏州,这才想着流连一瞬。妹妹唤我兰清便是了。”
  袁流清久经于人精中,自然锻炼出一双慧眼。只看了一眼手中的玉镯,其成色更是上上乘,却被眼前人当作无关物件随意赠送,看来此人自己是结交对了。
  两人又承情相互交谈了几句,袁流清就适时提出告退,不一会儿,就有伙计开了门,送上些甜品香茶,周岚清看着无名将盖子掀开,里边正躺着一枚品相上佳的玉佩,若拿起来仔细看,竟还能看到小小雕刻着的“袁”一字。
  周岚清勾了勾唇,没有交给无名,而是自己藏在了怀袖之中。转而喝了茶,才发现这茶与那茶馆中的不同,起初感到平平无奇,细品之后却愈发生出滋味,这也是情有可原的。
  夜幕降临,无名将窗打开,晚时的苏州城又别有一番景象。周岚清静静地看着底下,忽然想到白天时那“避难所”的场景,观赏的心情瞬间无影踪,便让无名把窗户关上。
  就在这时,一向寂静客宅忽然传来吵杂的声音,扰得仅剩不多的住客纷纷开门,似要制止或观赏。
  就当周岚清与无名出了门之后,就见许多伙计开始对那些主客们劝慰着,她往下看去,竟是一群中年男子,却不是白日看到的陈家人,只因他们都穿着与袁流清差不多款式与颜色的衣裳。
  而袁流清呢,她依旧如白天那样威武,只身一人同那些人说着什么,可语气却不同于对陈家子弟那般,更多是夹杂着隐忍的好言相劝。
  “无名,下去看着点。”
  大抵是袁家叔辈,在袁流清同自己说明她为袁家独女时,发生在眼前的一切便不奇怪。
  许是有了无名那不甚平凡的气势,再加上逐渐涌上来的伙计们,那些叔辈终归是走了。
  待周岚清回了房间,袁流清便又敲上了自己的房门。
  “许是没有女子当家的先例,父母老来得女,他们便想着让自己儿子过继到父母膝下,而父母怜惜我,自然不同意,便时时闹上门来了。”
  周岚清静静地听着,眼眸专注地落在袁流清的身上,她还小,又还年轻,甚至能在她身上看到自己在宫中的影子。
  “我有点想法,若是妹妹不嫌弃,便拿去试试。”
  袁流清有些惊诧,许是没想到早时才萍水相逢的女子,竟然肯出手相助。
  起先还有些怀疑,可听完周岚清所说的方法之后,整个人都开始激动起来:“姐姐,我真该早些遇到您!”
  周岚清高深莫测地笑了笑:“我明日就将前赴广州,还需请你带个人帮我引路才是,希望到时返回,能到好消息。”
  袁流清自没有拒绝的理由:“没问题,我现在就去安排!”
  待人走后,屋内只剩两人与隔着窗缝溜进来的月光。吃完夜宵之后,无名便下意识去铺床,但走到一半时,他才猛地回过神来,而后转过身看向不远处坐着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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