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他看着坐在他爹旁边的那少年。
其实他们长得很像,比自己跟父亲长得像。
这怎么可能?
缘分?
无忧不信。
自己是公子府唯一的血脉,他不可能是私生子, 如果是的话, 他肯定也会被带回去养着。
小飞给公子清安清理身上的伤口,脸上破了口子的地方, 突然碰到清水他疼的往后猛的一缩,脑袋碰到墙面。
砰的一声。
“清安,怎么了?”
“我没事儿。”公子清安拽过小飞手上的湿手帕, 在脸上胡乱抹擦了好几下, 稍微将脸上的狼狈扫去了些,“爹,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一会儿。”
无忧非常确定自己没有认错。
小时候,他也是这么跟自己说话, 用这种包容的眼神看着自己。
哪怕自己在外面闯祸, 他也是安慰自己没事儿, 都爹在,这些都能摆平。
无忧捏着封双的手,发抖。
封双用另外一只手拍着无忧的手背。
“侯爷,草民有个问题有些冒昧, 草民跟令尊长得很像吗?”
无忧不敢看他。
眼神乱瞟。
手心发汗。
什么叫像?
明明就是!
无忧心里的声音在咆哮,自己不可能认错。
他张嘴, 哽咽,一字未说。
“你在京都待过?”封双问。
“待过一段时间。”
封双跟男人对视, 对方眼神很坦荡,也很冷漠,“是有些像, 尤其是说京都话的时候。”
“哈哈哈。”
男人笑道。
“那还真是巧,草民荣幸能跟老侯爷长得像。”
“草民听闻公子府前几年被重创,老侯爷也不幸逝世。”
“侯爷节哀。”
无忧捏的封双的手背都印着指头印。
“不是像。”
无忧眼神慌乱。
他盯着封双,试图让他重新说。
“他就是。”
“就是!”
封双顺着无忧后辈,示意他不要这么激动。
“你爹早死了,瞎叫唤什么!”公子清安语气轻轻。
无忧抬头,瞪着他,又要冲过去。
这次被封双拽着,他刚起身,就被拽了回去。
“你狗叫什么!”
无忧虽然被拽着,但是气势绝对没有输公子清安。
“你!”公子清安要动手,被他爹喊住,“清安,不要在京都生事,我们这次来只为解决一点儿私事儿,以后估计也没有什么机会来这边,你好好玩一阵,不要跟人发生冲突什么的,不要生事儿。”
“爹,是我生事儿的吗。”
无忧迷茫的看着封双,重复着。
“是不是。”
“你是不是知道。”
可是对面有小人,他不能哭,也不能崩溃。
他只能一直压抑着自己情绪。
“不过说来也巧,草民一家也姓公子,说不定我们早几百年还是同一个祖先。”中年男人依旧是刚才的表情,像是看不到无忧的崩溃,他介绍,“草民名临,犬子名清安。”
“不对。”
“不是这样......”
无忧看着公子临。
“爹,我不会认错的。”
“这些年,我每天都在想,我每天都在忆。”
“不好意思,他最近情绪不大好,精神有些恍惚。”封双打断了无忧要继续说下去的话。
这人是与不是 ,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他不要公子无忧了。
这是事实。
“经历过那些事情,会恍惚是自然的事儿。”
“可不是吗。”公子清安,“但凡是那个清白人家的人遇到这些事儿,哪还有脸活着?”
无忧瞪着他,骂人的话全都堵在嗓子口骂不出来。
他说的也没错。
每次自己想死的时候,他又觉得不甘心。
在想死和不甘中间徘徊了这么多年。
要说为什么不甘心,他自己也说不清。
可能是这种事儿真的轮到自己了,还是害怕吧。
封双侧头看着无忧掐自己手指,伸手去掰开,不让他继续掐自己。
说实在的,每次无忧这样,他是心疼的。
可是这些年,他什么都学了,也学会了,就是没学会要怎么安慰人。
之前他安慰了,可是钟加说,那些话还不如别说。
效果没起到,反效果说都说不完。
“好了,清安,别乱说话。”
“爹,我可没乱说,要是老侯爷知道,自己儿子竟然靠卖身体才能生活,怕不是要被气的掀棺材。”
无忧使劲甩开封双钳着自己的手,抓起桌子上装着滚烫茶水的杯子,完全不觉得烫手指,使出浑身蛮力的往公子清安身上砸。
公子临伸手,用扇子将滚烫的杯子打落,“侯爷,犬子说话没有分寸,还望侯爷不要忘心里去。”
无忧被气的耳鸣加重。
“草民因为族人的请求,在犬子两岁的时候就背井离乡,前几年才回去,但是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也不好管了。”
封双大概猜到他这是再说什么。
无忧看着公子临,在等他继续说。
公子临将身上的玉佩放在桌子上,顺着桌面推到无忧面前,“这个应该是圣上找到的。”
封双,“多谢。”
无忧拿起玉佩反复看了很多遍。
这东西自己没有见过。
“也是草民族人给的。”
“族人几十年前将这个东西教给草民,并给了草民一场足够改变家族阶级的造化。”
“只是造物弄人,恩人被人盯上,出门在外被人暗算。”
“他的幼子孤零零一人在家,群狼环饲,为了还恩,草民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独自去了一个未知的地方,将恩人的孩子抚养成人。”
“只是变化太大,中间发生了太多意外。”
“不过现在也还算一个不错的结局。”
“恩人的孩子现在过的挺好,也算是草民报恩了。”
无忧嘴唇无意识的发抖。
他看着公子临。
“我......”
“侯爷,该说的草民都说了。”
“清安,你应该为你刚才的话道歉。”
公子清安是真的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么一个故事,他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
虽然道歉这件事儿确实面子上挂不住。
可是他一向他爹的话。
“侯爷,对不起。”
无忧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封双从制衣坊出来的。
他觉得自己的信仰在这一天全方面崩盘。
回府的路上,封双给他买了一个小糖人,等走到府门,小糖人都化了一半,无忧还是一口没吃。
“不是真的,是不是。”
这个小糖人,怎么看怎么刺眼。
小时候,爹说,你要是觉得生活苦的时候,觉得找不到未来的方向的时候,先给自己买块麦糖吃吃。
糖是甜的。
生活也是,只是需要你往它多走一步。
无忧将手里的小糖人仍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又踹上小糖人的木棍。
“骗子。”
“都是骗子!”
无忧现在情绪很不稳定。
封双搂着他的腰,将他带进府门,“他不认你,你也不认他。”
“哇啊......”
封双去擦,但是怎么都止不住,不仅如此他还越哭越凶。
自己去抱他。
无忧又往旁边躲,不肯,要自己走。
他边哭边走。
也不看路。
好几次都险些撞到前面的树。
“你就当他死了。”封双劝道。
无忧终于醒了醒鼻子,不哭了,站定,看着封双。
“在你的生活中,他本来就应该死了。”
“啪!”
封双被打懵了。
自己说的不对吗?
无忧撇着嘴,这是准备随时哭,刚才打封双的那手,还在发抖。
是手背打的,现在红了一片。
封双顶着脸上的巴掌印,去拽无忧的手,抓住,轻揉,“疼不疼?”
无忧去推他。
推不动。
“哇啊......”
“都欺负我。”
“呜......”
“你们都是。”
“我没有。”封双解释很没底气,“好了好了,别哭了,你要是没解气的话,再让你打几次?”
“行吗?”
打他能解气?
无忧将哭的时候不自觉流的鼻涕全都糊在封双身上。
张嘴,一抽一抽的哭着的上气不接下气。
“你要是不喜欢他那个儿子的话,我明天让人赶他们离开京都。”
封双牵着无忧,两人从花园穿过,走的小路回的院子。
赶他们走?
无忧只听到了这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