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在外尚且是如此。二皇子从小长大的、最熟悉的皇宫里, 对二皇子的爱意只会更加饱涨、难以忽视。
  从身边伺候的貌美小侍,到只是偶然一瞥的守卫。知蝉一直跟着二皇子,紧紧的跟着。身后的视线如蛆附骨,像无数黏腻的虫子,密密麻麻爬向二皇子的衣角。
  却只能被二皇子轻描淡写地拂开。
  二皇子天性爱玩,前方似乎总有数不清的有趣事物吸引着他。想让他停下来, 目光落向你……似乎只能是个遥不可及愿望。
  知蝉无数次跪在神仙像前, 感恩上天的垂怜。让他能够这样好运气地进宫,又被送来二皇子身边。
  要不然,以他这样天生低贱的身份……
  怎能攀附上月亮。
  二皇子从小就喜欢骑射, 训练亦是毫不懈怠,手指上覆着一层薄薄的茧。并不十分坚硬,但落在皮肤上的微微粗粝触感却分外地明显起来。
  掌心下的纤薄的身体一颤一颤,在抖。
  可攀扶着他肩膀的手臂却柔韧固执地像藤。
  二皇子并没有太多的经验,可男人全心全意的侍奉, 让他轻易在这样亲密里得到了快乐。于是便像个贪心糖果的小孩,只顾着向人讨要。
  而另一个被他这样毫无节制讨要的对象,却慷慨的将自己的一切打开,任他予取予求。
  直到二皇子终于碰壁。
  他张着嘴唇,低低呜咽着,眼泪控制不住地从眼眶落下来。一滴一滴,砸在男人的胸膛。
  “呜……”
  这水液滚烫的,几乎要将知蝉的皮肤烧着穿透。心脏泛起密密麻麻的疼。他本能的想要起身去安慰他,亲吻他的眼睛。
  可他又被一双手死死压着腰,控制着他,一动不能动,只能仰面贴着他。
  江偃书缓缓靠下来,小小的、漂亮的脸蛋贴着他的,眼泪也顺着细细的下巴流进他的脖颈。
  湿湿的,潮潮的。
  “好疼…… ”他流着眼泪,抱怨着。又抬头用牙齿咬他的耳朵,好逼他放松些、更放松些……
  ……可后来又叼着他的下巴,像一只哼哼唧唧的任性小狗,要他夹/紧……
  好难伺候。
  像海面沉沉浮浮的木船,一浪又一浪,带着要将船只完全掀翻的气势,最后落下的,却只有轻盈的泡沫。
  二皇子最后又是哭着睡过去了。
  连在睡梦中,脸上也是被这样的过于刺激快…感狠狠冲刷的红潮。似乎还未停止,他就已经无法忍耐的,哭/叫出声。
  眼睫湿淋淋的,像是被雨打湿的芦苇,一荡一荡,带着可怜的、柔弱的示弱意味。
  可知蝉却知道,这样柔软的芦叶下,明明是沼泽一般的深深泥潭。
  两个人相互环抱的姿态前所未有的紧密,皮肉紧贴着,连温度也一同共享着。好像完全融成一体。
  这样的幻觉让知蝉几乎止不住的兴奋起来。
  甚至可耻地,渴望着这样的时间能够被无限拉长。
  最好是永永远远。
  ……
  那一夜的动静并不小。又因为周围各式密切关注的目光,于是从最最开始,一点快乐的情绪、或者只是喉口没有及时咽下的呜咽。
  都让阴暗蹲在墙角的男人,控制不住地身体颤抖。
  内心蓬勃嫉妒逐渐要化成扭曲恶鬼,要将人完全吞噬。可余光中琉璃窗叶倒映着面容惨白似鬼,让他自己也心生厌恶。
  他一瞬清醒。
  掌心的玉佩紧篡着将要陷进肉里,他松开手指,玉佩长长流苏便轻盈划过他的尾指,终于又沉沉落回到腰侧。
  ……
  知蝉指尖颤动两下,猛然睁开眼睛——
  身侧的蚕丝被褥被随意拢在一起,乱糟糟的,向里凹陷出一个模糊的人形。只是瞧着这点形状,他便好像就能想象到二皇子窝在被褥里是怎样放松睡着的可爱姿势。
  ——可本应该乖乖躺在这里的人却不见了踪影。
  床周层层叠叠落下的纱帘几乎将外面的天光挡了个彻底,只从一点缝隙里流窜出些许亮色,提醒里面的人外头天色已然不早。
  昨晚胡闹了很久,二皇子像是只吃饱魇足的猫,翘着尾巴把自己舒舒服服团进被子里,只留着另一个人瞧着他被揉地乱七八糟的毛发,爬起来任劳任怨的收拾一地的混乱痕迹。
  哄二皇子早起一向是他和大皇子的任务。
  或许另一天,二皇子会扯着他的衣袖,懒洋洋的,命令他安静下来,要再囫囵半个时辰……
  可现在,四周冷冷清清的,目之所及,一片蔽目的黑,要沉沉压下,带着要将人生生吞噬的重量。垂下的手掌虚握两下,柔软丝绸水一般从指间淌过,一点温度也没留下。
  他张开嘴,却不能呼吸。
  好像连那一点隐隐约约的光影,也逐渐要被黑暗彻底淹没——
  他身体抖着,一把拉开纱帘。
  “撕拉——”
  他瞳孔紧缩一瞬,几乎要被这瞬间排山倒海的光刺穿。
  可他却终于高兴起来。翘着唇角,慢条斯理给自己披上衣裳,又松松系上腰带。
  “落秋。”
  他的声音蓦地柔和下来,声音穿过里屋,足够让外间等待侍候的侍女听见声响。
  他听见外面立刻传来一道轻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然后规矩地停在外屋。
  “知蝉姐姐。”落秋应声。
  “帮我从房里拿套衣裳来吧。”
  “是。”
  落秋刚要转身,知蝉淡淡的声音紧随而后,让她停下步子来。
  “这么早,二殿下去哪了?”似乎只是极不经意的问题。
  知蝉是最早在二皇子身边侍奉的大宫女,最和二皇子亲近,对除二皇子之外的人一向不假辞色,这些年在景华宫积威甚重。落秋很怕她,但却又敬佩她、羡慕她。
  她们这样的身份,能够有机会靠近二皇子这样的人,便已经是得了上天的眷顾!更别提能够亲身侍奉……她抿抿唇,很快把内心那点不切实际的想法完全压下。
  好在这并不是不能提及的事。
  “今早辰时大皇子殿下来过一趟,将二殿下带走了。”
  一大早,洒扫的侍从刚打开门,便被站在门外不知道多久的大皇子给吓了一大跳。面对这一众仆从诚惶诚恐的问询,大皇子仍旧一派和煦的模样,柔声问他们二皇子有没有起。
  “他前几日缠着我要画,昨晚才画完,现在接他去瞧瞧。”
  他自然只能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没人敢提现在时间并没有到寻常二皇子起床的时辰。就像连江黎清自己,也知道方才他的借口有多么拙劣。
  袖口被清晨的水汽浸染,湿沉沉的。
  怕是还没靠近,就要被嫌弃的一脚踢开了。
  江黎清整理袖口的手顿了顿,
  “那我晚些时候再来。”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侍从便又见到了这位说“晚些来”的大皇子。他眨眨眼睛,
  ……怎么好像还换了身衣裳?
  两位皇子从小一起长大,平日里来往密切频繁。二皇子的生活起居,更是从小就被大皇子一手包揽着,极少假手他人。即使现在二皇子对大皇子的态度愈发肉眼可见的差,但大皇子亲自来接人,一路上仍旧能称得上畅通无阻。
  江黎清毫不在意周围密密落在身上的暗藏警惕的视线。
  暗处的只会更多。
  帝王对爱子的保护总是这样的密不透风,爱意密密麻麻织成一张大网,恨不得把人完全、紧紧笼罩在内,隔绝周围一切可能存在的威胁。
  柔顺垂下的床帘被掀起一角,江黎清弯着身子钻进去。
  轻轻的、小心的勾了勾那只伸出被褥外面的,莹白的手指。
  一下,又一下。
  果不其然遭到了被骚扰的烦不胜烦的手指的主人的狠狠压制。
  那只手紧紧握着他的修长指节钻进他的,和他的手指紧紧缠绕在一起。他动一下,那只握着他手指的手便用更多的力气来试图按住他。
  手背鼓起一点青色筋络,突出的骨节还泛着粉。雪白皮肉上稀稀落着几点极为刺目的深色红痕。
  床上漂亮的青年紧闭着眼睛,眉头因为刚刚的动静有些不快地微微皱起,垂下的眼睫像合起的羽翼,一颤一颤。在不睁开眼睛露出漂亮眼珠里明亮的快乐和惹人心碎的厌恶时,会显得这样出乎意料的柔软乖巧。好像内心真的像脸蛋一般,是个慈悲的仙人。
  可江黎清知道这才不是这只恶毒又多疑的小猫的本性。
  他要是神仙,也应当是最快活恶劣的神仙。看谁讨厌就降下苦厄,瞧谁喜欢,也要伸手一巴掌把人摔个人仰马翻。看人被折磨的不能自己,就迳自哈哈大笑。
  就像这样。
  丝毫不顾有多少人会彻夜地恐惧,只是一时兴起,就这样慷慨地随手给予了这样的人痛恨的快乐。
  ……连嘴唇都肿成了这副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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