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远见的先知早已开始自救。
幸运的是,那枚基因子弹不属于她,这件事也让虫母松了一口气。
至少,至少虫母唯一承认的朋友没有背叛自己,她们的友谊没有沦为可悲的祭品。
慈爱的母亲闭上眼,为自己的孩子们唱起那一首响过了无数遍的摇篮曲。
*
当尤莱亚苏醒的时候,他清晰的意识到了自己的形态发生了改变。
他无法做到睁眼的动作,也无法感知到身体的存在。
与此同时,尤莱亚却一点都不害怕。他在某个安全又温暖的地方被母亲好好的保护着,任何麻烦和恶意都无法伤害到他。
很奇怪,即便从人类转变为了全新的物种,尤莱亚没有感受到过多的焦虑。除了对身份转换有些不适应,其他的想法一点都没有。
因为他和他的兄弟姐妹是被母亲爱着的,他们在母亲的期待和爱意中孕育。
再然后,尤莱亚感受到了母亲的不安。他顺从本能从沉眠中惊醒,不怎么熟练的用稚嫩的精神力触须向母亲表达自己的情感。
他的同类们也一样,除去个体差异导致的苏醒时间不同,这一动作几乎完全不需要思考,便顺理成章的发生了。
母亲好像很欣慰,祂用未知的语言唱起了温柔的摇篮曲。尤莱亚意识到这是属于他现在这一种族的语言,只是现在还听不懂。
来自母亲的摇篮曲让焦急的孩子们平静下来,熟悉的困意渐渐翻涌。
尤莱亚放松意识,让自己陷入沉睡。
*
虫母派出的先遣部队带来了好消息,一颗名为x-9473819的星球拥有适宜虫族生长的气候和条件,食物也相对充足,足以满足新生族群短时间内的需求。
虫族本就永远不满于现状,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新生的虫母必将带领祂的族群向外界探索。
现在,所有问题都解决了。疲惫的虫母忍着生产前的痉挛,为祂的孩子们默默祈祷。
一段时间后,一批虫族突然起飞,它们的动作井然有序,俨然来自某个整体。强壮的兵虫守在外围,战斗力相对较低的工虫占据了中间位置。
而整个队伍的核心,却是数百枚未曾孵化的卵。这是新的希望,是未曾熄灭的火种。
能够下达命令的自然只有这个族群的虫母,虚弱的虫母将全部未曾被感染的眷属悉数派出,为即将出生的孩子们扫平障碍。
在漫长的飞行过后,虫群来到了x-9473819。这颗星球上几乎看不到任何人类文明的痕迹,四处都是繁茂的植被。有少数生命体在林间穿梭,带来细微的声响。
经验丰富的虫族分工有序,迅速在它们觉得最合适的地方初步建立了巢穴。兵虫则外出捕猎,这样一来,新生的虫族不至于忍饥挨饿。
储备的食物足够第一批工虫和兵虫度过幼年期,让它们在下一代虫母诞生前便有能力处理好一切杂事。
然而,并非所有的虫卵都被存放在一起,其中最为特殊的虫母卵另有去处。它们位于巢穴的最深处,享有最为宽敞舒适的巢室。
工虫生产出了一种特殊的化学物质,然后以土石为添加物粘合成了一个封闭空间。现任虫母所产下的十枚虫母卵被小心翼翼地放在里面,在适宜的温度与足够的氧气的呵护下茁壮成长。
离开族群的虫族工作速度很快,转眼间便为新生的族群初步整治好了居住地。几乎是在同一刻,所有虫族忽然停下动作,随后不约而同地展开展开鞘翅,往母巢的方向奔赴而去。
前代虫族已经完成了它们的使命,未来的模样该有后继者去描绘。
现在,这支队伍该回家了。精神网上传来的波动告诉它们,虫母的生命体征渐渐微弱。
理论上来说,这支未曾被寄生物污染的小队只要抛弃它们的族群,远离故土便能幸存。
可是,它们没有。
所有虫族无声无息踏上了不归路。
道路的尽头是眷恋的母巢,没有任何虫族可以抵抗本能的呼唤,哪怕终有一死。
或许这是虫群最后一次以遮天蔽日之景掠过星海,它们没有和往常一样为自己的族群掠夺生存物资,沉默着往母亲的方向飞去。
直到……叶落归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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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第三人称:虫母用“祂”,没有人形拟态的虫族用“它”,主角和具有人形拟态的虫族用“他”。
第2章
虫母的茧房位于巢穴的最深处,这里有着最为适宜的温度与湿度,足以让卵中的幼儿发育成长。
然而,十枚虫母卵并未紧紧挨在一起,而是出于某种目的被分开摆放。它们的周边都间隔着一段距离,隐隐呈现对峙之势。
当尤莱亚再次苏醒之时,他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开了自己的母亲,眷恋的温度和轻柔的精神安抚似乎成为了过去。
尽管什么都不知道,尤莱亚还是感受到了本能的失落。
然而,失落的情绪并未持续太久,没有什么比一觉睡醒发现自己换了个物种更令人崩溃。
尤莱亚的眼睛如今尚未发育成熟,短时间内暂时无法看清任何事物,因此他同样无法得知自己现在的样子。可是当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时,同一时间内他察觉到自己可以支配的作为“手”的肢体,不止两个……
很显然,不是人就算了,连最基本的人形似乎都无法保证。
尚未发育成熟的生命体能做到的事情并不多,除了正常的生理代谢,大概只剩下胡思乱想。也不知道是不是种族的特殊性,很少有生命体在未出生前便能拥有思考的能力。
此外,尤莱亚觉得自己甚至还可以和外界的其他生命体产生一定程度上的交流。
换做曾经的人类身份,这一点绝对不可能。
在百般聊赖中,尤莱亚短暂的回忆起了前世。
要是记忆未曾出错的话,自己应该来自一个科技高度发达的时代。他的家庭结构非常简单,除了母亲以外,没有任何直系亲属。
尤莱亚的母亲没有选择结婚,自己生理学意义上的父亲也来源于基因库。而自己的母亲之所以打算生育,仅仅只是因为觉得自己有必要进行这一人生历程罢了。
但这也并不重要,在自己短暂的人生中,母亲尽到了自己应尽的义务还提供了必要的物质条件。可惜母亲的工作很忙,除却幼儿期,和自己在一起的时间少之又少。
可能她有很重要的工作吧?
年幼的尤莱亚也曾哭闹,保姆机器人的陪伴无法替代血缘上的亲人。可随着年岁的增长,尤莱亚也渐渐接受。
他偶尔会看见母亲因为噩梦惊醒,然后惊慌失措地冲进书房。家中装载了保密程序,所以尤莱亚无法得知母亲的所作所为。
这一去,往往就是大半天。
尤莱亚攻读的专业方向和自己的母亲差异较大且学历远远比不上她,因此从知识层面上来看,尤莱亚无法理解母亲处理的大部分工作。
除了知道和生物科学有关,其他的也无从得知。
不过,加密程度极高的安保系统隐约透露了自己母亲的身份不一般。
他聪明的意识到,自己的母亲似乎在他所生活的社会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就连自己这个完全不沾边的外人,也因此居住在这个国家的核心区域,受到一定程度上的保护。
有的时候,“不知道”往往比“什么都知道”幸福得多,好奇心旺盛的人往往短寿。
尤莱亚没有多问,努力维护着看似和谐的家庭关系。
至于自己的死亡,尤莱亚也没有太多印象。
那一天,昼夜交替不再出现,用于保护星球卫星群被轻而易举地摧毁。某种未知的生物大规模繁殖,并肆意夺去视野范围内全部的生命。
没有人知道这种怪物来自那里,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个人类联邦。随着第一声惊慌失措的尖叫打破午夜的宁静,掩藏在平静表象下的污浊失控了。
正准备好夜宵等待母亲回家的尤莱亚尚未反应过来,身旁的仿生机器人便被粘腻腐臭的触须洞穿了胸口。
那个从儿时就陪伴着自己的机械保姆无意识地抽搐了几下,就因为核心破裂彻底无法动弹。灰黑色的能源液从仿生机器人倒下的地方渗出,让地板受到了一定程度的腐蚀。
尤莱亚暂时无暇顾及这些,他条件反射地抬起头,发现那个猎食者紧紧攀附在几十米高的窗户上,缓慢、僵硬地将头部转向了自己。
它的身上披着一层人皮,但残破的皮囊之下是异形的本体。前一任宿主的□□已经无法满足它的需求了,在本能的驱使下,怪物开始捕猎。
与未知生物骤然对视让尤莱亚呼吸一滞,伴随着短暂的眩晕,他浑身发冷。
公寓内的电力系统随着未知生物的入侵被切断,暖黄的灯光晃了一下熄灭。
那个东西……从窗口钻进来了。